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這般眉眼帶笑，講著語氣最輕柔也最冰冷的話，隨便一句話，字裏行間都充滿了深意。沈客本以為他也該習慣了，可沒想到還是有些反感。果然，一離開那宅子裏的人，這個人就平白讓人討厭。
    魏南尋抬頭“嘁”了聲，道：“一夥還不夠？”
    “也是。”謝長安笑道，“二位大人，話既已帶到，謝某自會幫忙。時間不早了，謝某接下來還有些事，晚些時候，謝某便把消息，登門奉上。”
    “那就，有勞謝公子了。”孟北點了點頭，又看了沈客一眼，拉著魏南尋轉身走了。
    見他們說走就走，連紙都不拿，沈客眨了眨眼，道：“這就走了？這些資料泄給平民沒關係？”
    “本來上麵也沒什麼東西。”謝長安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走了起來，“若這東西真的重要，他們也不會隻有一份；若這東西還有用，他們也不會落下。”
    沈客連忙跟了上去，“那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些紙嗎？你要的話拿去好了，不然我就拿回去當柴燒了。至於要我查的東西——我們邊走邊查就是了。”然後，反手就把紙遞了過來。
    “……哦。”他原來，是這麼熱心的嗎？真的說一聲就去做啊……看著謝長安的背影，沈客接過紙，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翻了一遍。
    真的是十一張誒……他剛才連看都沒看，怎麼數出來的？摸厚度？話說這些地方，都好像隻是普通的店吧？被偷的也都是小錢，小偷意外的很乖啊。四天十一起，窮瘋了也不至於吧？
    思索間，頭部一重擊，直接把沈客撞的叫了起來。“哎呦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啊？不知道撞到人很痛的嗎？”
    謝長安回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道：“走路的時候，公子還是不要看的好。要是不小心撞了磕了，可能疼的，就不隻是頭了喲。”
    “我可謝謝你的關心啊！”沈客脫口道。抬頭一望，他們這是站在了一家服裝店前，看著不僅賣衣服，還賣布料。古代的，就是全。“喂，我們來這兒幹嘛？”
    “難不成，公子想一直穿花煙的衣服？”謝長安突然輕佻的笑了笑，“公子要是這麼想，那我們離開就是。”
    “……”沈客撇了撇嘴，“給我買衣服？這麼好心。”
    “在下可沒帶錢出來。”謝長安走了進去，“不是公子求在下教公子如何使用嗎？公子身上，總帶著吧？”
    這該死的回眸一笑，把沈客惡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為吃穿用度花錢了，生計啊，果然到哪都是問題。
    眼花繚亂的布匹，眼花繚亂的人影，進進出出穿來穿去，花花綠綠七嘴八舌，引起了沈客的極度不適。再一抬眼，謝長安顧自穿過人群往裏堂去了，沈客扶了扶額，連忙跟了過去。穿堂，抓臂，拉人，輕聲：“喂，你不覺得這裏很悶嗎？”
    極度配合的，謝長安俯身笑道：“公子這是，水土不服？”
    “不，也不是……就是，”這麼一問，加上意外配合的把臉湊近，沈客一時竟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把臉別開了，“可能，人太多了，有點不適應。胸悶而已，沒關係的。”
    “嗯——”
    饒有興趣的長音，還是那樣充滿惡意。現在，他一定又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吧。
    “既然不舒服，那我們辦完事就趕緊出去吧。”
    “欸？”
    “店家，給這位公子量一下，然後做幾身常服。布料就選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五天後我們來取，可以嗎？”
    “喂……”
    “當然可以。”老板依次拿起謝長安指的布匹，挨個塞給邊上的店員後連忙摸出了皮尺，“公子，冒犯了。”然後，直接對著沈客丈量了起來。
    “喂，喂……謝長安，你幹嘛？”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連著所有人聚焦過來的目光。
    沈客愣了愣，微微歪了歪腦袋。“……欸？”
    瞬間，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公子，好了。”店家顫抖的一手拿尺子一手擦著汗，戰戰兢兢的退到了一旁。店員把記錄數據的小本本交給店家後也連忙捧著布料退到其他房間去了。
    沈客瞟瞟這，再瞟瞟那，不明所以但就是大氣都不敢出，看謝長安是更不可能的了。真的就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每個人還是按著原來的步調做事，但沈客總覺得空氣比剛才壓抑了不知道多少。謝長安……剛才是因為這個名字吧？那瞬間窒息的感覺，咦。不過有一說一，這裏人真的好多啊，等等，那不是剛才那位姑娘嗎？
    “喂喂，謝長安，那位姑娘。”
    “嗯？”轉身，剛好對上那張驚慌的臉。
    姑娘嚇的退了步，轉身就跑出了店。
    “欸別——走啊。”手還沒伸到空中，人家姑娘就已經沒了影。沈客頓了兩秒，回頭道：“你說，到底是你嚇人，還是我嚇人呢？”
    對視。然後，謝長安笑了出來。“公子不是不習慣這裏嗎？付完定金，就可以走了。”
    “額，”這什麼突如其來奇奇怪怪被寵的感覺？“多少？”
    “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