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易逝，
    過往之事不會重來，
    已寫就的故事，
    永遠不能再開始。
    ——蘇赫拉布·塞佩赫裏
    安江的龍川。
    這個地方啊，仿佛一個陰晴不定的女人。
    你看，陽光下的龍川，是賢惠可人的家庭主婦，美好、單純，像極了東亞國那些結了婚的女子，遊刃有餘地打理好家務，再安靜乖巧地等待丈夫歸來；
    可入了夜，她立刻搖身一變，成了酒吧裏為你送上波旁威士忌的兔女郎，或許那杯波旁威士忌中，還加了些不讓你察覺的東西。
    一個身材妖嬈的女郎，半推半就間，充滿了欲拒還迎。
    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女人此刻正在趴在沙發上，微微喘氣。
    兩個小時前，她踩著高跟鞋傲慢地推開我的門那一刻，應該就要料到將會有什麼下場。
    酒吧喧囂吵鬧，樓上的房間卻安靜雅致——隔音效果不錯，價格也不菲。
    我重新係好襯衫的紐扣，在女人麵前的沙發上坐下，她臉上的潮紅還沒退去。
    她掙紮著，從沙發上爬下來，趴在我的肩上，嬌吟聲混雜著輕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沒玩夠？”
    她點頭，又搖頭。
    我站起身，撿起扔在一旁的領帶，反綁上女人的雙手後，將她重新拖到沙發上。
    “真是不怕死。”
    陽光起來時，沙發上的血漬已經幹透了，那個女人的身體，也已經僵硬了。
    白襯衫上沾了點血跡，真是掃興。
    ……
    “Shaw，重回安江的感覺，怎麼樣？”
    他還是一如從前，可令我有些失望的是，他的眼神似乎沒有從前那麼淩厲了。
    是因為0107的原因嗎？
    “沒什麼感覺。”
    這裏是距安江十來公裏的龍川，如今正值采茶季，外麵的茶園聚集了許多采茶女，忙忙碌碌。
    他看向我：“倒是你文越，變了挺多，成熟了……”
    我笑著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說：“是嗎？可能是上了年紀的緣故。”
    讓一個比自己小三歲的人評價“成熟了”，總讓我反思：從前的我是有多不成熟？
    “除了成熟，好像還有點別的東西。”
    我問他：“比如？”
    我們互相盯著對方，足足看了五秒，他又露出那個標誌性的笑容：“我開玩笑的。”
    “說吧，”我轉身給他倒了杯漫茶，“你和0107殺了阮氏那麼多執行者，打算怎麼補償我？”
    Shaw接過茶水嚐了一口，說：“你想要什麼補償？”
    “來研究所幫我，”我依然沒想過要傷害他，“作為補償。”
    “那我得先向ICPO遞交辭呈啊……”他的臉上顯現出片刻的為難之色後，還是答應我，“好，成交。”
    隨後他又說：“不過，我有個附加條件。”
    “你說。”
    “0107那個搭檔，能交給我處理嗎？”
    真是個記仇的家夥。
    “沒問題。”
    我吩咐保鏢把人帶進來。
    Shaw轉過去看到那個人時，臉上並沒有顯現出我期許的意外。
    他笑著打招呼：“陳教員，好久不見啊！”
    “Shaw……好久不見……”
    “知道自己幹了些什麼嗎？”
    “知道。”他抬頭，本想正視Shaw的眼神，卻瞬間敗下陣來。
    “我可以不追究你串通許中耀想要我的命，畢竟那是將軍的授意，但你不該用那樣惡毒的詞語傷害0107。”
    安江刑事科學研的教員陳彥林，是0107在ASN的搭檔。
    他正要解釋什麼，Shaw已經掏出槍，對上他腦門的瞬間，沒有絲毫猶豫。
    0107衝進來時看到地上躺著已經斷氣的搭檔，以及Shaw握在手裏的槍。
    “為什麼殺他？”
    “他該死。”
    “可他是我的搭檔，生死搭檔！”
    我能理解0107的情緒。
    從他接到第一個ASN的任務開始，陳彥林就是一直跟他搭檔，說兩人的關係到過命的程度，也不過分。
    “生死搭檔？”
    Shaw挑了挑眉，似乎不相信0107居然為了一個不入流的家夥，跟自己發火。
    他慢慢把槍收回去，“小朋友，別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跟你哥發火，我會不開心的。”
    “無關緊要？！”0107看著陳彥林的屍體被搬出去，又轉頭去看了看Shaw，“你處理別人的方式，還真特別。”
    “你不是說過，不會幹涉我如何處理別人嗎？”
    “殘忍的家夥。”
    Shaw停住收槍的動作，沉聲問：“你說什麼？”
    眼見著他倆要吵起來了，我可不想自己的房子淪為戰場。
    我趕忙製止：“兩個人在外麵逍遙夠了，一到我麵前就吵架，是對彼此不滿，還是對我不滿？”
    Shaw繼續收槍，告訴0107：“除了我，沒有人值得你大動肝火。”
    說完，他轉身出去前，甩給我一句：“給我幾天休整時間。”
    0107站在窗前，看著往茶田裏走的Shaw，“哥哥他怎麼這樣？”
    “別生他的氣，”我拍拍他的肩膀，“17，斯登家族的事也是時候該解決了。”
    “知道了先生。”
    我得到斯登家族的執行者襲擊他們的消息後，害怕再出什麼意外，決定親自去薩爾茨堡，把這兩個家夥帶回來。
    經多方打聽後，在海利根布盧特小鎮找到他們，還有Sol，那個之前叫Archibald的孩子。
    Shaw回龍川的第一天，我就知道陳彥林逃不了一死。
    當初在安江時，Shaw就已經不動聲色地把鄭懷民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全部拔除了。
    許中耀、何成，還有那位二哥，陳彥林是鄭懷民安插進ASN的眼線，又用那樣的詞語形容Shaw和0107的關係。
    找死。
    我在父親死後，接手了研究所和ASN的一切工作後，看到阮氏的執行者中有陳彥林的名字，好像就明白了。
    鄭懷民生前一直想和父親合作，可這個家夥實在不可靠，他隻是想把ASN當作自己在從政道路上掃清一切障礙的工具。
    不過我沒想到，鄭懷民居然敢把釘子插到ASN裏麵來。
    父親雖然知道陳彥林的身份，隻是對於這個人，他一直沒想好怎麼處理。
    不要緊，我來處理。
    陳彥林是0107的默契搭檔，可以說0107完成的大部分任務，如果搭檔換了別人，不一定能成功。
    他們兩人都是ASN的出色殺手，即使他們背後效忠的都不是阮氏，父親也舍不得動手除掉他們。
    我可不像父親這麼惜才。
    世上有無數個獨一無二的優越個體，不可能全都為自己所用。
    一個能力再優秀的家夥，如果在思想上不能和自己的主人高度統一，那就必須除掉。
    當然，一直沒對0107動手，也是顧忌著Shaw。
    是，我對Shaw是有著不同常人的感情，我很喜歡他。
    甚至連0107，我因為Shaw的緣故，也不願對他下手。
    這或許是致命的。
    可能等到我什麼時候厭倦Shaw了，那麼他們兩個，我也會考慮動手除掉。
    隻是從目前看來，那個家夥實在是令人著迷啊！
    如果那一夜的酒吧，被我綁在沙發上狠命蹂躪的人，不是那個酒吧女郎，而是Shaw的話，想一想，就令人興奮。
    外麵傳來采茶女的驚呼聲，我稍微偏頭，看到Shaw板著臉從那片茶園走過，0107則在遠離Shaw的另一邊，背道而馳。
    他們無論走到哪裏，都能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印象裏，這好像是他們第三次吵架。
    隻是這次跟前兩次不同，我想這回可不是隔了一夜就能完全沒事的。
    第一次，Shaw跟0107發火，好像是因為臭小子把新買的床直接從樓上扔下去；
    第二次，似乎因為0107喝了酒，被一個尋街的警員撿回去了，那個警員還和Shaw認識，嚴格意義上來說，那次他們沒吵架，但是Shaw好像生了很大的氣；
    第三次，就是這次。
    我是很喜歡Shaw，但這並不代表我會在他和0107之間搗亂，這樣的行為實在不上道。
    更加何況我喜歡的Shaw，並不是跟0107彼此認愛的那個Shaw。
    如果可以的話，我喜歡讓他們一起活著，享受人間的陽光；或者，讓他們一起死，接受地獄的折磨。
    當然，如果Shaw願意為了回報我，我一定也會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