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麼是神靈？”
    醉漢自從死後，那迷茫著的醉意就再也沒有退去，他攤在成於樂書桌的角落裏，背靠著透明的玻璃茶杯，突然向在場的所有人發問。
    監察官皺起眉頭：“夜影，這就是你失去一切的原因，你褻瀆了神靈，如果不是你，那個絕美的女孩還會在陽光下舞蹈。”
    夜影亂蓬蓬的長發微微顫抖著：“我隻是，做了一首詩。”他咽咽嗚嗚的哭出聲來“我隻是，和我心愛的人對視。”
    侍衛厭惡的看了他一眼，他最討厭的就是哭泣的男人：“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應該在向火神獻祭時心有雜念，那是不虔誠的，是對神靈大人的侮辱。”
    醉漢眼中的懊悔不似作偽，他的雙手顫抖，頭發雜亂，衣衫襤褸，可是明亮蕭索的眼睛卻更加動人，連大天使歐米茄也靠上前，她並不知道這個男人經曆了什麼，隻聽見他在大聲的吟唱著：“我可能把你和夏天相比擬？
    你比夏天更可愛溫和，
    狂風會把五月的花苞吹落在地，
    而夏天也嫌太短促，匆匆而過：
    有時神明之目太過熾烈，雲端常常又遮掩他的金色容顏；
    美的事物總不免要凋落，偶然的，或是隨自然變化而流轉。
    但是你的永恒之夏不會褪色；
    你不會失去你的俊美的儀容；
    死神不能誇說他的陰影將你籠罩，
    而你將在這不朽的詩句裏獲得了永生；
    隻要人們還活著，能夠看見美好，
    此詩就會不朽，使你永存下去。”
    詩句中的溫暖與美好令人駐足，連半懂半不懂的成於樂都感受到了其中的愛意，桌子上的眾人無言的看著夜影，連傲慢的監察官也沒有再開口，歐米茄並沒有情愛，可她已經活了幾萬年，對愛情還是有所了解，詩中充滿的美好情感讓她也忽略了詩句對死神的不敬，隻是停滯在原地，一雙美眸略帶情感的看著桌上的小人物。
    醉漢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他的眼中悲戚與愛意並存，讓人不禁去想，也許他早該死在那場神靈的鬧劇裏，成於樂猶豫了好久才發問道：“他的詩，誰能向我解釋嗎？”
    能解釋的人隻有夜影，這個早就心死了的男人無視了所有人的眼光，向眼中的巨神解釋道：“如果你親眼目睹神靈的殘忍，那你的口中就再也說不出甜言蜜語。”
    眾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大怒的歐米茄猛烈的揮舞著手掌，像拍死一隻蒼蠅一樣想要對褻瀆者施以懲罰，可是他們這些魔素身體似乎並不能互相影響，當她的手再次抬起，夜影毫發無損的再次癱倒在角落裏。
    成於樂回頭記錄下這件事情，這些異界穿越而來的人物，似乎隻有一層形象的空殼，並沒有任何實質，不僅沒有辦法對現實產生影響，甚至互相之間都不能互相影響，隻有持有符石的人才能窺見他們的蹤跡，對於沒有符石的人，這些人和不存在沒有任何區別。
    他回頭，看見一眾小人正情緒激動的對角落裏的醉漢說著什麼，似乎是指控他對神靈的不敬，而其中一個有些魁梧的虛影則不斷說著不知悔改之類的詞彙，甚至不停的試圖攻擊那個醉漢，成於樂無心叫停這一切，他還想繼續觀察，了解這些小東西的社會究竟是什麼樣的。
    中午的時候，他已經答應了母親去上班的要求，同樣提出了一個條件，想要住宿舍或者租房子。
    在了解了那份工作以後，成於樂思考再三還是答應了母親的要求，一是為了減輕家人的不安，二是解決自己的經費問題，三也是出去住後能夠方便不少，和父母交談過後，成於樂很容易的拿到了一套公司旁邊的出租屋的合同以及兩個月的房租。
    明天就要搬家了，少年默默的看著桌子上滿滿當當的實驗用品，和劉哲打了電話，告訴他下午還要再來一次，幫忙搬家。
    思緒再次回到這些小東西的身上，那個有些魁梧的小人應該是個衛兵，這是成於樂和酒店老板聊天的時候知道的，作為王城的最低公職，他的工作範圍是與邊緣的底層賤民相關聯的，這也養成了他傲慢粗魯的性格，這個身穿盔甲的小東西咆哮著想把醉漢拎起來，手臂卻隻能穿身而過，在他的後麵，酒店老板、酒客、監察官。。。群情激憤，大聲指責著這位褻瀆者，成於樂歪頭看了半天，忽然覺得這些人有點不真實。
    社會普遍崇拜神靈這一點自己能夠理解，畢竟在魔法的異界，神靈是存在的，可是這些人不過是社會底層的買酒之徒，小官員和小生意人，他們全部都對神靈有這麼虔誠的信仰？成於樂可是記得中世紀人對宗教的反對之聲從沒有停過，農民，酒客之類大罵神明的事更是數不勝數，為什麼異界的這些小人就可以這麼虔誠且統一呢？
    他撇了一眼麵色有些惱怒的折翼天使，突然有點了然於心。
    哦~
    它們是把我和那個女人當做神靈了，這些投機取巧的小東西，成於樂失笑，想在神靈麵前好好表現，以為這是什麼死後的考驗之類的，在現實的各個國家裏，確實也都有這種傳說，神明在人死後或者生前進行考驗然後賜福啊什麼的，也難怪，畢竟任誰突然麵臨這種事都會難免的亂想，而這些人互相的交流似乎也沒有提到這一點，卻這麼默契一致，連成於樂這種不通世事的人都感覺到了做人的微妙之處，怪不得他們一直這麼配合又顯得不自然，不過也能利用這一點來了解更多的東西。少年眯著眼睛想著，不知何時，劉哲已經站在了他的背後。
    “怎麼樣了啊？”劉哲打開筆記。
    成於樂笑著點點頭：“多少可以交流了，哲哥兒，音標都記在這，你拿著跟他們好好聊聊，不過要注意點。”他的眼神神秘：“他們可是群小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