正文 33.匆匆那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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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二下完課,張林在教室門口等。
雖然他的出現在人群中照例引起了一片回頭率,但畢竟是一個班的同學,大家也不好意思當著我麵說什麼,都隻是偷偷摸摸看一眼,然後另找地方吃瓜去了。
我走到他麵前,奇怪地問:“不是約好了晚上小食堂一起吃飯嗎?怎麼這會兒又來找我?”
“有個事忘了跟你說,”張林道,“你還記得我朋友的那個課題吧。。。。。。我倆幫忙填問卷調查那個?”
“記得,怎麼啦?”
“咱倆評分符合入組標準,接下來可能要配合做點體格檢查。”
“啊。。。。。。”我黑線。
——要老子給人當實驗室小白鼠?開什麼玩笑啊?!
“我能不能拒絕?”我愁眉苦臉地問道。
“既然幫了就幫到底吧,”張林勸道,“現在搞一個課題也挺不容易的,關係到以後畢業論文評審呢。”
“不是我不想幫忙,可上次那調查問卷也太特麼詭異了吧!”我忍不住吐槽,“你朋友搞的什麼課題啊,我怎麼感覺像是特別針對我們呢?”
“聽說是一個Bigscale的人群性向研究。這不剛好知道我倆。。。。。。”張林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了。
——靠,搞*基搞到聲名遠播了都!
“他跟你關係很鐵?”
“啊。。。。。。是挺好的。”
“有精神損失費麼?”
張林無奈地看著我。
“上次不就給你說了嘛,課題經費緊張,都是靠誌願者。”
(灰常好,還是免費的小白鼠。。。。。。)
說真心話,我是不想去的,隻是單純看不得張林那副為難的樣子——這家夥一定是事先已經跟朋友麵前把話說滿了,現在要他中途變卦,估計拉不下臉來。
我隻好歎口氣。
“說吧,要我幹什麼?”
“你肯了麼?”張林的表情像是瞬間春回大地,放下好大一個包袱。
“是啊,誰叫老子是天使的化身呢。。。。。。”我瞟了他一眼,“先講清楚啊,那種坑爹的調查問卷再也不做了!”
“不會不會,就一些體格檢查、血液化驗什麼的。”
“啥,還要抽血?”(——真特麼想當即反悔啊!)
“是有關於性傾向與遺傳的關聯性研究。”張林尷尬地解釋道,“其實。。。。。。其實我還有一件事。。。。。。”
我的腦子“嗡——”地脹大三圈。
“能不能拜托您一口氣說清楚,有完沒完啊?”
“就是。。。可能需要你父母也幫忙采個血。。。。。。”
“What?!!”
——我終於暴走。
“張林同學,你是想讓我畢業前出櫃?”
“不是的,。。。。。。”
我氣乎乎地準備走人,被張林一把拽住。
“你別生氣啊。。。。。。我保證你爸媽什麼都不會知道的。”
“什麼朋友啊,這麼死心塌地幫忙?”我慍怒道,“隨隨便便就答應人家,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他抓著我手臂的手慢慢鬆了,臉上的表情既落寞又複雜。
“李俊偉,對不起。。。。。。”
我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幅頹相,心裏不由暗罵那神馬朋友實在不是個東西。
又隔了一會兒,我態度終於還是軟了下來,答應幫忙試試看。
“要不算了吧,太為難的話。。。。。。”張林說道。
“知道為難就好!”我瞪他一眼,“我也隻能試試,我爹娘最怕打針吃藥了,人金貴著呢。”
“你。。。。。。”他看看我,欲言又止。
“不過,有件事我們得說清楚。”我轉而正色道,“以後不準再搞這種突然襲擊。老子的心肝兒是肉長的,經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炮。”
他低著頭過來拉我的手,像個做錯事需要安慰的孩子。
我無法再板著臉繼續喝斥,心裏卻湧上來股說不出來的不爽。一種陰鬱的情緒整個攫住了我,沉悶到透不過氣。
。。。。。。。。。。。。。。。。。。。。。。。。。。。。。。。。。。。。。。。。。。。。。。。。。。。。。。。。。。。。。。。。。。。。。。。。。。。。。。
當天晚上,我打電話給爸媽,撒謊(這已經是近期內第二次撒謊了)說學校組織學生免費體檢,家長也可以參加。
“什麼體檢呀……”老媽皺眉道,“我和你爸單位每年都有體檢的,3月份剛做過。”
“哇,3月份做的?半年了這都!”我大驚小怪地說道,“不是說爸的膽固醇水平偏高嘛,應該再複查一下呀。”
“複查啥喲,就高個0。1……”老媽連連搖頭,“抽那幾管子血,我幾隻老母雞都補不回來。”
“媽您這就不懂了,血脂和心髒病的發病率相關性多高呀……您二老歲數都大了,防病在於未然哪!”
“真這麼可怕?”老媽狐疑地問道。
“”當然……”我眛著良心繼續忽悠,“而且您看這次機會多好啊,隻有咱們大學的學生家長能享受,全部免費呢。”
“那是!你們學校可是全國重點。”
老媽驕傲地提高了音量。
我內疚地想:這事兒差不多算是成了。
。。。。。。
掛上電話,我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嘴巴。雖然不是什麼道德敗壞的行徑,但畢竟騙了養育自己二十多年的親媽,怎麼想都是不孝哇。
張林打電話進來叫我一起晚自習,我推托說頭痛不願意下樓。
“怎麼會頭痛,吃藥了麼?”他問道。
“休息下就好了。”
“不會是著涼感冒了吧?”
“也許吧,誰知道呢……”我無比敷衍地和他一問一答,腦子裏一片空白。
張林也聽出我的情緒不對,於是便囑咐我好好休息,掛了電話。
。。。。。。
第二天上午,我帶著爸媽如約來到保健大樓抽血化驗。
“俊偉,怎麼人這麼少,別的同學沒有來嗎?”
老媽奇怪地到處張望,走廊裏空蕩蕩的隻有我們三人而已。
我心虛地擠出個笑,“大家都是排隊等通知的,今天上午就隻有我們一家。”
負責抽血的實驗員聞言抬頭看了我一眼,不聲不響地低下頭繼續專注自己的工作。我被她從口罩後麵射過來的清冷目光羞紅了臉,體會到自己的無恥。
正尷尬著,走廊盡頭又過來三個人。當先走在最前頭的,老帥老帥一大長腿——竟然是張林同學率領他們一家到場采血來了。
我心裏那個+&&#@*%@&啊啊!!
尼瑪老子就為了避開你們,特地上午請了假過來,這默契的力量也太TM強大了吧?!!
我這邊手腳冰涼不知道怎麼跟父母繼續往下編,老媽就湊我耳邊問了:“哎,那是你同學吧?”
我一機靈,正猶豫著如何作答才不會拆穿西洋鏡,然而更狗血的事就發生了——
“請問您也是來體檢的?”張林媽咪非常主動地過來搭話了。
“是啊是啊,都抽了好幾管了……”我媽咪還在為那幾隻老母雞也補不回來的血液感到遺憾。
兩位大人相見恨晚,火速嘮到了一起。
老婆都已經組隊了,做丈夫的當然也不能傻站著。於是我爹跟張林爹另起爐灶、找了個地方開始social。
張林:……
我:……
“你怎麼給你家裏講的?”某男偷偷靠近了來問。
“學校免費體檢……”我腦門的青筋直蹦。
“還好還好,我也是。”他大*大鬆了口氣,元神歸位。
“你那豬朋友叫什麼名字,哪個係的?”我咬牙切齒地問道。
“……”
“你不說話也沒用……等得空把丫揪出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
好不容易挨到把幾位家長送走,實驗員小吳拿著化驗結果出來找我們。
“咦,你和我一樣是Rh陰性血……”張林喃喃道。
我抓過他手裏的報告單來看,果然這家夥的血型報告上也敲了個大大的藍色“—”號。
“挺好挺好。以後我要出了什麼意外,一個電話就找著血源了。”張林笑道。
“你就不能想點積極向上的?”我氣不打一處來,“這種時候倒挺會惦記著我,怎麼不找你那豬朋友去!”
“哎好了好了,怎麼氣性那麼大呀……”他微笑著過來哄我。
小吳實驗員是個聰明姑娘,早就在一旁Get到氣氛有些不對,於是非常知趣地退出虐狗現場。
偌大的走廊裏隻剩下我們兩人。
“今天有點像相親會啊……”人一走光,某男果然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我臉一熱,無言以對。
“看他們剛才相處得這麼好,有點不真實的感覺。”張林緩緩說道。
(嗯嗯,老子也覺得很超現實……)
“等咱們畢業了就告訴他們好不好?”耳邊突然傳來句石破天驚的話。
“……”
(畢業即出櫃?開什麼玩笑?!)
我抬起頭想嘲笑他幾句,卻被一雙從如何角度看起來都無比真誠的眼睛弄慌了手腳。
——今天真的超現實啊……
我不禁在心中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