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澈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同理心，他總感覺他也曾經當在過別人麵前。
    “我之所以說娃娃是一個奇特的孩子，就是因為他的行為處事非常的冷靜成熟。我被拐賣也是真實發生的。不過三歲的孩子，偷偷潛伏到了人販子的所在地，將昏迷不醒的我偷了出來。”
    當時娃娃在知道有人販子的時候，就偷偷報了官，按理說，是沒有人會相信一個三歲的小毛孩的，但是娃娃就是做到了。
    後來雖然因為官府的人裏麵有內奸，差點功虧一簣。但娃娃卻當機立斷，推著他滾下了山坡。
    天無絕人之路，山坡下麵就是一條河。他跟娃娃都會水，漂流了一夜左右的樣子，他們被漁民救下了了。
    孟瑤敢肯定，他跟娃娃這樣傳奇的經曆是凡俗界那些奇誌怪異的話本都不敢那麼寫。
    “因為我當時騙他們說，有一群山賊在找一批他們藏起來的金銀珠寶，為了不引人注目，故意裝成人販子。”藍澈不好意思的道。
    人總是有一個奇怪的心理，一方麵，他們不相信孩子，但另一方麵，他們又覺得孩子不會說謊。藍澈當時就是利用官府人的那種心理讓他們去救人的。
    之後那群人信沒信藍澈不知道，他隻要知道在他們去找那群人販子了就可以。
    後來的事情就簡單了，最後財帛動人心，他用身上最值錢的配飾賄賂了其中一個人，讓那個人趁亂幫忙把孟瑤救出來，說孟瑤知道人販子的財寶藏在哪裏。
    哪曉得一開始還好好的，那個人居然突然發難，將孟瑤扔下來山，藍澈一急，跟著就沒腦子的跳下去了。
    如果不是他跟孟瑤運氣好，這個時候基本上都成了河魚的飼料了。
    “你是娃娃。”孟瑤腦袋裏突然一片空白，他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是的，我早該想到的，除了娃娃，誰能無條件對我好。沒有人的······”
    孟瑤以為當知道娃娃還活著的時候，他應該欣喜若狂的，但是沒有，他好像潛意識裏似乎知道阿澈應該就是娃娃，不然在幻境中，娃娃的名字變成了阿澈。
    果然，娃娃從來都是特殊的。
    其實不僅僅是孟瑤是這樣，藍澈也是差不多。他以為他跟當年的小哥哥重逢的時候，他應該激動的。
    但是也沒有，似乎早在他就認出來了孟瑤就是當年那個小哥哥，所以在孟瑤跟丟了他的時候他才那麼委屈。
    兩人對視了一眼，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那一會會的尷尬消失於無形。
    “阿瑤，當年我們分開之後，你遇到了什麼？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金陵台呢？”
    孟瑤揉了揉藍澈的腦袋道：“沒大沒小，叫哥哥。”
    藍澈躲開孟瑤的大手，不情不願的道：“我都有兩個哥哥管我了，不要再加一個。”
    “所以你隻認姑蘇的哥哥，不認我是嗎？”孟瑤一臉的傷心。
    藍澈看到孟瑤的神色，不像作假，連忙改口道：“小哥哥。”
    孟瑤很是得意的應了一聲。雖然一開始娃娃隻有自己一個哥哥的，但看在姑蘇藍氏教養娃娃這麼多年，他退居一舍也不是不能接受。
    然後在藍澈關心的當時他跟藍澈無意中分開之後，他偷偷的回到了之前住的地方去尋找母親。
    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又悄無聲息的回來了。因為他發現母親的日子已經不是不好過了，而是直接崩潰了。
    他的母親孟詩被逼瘋了。
    孟詩原本光潔如玉的臉龐上有一個巨大的傷疤，烏黑長發也變得斑駁，摻雜著零星的白發。母親生生老了二十歲。
    他本來想直接帶著母親離開這他自小生活的妓館的，但他無意中發現，他的母親居然被人監控著，那些人不讓他的母親離開這裏。
    所以他扮成小乞兒的模樣偷偷的找到自從母親瘋了之後幫她照顧母親的思思姑娘。
    思思看到他那種慘樣頗為同情他，告訴了他離開之後的事情。母親大概是磕到頭，因為沒有及時治療，直接就破了相，好不容易清醒過來，聽到孟瑤被人擄走，加上毀容的雙重打擊，直接就瘋了。
    思思拿出被她暗中藏起來財物道：“這是孟詩出事的前一天，我去看她時偷偷藏起來。現在全部給你，你趕緊帶著這些東西離開。再也不要回來。”
    思思很聰明，孟詩的財物她隻拿了一部分，因為孟詩經常給孟瑤賣各種各樣的的東西，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孟詩還剩下多少錢。她隻拿走一部分，就不會有人發現這個問題。
    要從妓館帶走一個有名的名妓也許很難，但要一個不受人重視的瘋婆子偷偷離開卻是簡單的多。
    思思故意在接待客人的時候撒了一頓潑，這種事情她經常幹，沒有人會懷疑這一點，孟瑤趁亂朝妓館放了一把火，妓館著火了，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妓館被一把火燒光了。
    思思沒有理會哭天搶地的老鴇，而是帶著自己提前藏起來的財物離開了。
    而孟瑤也趁亂帶著瘋了的母親去了另外一個離妓館很遠的一個小村子裏落下來腳。
    為了給孟詩治病，花了他們這些年攢下的大筆銀錢，所以之後他們生活相對拮據一些。不過孟瑤覺得還好，因為母親的病雖然沒有痊愈，但終於沒有再瘋瘋癲癲了。隻是行為上像七八歲的稚子，雖然需要孟瑤的看顧，但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並不算難過。
    後來，孟瑤發現他們居住的這個村子裏基本上沒有人念過書，就趁每三日一趕集的日子替村子裏的人代筆。收入雖然不算豐厚，但還能糊口。
    等到集市散去之後，他就帶著乖乖跟著他身後的孟詩回家。
    前幾天變天，孟詩身體底子不好，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孟瑤帶著孟詩慢慢走著，一遍走著一遍絮絮叨叨的跟孟詩講這話，這是孟詩瘋了之後，唯一可以讓孟詩安靜下來的方法。後來孟詩雖然好了大半，但孟瑤的這個習慣卻保留下來了。
    “家裏還有一點生薑，正好，我熬些薑湯給你喝。”
    孟瑤看著孟詩，其實對孟瑤來說，隻有孟詩在，他的日子就會很幸福。
    “好的，辛苦阿瑤了。”
    “薑茶是不好喝，但對治療風寒特別有效，一定要多喝點。”孟瑤繼續說道。
    “三塊飴糖怎麼樣？”孟詩提出條件。
    “兩塊。”孟瑤討價還價。
    “成交。”孟詩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那阿娘需要喝兩碗薑湯。”
    “好，我會全部喝完的。”孟詩說話的時候略略帶著些鼻音，讓她看起來有一些少女才有的嬌憨。
    “你今天不舒服，功課就先停一晚上吧。”大概是聽出來孟詩不舒服，孟瑤皺皺眉道。
    孟瑤說的功課就是給孟詩治病的大夫教的五禽戲。孟詩不喜歡五禽戲，都是孟瑤壓著她她才做的。
    “謝謝阿瑤。”孟瑤一聽說可以不做五禽戲，就特別開心。
    孟瑤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因為孟詩從來都是不快樂的。自從瘋了之後，孟詩的快樂就會特別簡單。
    “既然那麼乖，那我們今天吃點好吃的，紅燒魚怎麼樣？”孟瑤看著開心的孟瑤道。
    “阿瑤，你會做紅燒魚。辛苦阿瑤了。”孟詩笑彎了眼睛。目光中講起來他們分開的事情。
    母親的音容笑貌似乎在還昨天，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經曆這些事情的時候孟瑤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但是現在再回想這些往事的時候，卻突然間感覺沒什麼能說道的。
    孟瑤想起自己以前看到的那句“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意思了。
    有些東西，就算是麵對藍澈也依然是不能說，不便說，雖然說也說不盡，於是孟瑤到：“我的經曆還簡單，當時以為你死了，我就先回妓館，後來在母親朋友的幫助下，脫離了妓館，在一個小村莊裏定居下來，幫人代筆什麼，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簡單了說了一下自己的經曆，孟瑤又看向藍澈：“之前隻知道你被藍家收養，有沒有被欺負？”
    見孟瑤不願多說，藍澈貼心的沒有繼續追問，作為一個成年人，他還是很清楚，大多數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不為外人道的。
    “沒有被欺負，父親和大哥二哥對我都很好。”
    當年因為一次泥石流，藍澈和孟瑤被迫分開之後，他自己又獨自一人開始流浪。
    在一天夜裏，他碰見一群隻能在電影動漫電視小說裏才看到的情節。
    一個穿著精致的白衣人口裏念念有詞，一把飛劍圍繞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飛來飛去，這裏刺一下，哪裏刺一下，那個怪物突然一聲怒吼，發起狂來，一陣飛沙走石，他被什麼東西給砸暈了。
    後來發生什麼，藍澈已經不是很有印象了。隻知道他醒來的時候還在原地，身體上沒有其他傷口，就是頭上腫了一個大包。
    那個怪物已經消失不見，但那個白衣人卻滿身鮮血的躺著地上。白衣人身上壓著的草木碎塊清理幹淨後發現，白衣人並沒有死。

    作者閑話：

    那句詞出自《醜奴兒·書博山道中壁》南宋辛棄疾。真的覺得瑤妹的一生隻能用盡愁滋味來形容，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