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幹什麼呀！”沈黎明忍著疼痛，不滿的看著沈江。
    沈江撒開了手。
    沈江忍著一肚子氣，握起掛在祠堂門後的戒尺，一狠心朝沈黎明的胳膊打了下去，沈黎明痛的跳開。
    “爹！你至於嗎！我可是你兒子啊！”沈黎明捂著胳膊，眼裏有了些許淚光。
    沈江抬起戒尺指著他:“我沒你這個兒子！我送你出國留學，是讓你回來照顧咱家生意！你呢！你幹了什麼！你跟一群人宣揚什麼新思想！你還抗戰！”
    “爹，我什麼都沒做錯！”沈黎明繞過椅子，沈江一路追著他到前院，沈黎明猝不及防，撲進那人懷裏。
    “二哥，你快幫我勸勸爹，他又打我。”沈黎明抹了一把淚，擦在了沈星河筆挺的西裝上。
    沈江氣不打一處來，恨恨的瞪著沈黎明:“你以為你二哥會護你！”
    沈星河拍了拍低頭啜泣的沈黎明，也不管他是抹了多少鼻涕多少淚，便問道:“爹，這又是怎麼了？”
    沈江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氣到了，隻是這次尤其厲害，他顫抖的指著沈黎明，一字一句咬的很重:“這個逆子！他今天去宣揚什麼新思想，被警察局給逮了，你說，再過五日洛司令就要來接任咱們這裏了，他這是要氣死我！搞不好我們一家都要被連累。”
    沈星河低頭看了看沈黎明，沈黎明從他的肩膀離開，抬眼看著他:“哥，我沒錯，教書先生都說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我知道匹夫有責，可是你樣得想想咱爹，想想大姐，還有你的哥哥們，你忍心看他們為了你死嗎？”沈星河用平靜的眼神望著他，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我明天給你安排個工作。”沈星河轉身走開了。
    沈黎明安靜了許多，轉身朝沈江鞠了一躬:“爹，對不起，我不該給你頂嘴，可是，我什麼都沒做錯，我不會承認那件事錯了，您說的那個什麼洛司令，我知道，他爹不就是日本人嗎？可我覺得，我如果不站出來的話，那就是有愧於我的心。”沈黎明也轉身跑開了。
    沈江知道這是賠命的大罪，比他這軍火商還要危險許多，現在沈星河是黎城的師長，可也僅僅到了師長這個位置，他的五個兒子，三兒子沈亦非去了北平，四兒子沈知當了參謀長，五兒子沈平也沒什麼作為，遊手好閑，偏偏最讓他操心的卻是沈黎明，他也不知道跟的什麼人，整天讓他擔驚受怕。
    “鷙鳥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異道而相安......”
    學堂裏的讀書聲格外整齊，教書先生整了整他的土灰色大褂:“同學們，下課。”
    “柳如洲。”沈星河站在門框邊，黑皮手套摘下黑色的圓帽，一身典雅的黑色西裝，朝他勾了勾嘴角。
    柳如洲上前道:“二少爺找我有什麼事嗎？”
    沈星河故意湊近他，左手放在嘴角，緩緩開口:“我家小六最近一直遊手好閑，在外麵惹禍，還請先生給沈某個麵子，讓小六來教書，畢竟啊，他是出過國，留過學的。”
    “我們這裏正好缺個外語老師，你看讓六少爺當如何？隻是這裏教書費是極少的，一個月才兩塊大洋。”
    “我知道，剩下的先生心善，都留給學生了，我再捐一百塊大洋，不過，這是給孩子們。”沈星河看他點頭，才叩上了帽子離開。
    沈黎明第二天就來到了學堂，負責接見的是柳如洲:“六少爺。”柳如洲鞠躬。
    “先生好。”沈黎明也還了禮:“以後不要叫我六少爺了，既然在這裏教書，叫我黎明就好了。”沈黎明彎起眼睛朝他笑。
    柳如洲是個好相與的，他看沈黎明不拘束，他也沒再拘束了，便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來我們這裏的少爺都不好相與，你是第一個。”
    “那先生聽說過洛聞青嗎？”沈黎明忽然轉開話題，柳如洲的笑僵硬起來:“洛聞青啊，他也不全是日本人。”
    “這話怎麼說？”沈黎明似乎很有興趣，讓柳如洲心下驚奇。
    柳如洲慢慢踱步，眼睛望了望天空:“聽說他是中日混血，他的母親是洛陽人，不過這也隻是聽說。”
    “那先生知不知道過兩日洛聞青要來這裏接任？”
    “我也是剛剛聽聞，好了，該上課了。”柳如洲朝他笑笑，帶他進了教室。
    “你也別嫌棄，這些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我一個月兩塊大洋，其他的都給孩子們了。”柳如洲看著那些孩子笑的和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