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懲罰極大的罪惡，必先成為更大的罪惡。
    淩晨三點，天還未亮，露水還在枝頭，外麵傳來汽車緩緩駛入的聲音，一個男子從夢中驚醒，他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拿起衣服三下兩下就穿好了，外套一邊被拽在手裏，另一邊卻被另一個男人拽在手裏。
    “你要走？”
    “你老婆回家了。”
    “她還在出差。”
    “鬆手，我要走了。”不容置疑的語氣使對方鬆開了手。
    男子離開不久，玄關燈被打開了，一個穿著精明能幹的女人正在換鞋。
    “你怎麼回家了？”男人有些心虛，手指局促不安的攥了攥。
    “項目提前談妥了，我就回來了，怎麼了？你好像很緊張，背著我幹什麼壞事了嗎？”
    女人一如往日的犀利，男人有些想念剛剛離去的情人。
    “沒怎麼，你想什麼呢？我還沒睡醒，回去繼續睡了。”
    從陽台翻出去的男子依舊很平靜，他從陽台走到客廳，打開冰箱，找了瓶酸奶，吃著胡蘿卜幹，真是很討厭，怎麼就非要見一麵呢？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傑佛：很快。
    天亮以後，喬安德認真的刮幹淨胡子，滿意的擦了擦臉，看了一眼手機未接來電，剛出現的笑容又下去了。他站在鏡子前仔細整理西裝，在盒子裏挑一條和衣服搭的領帶，熟練的打領帶，果然手機又響了起來，屋子裏沒有別人，他開著擴音，繼續整理自己的形象，發型一絲不苟的梳整齊。
    “Jeffrey，你見過那個人了嗎？”一個顯然很歡快的男人的聲音從聽筒穿出來，刺耳的很。
    “沒有。”喬安德冷漠的回答，他不想一大早就聽見這個人的聲音。
    “冷漠對待客戶，金錢也會冷漠的對待你，Jeffrey，如果對錢不積極，錢不會自己跑到你口袋裏的。”
    “我會去的，賀經理。”
    “Jeffrey，我是沒有辦法理解你的。”賀傑覃狀似遺憾的樣子。
    “我不想跟一個滿臉寫著厭惡我的客戶談合同，因為這是在浪費時間，我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會滿意的。”
    另一個顯然更沉穩且成熟的老外的聲音出現。
    你這是在逃避，無論他對你的態度什麼樣，你都必須拿到合同，你可是業績最優。
    “麻煩說中文，我不想在非工作時間聽到外文，謝謝。”
    “你是一個傲慢無禮的人，Jeffrey。”
    喬安德對著鏡子戴手表，心情煩悶，“你該知道，我一向沒有禮貌。一個人賺夠了錢，就不需要再維持那些所謂的素質。”
    “你這就是暴發戶行為。”
    “我就是來自一個小山村，小的時候玩泥巴，被大戶人家收養做了富家子。”
    “所以你是玩泥巴玩出來出息的嗎？”
    “也許吧。”
    對方笑了起來，但是沒有喬安德放肆，喬安德笑的趴在了桌子上，眼淚都出來了，誇張的像個精神病患者一樣。
    “你知道你在那裏呆了一個月了，還沒有拿下那個項目，你真的應該努力一些，而不是去想著……”
    “喬老先生病的很嚴重，你應該回去盡盡孝心吧？”
    “喬路明喬百川呢？”
    “你哥哥有去看他，但是你知道的，他還需要人照顧呢！”
    “我已經拿下項目了。”
    “什麼時候？”
    “跟你們沒關係，管好你們可以嗎？”鏡子裏的人看起來像是個精英人士，就是不知道內在是個什麼東西了。
    顯然對方不是真心想的，因為他顯然特別興奮的樣子，“你被她狠狠羞辱一頓嗎？羞辱到她願意同意簽合約了？”
    “我上了她老公並以此威脅她。”
    “怎麼回事？她老公是個基佬嗎？”
    “是的。”
    “去他媽的，你真是個牛逼人。”
    “我沒逼。”
    兩周前，喬安德去談項目，他維持尊重客氣的笑容，跟項目經理一起爭取這個項目，臨來的時候別人告訴他這個項目很容易到手，就是競爭者挺多的，小心別被人搶了項目。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我們公司是最合適的合作對象，為什麼您不願意簽合同呢？”
    “什麼原因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因為惡心，我不願意和基佬合作，就這麼簡單，你不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懂了嗎？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浪費彼此時間。”
    “這樣啊，那我們吃飯吧。”
    “不了，看見你沒什麼胃口，我走了。”
    依舊沒有變臉，喬安德端著酒杯坐下，若無其事的吃菜，一副很餓的樣子。
    下午他得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秘密，動身離開，去了另一所城市。
    過了幾天，喬安德租了一個出租的房子。
    早上八點，衣冠楚楚的喬安德站在門口前，扶了扶眼鏡，拎起箱子，正要開門，就看見了正要出門倒垃圾的鄰居。
    “你好，我是新搬來的。”
    “那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歡迎。”鄰居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看起來像是宅男，穿的邋裏邋遢的，跟整潔帥氣的喬安德形成巨大的反差，他意識到這點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要不要進來參觀一下？”
    “好啊，正好我在家也沒什麼事。”這個新鄰居長的是真好看。
    “房子裝修的不錯，就是小了點。”
    “你是？”喬安德在扯領帶，他煩透了那個八婆，啊，為什麼要妨礙自己呢？
    “我是你的鄰居，在隔壁。”
    “關上門。”
    “啊？哦～”
    “過來。”
    一個小時後，喬安德站起來穿衣服，“你該回去了，你結婚了不是嗎？我可不想被你妻子抓破臉。”
    床上的鄰居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沒事的，我們不著急，她去談項目了，還有一個月才回來。”
    “要談一個月那麼久？”
    “合作不就是這樣嗎？天天喝酒，天天磨。我想留下行嗎？”
    “喝點酒？”
    “好啊，你是哪裏人？感覺像是外地的。”
    “我也是來談項目的。”
    喬安德看著鄰居先生，特別的平靜，完全沒有激情後的感覺，仿佛回到了進門以前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喬安德給羞辱自己的女人發了一段視頻，並留言。
    這是你的丈夫吧？你那麼討厭基佬，沒想到你丈夫也是吧？還不謝謝我，我是不是個樂於助人的人啊？
    沒多久，手機就響了，喬安德立馬接了。
    “你這個瘋子，你在哪裏？這視頻上另一個人是誰？”
    “你猜。”
    “這不可能，視頻是假的還是你給我老公下了藥？”
    “麻煩你簽約，不然你老公這件事會被我放出去。”
    那邊突然冷靜下來，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
    “你這個混蛋，好，我簽合同。”
    在對方冒出一連串的謾罵後，喬安德掛了電話。
    潑婦罵街這個詞不隻出現在農村婦女身上，還有城市婦女，隻要是女人，都有可能罵街。
    喬安德想起來神經兮兮的母親，雖然她越來越瘋，但是她很美，典型的中國美人，哪怕發瘋也是美麗的。
    一個專屬鈴聲想起來，喬安德神色慌張了很多。
    “喬總喬先生，老先生這次怕是不行了，您趕快來看看吧！”
    “你等我回去，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一定不能。”
    喬安德焦急的催師父開車回去，“快點。”
    一路匆匆，穿著西裝的男人神情恍惚，焦急不安，他被護士拉住，“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裏是VIP區，請不要在這裏奔跑。”
    “抱歉，我很著急。”輕輕推開護士，喬安德來到病房門口，長呼一口氣，進去發現裏麵沒有人，“醫生呢？”
    “喬先生總，已經搶救完了，人暫時沒事。之前大少爺也來看過，隻是沒有吩咐，說是等你回來安排，都聽您的。”
    “您好，喬總喬先生，現在的喬老先生很痛苦，各器官都衰竭了，即使現在救過來了，以後也會有其他問題，時不時都要搶救，救治費用高不說，他本人這樣受苦也很難過，醫院方麵建議……您同意拔掉管子。”
    “這是我父親，無論花什麼樣的代價，你們都要讓他活著。聽著，，喬氏不缺錢，最好的藥，最好的治療手段。你一定不要有事，如果你走了，我該怎麼辦？”喬安德坐下來，看上去像個失魂落魄的孩子依舊那麼不安慌措，“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都要讓我的父親好好活下去，他一定要長命百歲，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他一定不能有事。”
    一遍一遍的強調，必須保障他的生命。
    “明白。”
    做了五年的護工神色戚戚的說，“先生太受罪了，大少爺也不來看他，喬先生能不能跟大少爺說說，讓他來看看老先生。”
    你必須大富大貴，長命百歲，看著我，癱在床上看著我，一定要用你的眼睛看著我。
    你才癱在床上不到五年，你啊，應該活很久，大富大貴，長命百歲。
    一定要活著。
    病床上的喬老先生頭發花白，身上插滿了管子，看起來很痛苦。
    等人都離開了，喬安德點了一支煙，慢慢回想起來五年前的事情，那時他隻有二十二歲，還是個高高瘦瘦一無所有的青年，穿著紅衛衣黑褲子，笑起來很清爽的感覺，他在蘭卡斯特陪著有錢人家的少爺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