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門，沈客就深覺不對勁的停了下來。“不對啊，你這剛回來，我一說走就走，這不擺明了就是回來帶我的嗎？”
    身後門一關，謝長安就提著裝滿白菊花的籃子邁到了他麵前，然後回頭拋了個似媚不媚的眼，輕輕笑了笑。笑容很淺，卻仿佛在一瞬勾了人的心魂，萬物失色，隻剩那深邃雙瞳裏的影像。“當然不是，隻是店裏菊花缺，我回來拿點而已。至於公子嘛，見你有意，順便捎上罷了。”
    沈客呆了呆，好久，才如夢初醒般緩了過來，見謝長安早已走出好遠，連忙跟了上去。“就拿個花還要你親自跑，騙誰呢？明明就是想到有個好苦力在，才屁顛屁顛的特地回來一趟吧！”
    “公子要真這麼認為，那便隨了公子的意吧。”
    “嘿你這個人！順水推舟的本事怎麼這麼強？”沈客抱怨了幾句，可謝長安還是皮笑肉不笑的端正的走著，看都不看他一眼。嘖，沒趣。撇撇嘴，瞄向他那籃新鮮的白菊花，沈客又道：“喂，你們不是賣棺材嗎，怎麼連花都賣？”
    “公子若想要草席、布匹、壽衣、紙錢、花圈等這些葬禮需用品的話，本店也是一並提供的哦。貧富皆可，一應俱全，任何跟死葬儀式有關的，本店都有。”
    “呸！我要它們幹嘛？”笑話，這裏就我一個人，我要它們幹嘛？“你們這一條龍服務還搞壟斷，有點東西啊。全長安街，真就你們一家？”
    “公子都說是壟斷了，那我怎麼敢說不是呢？”謝長安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連帶著嘴角揚起的笑意，“這個回答，公子可還滿意？”
    嘶——這何止是話裏帶刺，簡直要紮死人！要是換做一般人，命都要嚇沒了，還好，沈客經曆多了，差不多可以習慣他的說話方式了。
    擰擰鼻梁，深吸一口氣，沈客正色道：“謝長安，不跟你開玩笑了。我問你，這個地方有沒有什麼超能力、超自然，或者修煉這麼一說的？”
    “超能力？”謝長安眨了眨眼，“求仙問道的有，求佛問神的也有，公子說的，據我所知，倒還真沒有。”
    “那你庭院裏的花是怎麼回事？這個時節，根本不是它們的花期。別跟我說是假花，我不是傻子。”
    突如其來的沉默。
    沈客嚴肅的時候，謝長安就沒看過他，現在也隻是顧自走著，仿佛這段對話本身就是可有可無的。他想答了，便答；他不想答了，就不說了。弄得沈客很沒意思。
    這麼走下去，再大片的地也走完了。巷口一窄，通著未名的喧嚷。隻幾步，暗色便被人聲喧退了。白日的長安街，目之所及依然盡是繁華，而餘光所見，是一大間橫斷街路的店鋪。單層的大屋，全體暗色，門上掛銅鈴，兩邊擺花攤，紙窗上糊著符籙白條，窗沿下趟著具棺材。
    ……
    沈客的眼皮不經跳了跳。看來，這裏除了一條龍服務，連符都賣！考慮可真是周到，是把窮人富人老死病死不自然死曝屍荒野甚至詐屍的可能都算了……
    謝長安拎著花籃就進門了。沈客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在外麵等著。大概剛才的問題戳到他什麼地方了，氣氛好不容易被這條街給熱起來，他可不想進去再被冷落。開店的也是他的人，這次不見，說不定就一輩子不會見了，還是別瞎添眼熟的好。
    “隻是有人喜歡，所以就種著了。剛好也有用，就種了很久。”
    “……啊？”恍神間，耳邊就傳來了謝長安的聲音。沈客下意識抬頭望向他，眼神卻剛好和他對了個正著。兀的，有些心虛。
    然後，他又笑了。“公子若沒什麼事，我們便走吧。”
    “額，嗯。”尷尬的撓撓頭，沈客跟上了他。“額，那個，你不是說，這幾天有些生意嘛，這個生意……危險嗎？”
    “這個嘛——”
    迎麵撲過來一團粉紅色，打斷了謝長安。
    “公子、公子對不起，小女子不是有意頂撞公子的！”
    原來是個姑娘，撞進了謝長安懷裏被接了個正著。沈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這姑娘穿的粉粉的，倒是有些可愛，就是發型有些淩亂，神色略顯慌張，氣息不穩麵色潮紅外加氣喘籲籲，嘖，不太穩重。這裏的姑娘撞偶像都用這種方法的嗎？
    倒是謝長安，萬分習慣似的扶著人家，親切一笑，道：“姑娘莫急，發生了什麼事？”這聲音，溫柔的能掐出水來！直接把沈客惡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公子，那裏，那裏！”姑娘顫抖著指著前方的巷口，“方才，有人把我拉進了那裏……想對我做無禮之事，萬幸被人看到，那人讓我先走，獨自和他們對峙。可那人身材瘦小，我怕他不敵。公子，您行行好，去幫幫他吧！”
    “在下知道了。”謝長安正色道，“姑娘還是趕緊去安全的地方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就好了。”話畢，謝長安微微行了一禮，直接朝著她指的巷口去了。
    “誒，誒！”沈客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一臉憂慮的姑娘，忙笑道，“姑娘莫怕，按那位公子說的去做吧。”
    “可是公子，他們有三個人，而且都很強壯的樣子，那位公子——”
    “沒關係，這不還有我嘛。”沈客拍了拍她的肩膀，“三對三，不吃虧，放心，好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