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哲走後，成於樂和天使的辯論才剛剛開始。
    作為挑起辯論的一方，研究員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明確，他必須挑起對方的辯論欲望，有不能讓她完全處於憤怒的狀態，也就是說，成於樂有必要對這個折翼的天使進行有技巧的挑釁。
    作為社交空白的宅男，成於樂非常不擅長做這件事，他更喜歡沉浸在安靜的研究之中，但是有些事情不以他的意誌為轉移，這本身就是一件無奈的事，成於樂暗暗的想了很久，終於有了一套自我感覺不錯的說辭。
    他走到歐米茄的麵前，麵色少有的莊嚴起來，沒落的天使抬頭看了他一眼，眼光裏充滿了對褻瀆者的厭惡。
    “我的天使，是什麼讓你苦惱不以？”
    少年的異界語顯得十分生疏，他說話的樣子像極了嚴肅的神靈，話語間的遲鈍卻好像牙牙學語的孩子，歐米茄撇了他一眼，繼續放空自己，她相信自己終有一日會回到全知之神的身邊，享受獨屬於全知神靈的榮光，與智慧和榮耀一起陷入永恒中去，但在這之前，她必須忍受這些苦難。
    “不知道你是如何認為自己的信仰的？”
    成於樂深一步的刺激著歐米茄，他想看見這個神的使者做出的反應，但天使的眼光隻是越來越厭惡，最後背過身不再願意和他交流。
    成於樂隻好再進一步，他有些突然的說道：“依我看，神靈也未必是全知全能的。”
    天使終於有了回應，她秀氣的雙眉緊緊的皺在一起，眼中的義憤已經不可掩蓋：“神靈的光輝籠罩著人間，隻有無知的人才敢於褻瀆他。”
    “我見過神靈，世上最高的山峰也比他要遜色許多，也許他的力量強大，令人崇拜，可是，這和他全知全能又有什麼關聯呢？”
    天使展開雙手，如果是遙遠的以前，她的潔白羽翼會一同打開，向凡人彰顯神聖，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羽翼，隻能用話語中的威嚴來體現這一點：“神靈的皮相，僅在凡人目睹的那一刻，神的目光能夠掃過世間的一切，神的曆史漫長至天地不存之時，神的力量維持著宇宙的流動，我主既是全知之神，也是全能之神，是眾神的領袖，也是天地的主宰者。。。。。。。。”
    成於樂在這段話中了解了很多東西，對了那位天使口中的眾神領袖，天地的主宰者這種稱謂，研究員不可置否，畢竟什麼神靈都會這樣宣稱，不信你看現實中的宗教，每個主神的頭銜都是這種調調，不過在這裏也能看出來，這位神靈恐怕地位的確不凡，根據劉哲的說法，這個天使曾經和那隻銀色的巨人一切出現，成於樂覺得這個巨人應該就是天使背後的神靈，那樣的力量的確十分容易被人崇拜。
    他緩過神，向還在滔滔不絕的天使發問道：“那麼，神能不能創造一塊他自己搬不起來得石頭呢”
    “當然可以，”歐米茄回答的很果決，但她馬上就遲疑了，：“。。。。不，不能。。。。也不是。。。。”
    天使一下子楞住了，滔滔不絕的神聖禱告也不自然的停止下來，成於樂看見她的反應，知道自己賭對了，在神靈獨裁的世界裏，反宗教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現實世界的中世紀神學大辯論更是異界文明從來沒有經曆過的災難。
    這個問題的答案永遠都是不可能，如果神能夠創造出這樣一塊石頭，那麼有一塊石頭他舉不起來，而如果他不能創造這塊石頭，那麼，有一塊石頭，他造不出來，不論如何，這個問題都證明了神不是全能的，如果這位天使學過邏輯，那她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問題是有邏輯駁論的，因為問題中有兩個完全矛盾的要素，所以實際上是不成立的，就像是方形的圓一樣，本身就是一個邏輯問題，但是這位天使並沒有接受過現代哲學的教育，導致了她現在的窘迫處境。
    “不可能。。。神能夠創造一切，可是。。。。神也能舉起一切。。。。創造一塊舉不起來的？這怎麼可能呢？”擁有數千年生命的大天使歐米茄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她從來就沒有聽過這樣的話語，無論怎麼說都指向了一個可怕的答案，而讓她說出這個答案無疑會使他的信仰崩塌，這是她絕不願意看見的。
    成於樂終於掌握了談話的主動，他不慌不忙的開始了自己的演講，語氣堅決又自信，他和大天使的處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互換。
    “我的天使，你應該麵對這一點，神靈的力量強大，思緒深遠，遠強於一般人，可是他終究不是全知與全能的，神靈也不能夠創造出一塊自己也舉不起來的石頭，一個不是全知有全能的存在，不論他有多麼偉大，終究是片麵的，不能顧忌事物的全部。”
    少年的邏輯清晰，他指導著天使的思緒走向了一片她從未去過的地方，那裏居住著自由與開明。
    “不要把人類釘死在金十字架上！每個人，應該擁有自己選擇信仰的自由！他們應該用自己的雙手來創造屬於自己的未來，而不是隻依靠神靈的賜福，如果不這樣做，這個民族就會失去遇山開山，遇水渡水的勇氣與決心！”
    成於樂從那種自豪感中脫離出來，發現天使依舊迷茫著念叨：“創造。。。。石頭。。。。怎麼會呢。。。。”
    他才了解到，天使所看重的不是這些凡人，神靈在他心裏遠比凡人更加重要。
    “如果這些民眾失去了這種力量，他們又能以怎樣的激情和勞力來更好的供奉神靈呢？”
    歐米茄這才有了點反應。成於樂連忙再接再厲道。
    “當民眾不可逆轉的走向衰退，神靈的祭壇終將空空如也，又有誰能記得那些巨神的榮光呢？與其迫使神靈不得不源源不斷的用自己的力量來維持凡人的昌榮，我們為什麼不讓凡人自己自力更生，將神的名字傳向遙遠之處，將神的光輝灑遍每一個角落呢？”
    天使楞了好久，居然有些無意識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