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覺曉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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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如針的雨開始變得稀稀落落直至潮濕的水汽徹底消失,天色也逐漸暗了。
“烤好了。”林嘯率先開口,撕下一塊肉把剩下的連著木棍一起遞給林越澤。
林越澤接過,咬了一口,覺得挺香。
“那……那個柳亦風怎麼回事?”
“嗯?”林嘯抬頭看著他,林越澤注意到他右臉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去一塊髒髒的痕跡,在他白淨的臉上格外顯眼。
林越澤很自然的伸出空閑的右手四指插進林嘯披散著柔順漆黑的發絲裏,拇指蹭著他臉上的灰。
看著弄的差不多了才又問道:“不是說他的心被偷走了嗎,沒了心人怎麼活?”
林嘯覺得剛才的動作有些過分曖昧了,可看他一副求知欲旺盛的樣子,又覺得大概是自己多想了。
而剛剛反應自己做了什麼的林越澤,臉就像被火烘烤著,他一時覺得自己很奇怪,仔細想想又感覺似乎也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
加之林嘯那一身似有似無輕薄的褻衣,林越澤不知不覺腦海又回想起了白乎乎與紅紅的掌印,以及當時那個含羞帶嗔,佯怒著抱怨為什麼把他的胸口推紅了……
林越澤心裏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狗屁的含羞帶嗔。
“你知道有個成語叫偷梁換柱嗎?”
剛回過神來聽到這一句,林越澤抽了嘴角:“…叔你可別騙我,這個成語是這樣用的?”
林嘯嚴肅道:“也差不多。”
“……”
“你了解苗蠱嗎?”
林越澤誠實搖頭。
“柳家本是四大世家之末,又在上任柳家家主柳之沢的帶領下常年與血冥教教主田自瑞相抗衡,十年間不知虧空了多少實力。”
“本是油枯燈滅之際,現任家主柳虛在遊苗疆間得到了一奇女子。女子來曆不明,柳虛卻執意與其成親。女子也是性情中人,在新婚大喜之夜在柳虛心頭種下一奇蠱。名喚心頭蠱…”
“那蠱需兩人的血性與之供養,一方便是柳虛的心頭血,另一方便是那苗疆女子的指尖血。而待蠱長成之際,與柳虛心融為一體,柳虛功力大增,容顏也煥然一新,精氣神都是極好。柳家靠了這柳虛,也不至於敗落到徹底沒了地位。柳虛心頭也疑惑,怎麼平常三腳貓功夫,突然厲害如斯……”
“此刻苗疆女子才道出了各中緣由,柳虛自然大喜,讚其苗疆女賢良淑德。同時也發現了這名女子身份在苗疆地位不簡單,為報恩德,從此定下規矩,柳家嫡子必與苗疆女後代成親,好生對待,不得辜負,並在其新婚之夜得妻子真心種下的心頭蠱。”
林嘯這才緩緩道:“田曼均偷了柳亦風的心頭蠱。”
“我倒覺得這心頭蠱聽起來邪性。”林越澤皺眉道。
“邪你個頭,你能得隻心頭蠱,便是你上輩子修了千百年的運,”口氣一頓林嘯誠懇說道:“你是真的笨,心頭蠱都救不了你。”
“……”
“那心頭蠱是苗疆女子贈予夫君的至情之物,還得心性至純至善才培養的出,又不是每個苗疆女都能養的,是善蠱。”
“那失去那玩意兒,大不了就是回到以前罷?”
林嘯長歎一聲,道:“哪有這麼簡單,如若早些日子,是大不了回到一無所有。可如今,蠱即長成,此時融合大半,被奪了去,那不是丟了半顆心嗎!”
“柳亦風最多活到今夜。”
林越澤疑問:“他不是娶了田曼曼作妾嗎?她妻子度量不應如此之大,她能不在他們新婚之日就將他們弄死?”
林嘯反問:“你怎麼就知道他娶了田曼曼,親眼所見?”
“那侯老二……”
林嘯歎息一聲,無奈道:“澤兒,別其他人說什麼便信什麼,侯老二圖的銀子,不知道便隨口胡編亂造。”
“……”江湖好險惡。
“那田曼均要心頭蠱做什麼?”
“傳聞,”林嘯壓低聲音:“未長成的心頭蠱能操控人心。”
林越澤瞪大一雙貓眼不敢置信:“魔教的人難道不是隨手都操控人心的嗎?還需要偷?!”
林嘯恨鐵不成鋼:“讓你多練功夫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
又一板一眼解釋道:“魔教其實就是些武功好的人,嗜殺,愛穿些大紅大紫強調個性。”
“包括長得好看嗎?”
林嘯沉思片刻,道:“少數,大多歪瓜裂棗。”
林越澤癟嘴,表示對魔教很是失望。
林嘯看他那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真想一腳踹過去。
夜沉了。
林越澤吃完了手裏的肉咂咂嘴,聲音軟綿綿道:“困了~”
林嘯撥弄了一下火堆添了幾根柴便示意困了就去睡。
“大叔,不困嗎?”林越澤已經迷糊,哼哼唧唧發出呢喃。
“男子漢大丈夫別撒嬌,閉眼快睡。”
“哦……”林越澤委屈,他哪有撒嬌。
洞穴裏影子飄動,火舌舔舐著從高空撲來的飛蟲,嗞拉一聲,成了灰燼。
林嘯靠著手臂望著洞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越澤枕著幹掉的布包,陷入夢鄉……
羊,羊,吃野草,
不吃野草遠我道,
不遠打爾腦……
林越澤又看見了熟悉的小孩,那精致的小孩還是一襲紅衣,襯的小臉緋紅。他正坐在池塘邊,藕似的小腿搖擺著,被挑起的水珠撒向天空,晶瑩剔透。
林越澤看著“自己”走向前去,撫摸著小孩的頭。
聽見“自己”嘴裏說:“司炎,原來你在這裏玩。”
小孩粉唇一嘟十分不樂意:“那裏都沒人陪我,好沒意思。”
“那你讓他們陪你,不好嗎?”
小孩扭頭,任性的樣子有些可愛:“才不要,他們都怕我。”
“為什麼怕你?”
小孩也想不通,搖搖頭道:“不知道。”
“大概是……我殺的人太多了?”小孩懵懂抬頭。
林越澤看著這樣的小孩感覺心裏有些難受:“那我們不殺了,不好嗎?”
“不好!”
“為什麼?”
“不知道,這裏…”小孩迷茫的戳著胸口,“不殺人會很難受。”
林越澤看著那紅衣小孩心裏一陣刺痛,問道:“怎麼會難受呢?”
小孩天真一笑:“因為,爹殺人,娘親殺人,爹娘說我天生是個殺手適合殺人。”
“他們胡說八道!你不是……”
還未說完,就聽小孩接著道:“我很想爹娘,他們很久沒念叨我了……”
“那就去找他們!告訴他們你不是個殺手。”
小孩哭喪著臉,不好意思的指頭對著指頭:“可是他們被我殺掉了。”
林越澤看著這樣一臉可憐的小孩震驚到無話可說。
這時隻見那小孩抬臉,疑惑的歪著頭眨了眨眼,可愛的問道:“哥哥好久沒殺人了呢,哥哥打算什麼時候殺人呢?”
…………
睜眼,已是天明。
林越澤揉了揉睡的糊裏糊塗的腦袋,側臉就能看到林嘯正靠在岩壁上,衣物已悉數穿好,耷拉著頭睡得正香。
那眉眼,如精致的畫,被側壓的略微變形的臉也有些可愛。盡管不想承認,林越澤自己心裏卻是知道的,林大叔在他心裏是不同的。
大概是從在茅屋裏那個認真教他武功的師父開始,也可能是在客棧時以不同姿態出現時開始,或是自有記憶以來,生命中隻存在他開始……
就像以前在茅屋撿著看的小雜書中說的那樣,隻一眼,他人便成了將就。
天,放晴。
林嘯在他人的視線睜了眼,睜眼就見著一雙淺色的美目一瞬不停的看著他。
“醒了?”
“醒了。”
“接下來去哪兒?”
“武林大會。”
“是不是得準備點什麼?”
“什麼?”
陽光撒向洞裏照耀著少年,少年兩眼一彎嘴角一勾露出好看的弧度,虎牙咬在唇上,朝氣蓬勃。
林越澤眉毛一挑少年誌高道:“當然是準備如何奪得盟主之位啊!”
林嘯:“……”
“武林大會後便是血冥教的討伐大會吧?”
“嗯。”
林越澤眯眼冷哼道:“血債,血償。”
林嘯看著這樣的林越澤,眸子裏仿佛閃出一道光:“血債血償!”
林越澤傻愣愣看著這仿佛注進了新鮮血液的林叔,這樣積極的林叔……
林嘯挑眉,示意怎麼了。
林越澤訝然道:“從沒見過你這樣有狀態的時候。”
“胡說,我可是飲過你戰意的人。”
林越澤得意一笑:“也對。”
兩人收拾了行李,碾熄了火星,在一片大好晴空下踏步而行。
“師哥,你說,你以後會喜歡一個人嗎?”女子忽然愣愣的抬頭。
“我現在倒是喜歡一個人。”
女子搖頭:“你胡說,你的眼睛,不是這樣說的。”
男子奇怪道:“你還能看懂我眼睛所說之言?”
“嗯。”女子抬手撫摸著男子的眼角:“少了份炙熱,少了份瘋狂……”
“胡說,愛是不需要熾熱與瘋狂的,它是平淡的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