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覺曉  第三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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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纖雲弄巧,喚星歸。
    這夜又夢起這三年前的光景,隻記得當時隻身帶著師妹屍身,寡不敵眾,持劍躍涯。萬萬沒想到因山崖半中央一棵老樹撿回一條命…
    呆了幾日攀了涯,找了條路轉回山裏,師妹與其玄殺劍一同下葬。至此,世上再無雙玄。隻多了個閑散清幽不論世事的野劍客林嘯。
    回了破茅屋,床上四仰八叉躺著一少年,周遭全是他“收拾”的行李。破布衣裳散了一堆,還有個破碗。
    林嘯上前團了團一起塞進屋裏被老鼠啃到破洞漏風的櫃子裏,把床上的人往裏麵帶帶,吹滅了桌上的油燈。
    一覺無夢,清早被一陣乒乒乓乓叮叮當當的聲音作弄醒,也不睜眼,平著呼吸跟睡著無異。直到臉上一再的不小心被各種東西砸到。
    林嘯驀然睜眼。
    “你醒了啊!我準備走了,不用送了。”
    林嘯側身抓了抓後背不甚在意:“哦。”
    “劍我也歸於你,你可別說我逼你。”
    林嘯挖挖鼻孔:“嗯。”
    “作為師父你夠窮,本該是你為徒弟準備一把下山武器,但是我已經有武器你也不必費心了。”
    林嘯伸腿:“別,師父擔不上,也沒教你什麼。就叔挺好的。”收了你,愧對師門,教了幾年什麼狗屁也不會。
    “哦,那林叔我走了。我劍挺好看的,你不用擔心我。”少年瞪著雙貓眼死死盯著林嘯。
    他眼睛不是純黑,而是淺色琥珀一樣的顏色,跟琉璃似的美的不行。
    被盯的受不了林嘯終於起身了,準備來個臨別贈言,細細思索後道:“把劍拿來,為叔給你漂亮的劍開開光,免得你被山精野怪叼去下不了山。”
    少年被唬的一愣,還真鼓搗著把不知哪裏翻的劍拿來了,而當他進門的那瞬間,林嘯沉臉,未見身動,卻見身至。
    快而無形。
    林嘯死死卡住少年脖子,寒聲道:“林越澤,你哪裏來的劍?”
    是真的打算下了殺手,看少年鼓著個臉掙紮喘氣,貓眼也因窒息爬滿了血絲,林嘯終是歎息一聲放開他。
    “你…你幹嘛!別過分了,又不偷又不搶,我清早洗漱發現插房門上的!”說罷捂著脖子死咳。
    ……
    你沒回來,它回來了。有時候是逃不過的,雨綺…你逃他便來就你。當初線索匿於斷崖,你我被困斷崖,是局,我們當年年少便是天不怕地不慌的,不怕入局。結果你困死其中,也目透了,讓我出局,結果這局又覓上了我。
    林越澤手裏的劍正是泛著黑芒的玄殺。
    哪裏跑的掉,唯有破局。
    “我跟你下山。”
    林嘯一開口,林越澤便愣住,隨後就是狂喜,咧著嘴問道:“大叔終於想開了?”
    林嘯嘴角抽抽:“我哪有這麼老,怎麼總叫大叔,喚聲大哥挺好。”
    林越澤一臉你別不知羞恥,顛顛兒去拿了一個罐子。
    林嘯聳了聳鼻翼,是酒,香的慌。
    “酒罐子早就空了,你藏哪兒了,可以啊,澤兒。剛好喝口酒,好上路。”
    林越澤掏出一杯子,虛晃一下,就把杯子往林嘯身前豪氣一拍轉身就碎了酒壇子,酒香霎時滿了這茅屋。
    林嘯握起了杯子眉角一挑,是空杯,林越澤提著劍少年意氣,豪氣衝天,嘴角笑意翻上天,貓眼裏好似閃著“肆意江湖斬盡宵小”幾個大字。
    “這一杯,盛滿了戰意,你敢不敢幹!”
    林嘯也豪氣一笑,舉杯仰頭虛飲大歎:“好酒,這戰意濃醇,燒的我血都沸了。”
    林嘯說罷抬頭,認真道:“你這劍名喚玄殺。”
    “所至之處皆奸歹之血。”
    “…莫負了它。”
    ——————
    別了久居山裏桃源居,一人執一劍下山了。
    昨天夜裏撒下東風雨,今日滿目翠色,難得的舒緩。
    地偏,路遠。林越澤倒是一臉興奮,少年血性大抵這般,沒受過打擊,易激動。
    林越澤一會“叔叔這棵樹和茅屋旁的好像”一會“叔叔我們何時能出山”,一路聒聒噪噪不知疲累。這樣也好,總好比不出幾步叫苦連天。
    日頭西斜,行了約大半路程,有了人煙,途經了幾戶人家,各家炊煙嫋嫋,暈染了天邊紅霞,增了幾分塵氣。
    “走了一天了,好累…又餓!”林越澤一屁股坐在路邊石頭板上,攤著動也不動。
    林嘯閑閑道:“讓你剛剛少說話節約口舌,讓你平常好好練練輕功。”
    林越澤忿忿道:“旅途枯燥,不說話哪能行,輕功我也有練啊,就是不得要領。”
    林嘯倚著一棵老槐樹道:“狡辯,愚笨。”
    “說起來,我還是在這裏撿的你,嗯孽緣。”
    “哎叔…你上次不是說在茅廁裏撿到的我嗎?”
    “……”
    兩年前。
    一夜的狂風卷挾著雪花,狂暴地掃蕩著山野、人家,搖撼著古樹的驅幹,咆哮著抨擊這片土地。第二日大雪封山,滿山的銀裝素裹,刺眼的黃光照耀鬆上垂下冰針熠熠生輝,紮的眼疼。
    那時已離玄殺去世一年,林嘯終日躲躲藏藏,又暗中尋找一片世外桃源。終於在一個月前得到一友人消息,那個地方有湖,有柳……
    現下倒黴了,林嘯裹著羊毛皮子的腳,一深一淺的行進著,他入山時運不濟,晚上一場大雪封了山,搞得現在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半路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哪兒了,隻看見路旁有棵落光了葉子的老槐樹,林嘯轉移視線,一不小心在一片白裏麵發現不一樣的顏色。
    走上去一看,是個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林嘯一笑了之,別說那皇城底下凍死人不奇怪,這山裏凍死個人更不值一提。林嘯直接繞過去打算找個山洞熬過這個晚上,還沒走開,便忽然回身,扶起那躺在地上的人。
    還是個十五六的孩子。林嘯往他鼻下一探,活的。
    這孩子渾身冰涼,嘴唇泛紫,身上就一件破布爛衫,真像個死人。
    林嘯往身上一攬,那孩子眼睛動了動,睜開了。
    淡色的眸子,與常人有異,這是林嘯對他的第一印象。
    趕路的速度卻更快了,終於在天黑之前亂走亂撞尋到了一處山洞,又把一路上撿到背上的幹柴火堆做一堆點了起來。
    脫了身上的羊毛大衣,往小孩身上一裹,放在火堆邊。弄好後,又出門,準備去掏剛剛進山洞時發現的兔子洞。
    第二日,風漸小,雪停了。
    “你醒了?”
    柴火燒的噼啪作響,火星四濺。
    孩子搖搖晃晃撐起來,那雙手臂瘦的驚人,羊毛大衣從背上滑下。小孩不自知,整個人呆呆的,眼裏空茫一片。
    “…冷。”小孩開口,眼一眨不眨,盯著火堆。
    林嘯上前把大衣給他攏住。
    “冷……”小孩渾身顫抖起來。
    “好冷…好冷…”
    林嘯皺眉,看著這小孩裹著大衣瑟瑟發抖,伸手把他攬進懷裏更靠近火堆。
    那孩子還是呆呆直直叫喚著冷,直到半柱香後不再發抖,才又沉沉睡去。
    大概是上山與父母走散了吧,林嘯心想。
    小孩沉沉睡了兩日,期間發過熱。不過好歹有驚無險。
    “醒了,你是誰?”林嘯看著再次睜眼的小孩問道。
    “水…”
    林嘯拿過熱化的雪水往他嘴邊遞去,小孩喝的急,嗆了幾口,又接著喝的更急。
    “無人與你爭搶,慢慢來。”
    小孩緩了下來,一會兒抬頭盯著林嘯。淺琥珀貓兒似的眼睛,五官精致,眉峰堅韌,鋒利入鬢。
    長大必勾得一堆小姑娘。
    “二大爺…?”小孩開口。
    林嘯:“……”
    “我不是你二大爺,你是誰?叫何名?家住附近?”
    小孩歪了歪頭眨眨眼:“你不是我二大爺嗎,那誰是我二大爺?”
    “…我怎麼知道,我半路撿你,你差點命喪黃泉。”
    “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以後便做牛做馬,二大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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