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腳步聲很輕，但速度卻出奇的快，很快就來到了伊水的麵前。
    伊水有些驚恐，本想問的一句“你是人是妖？”，卻在看見道士脫下麵具後的容貌之後，脫口而出為：“你是人妖！”
    道士發出風鈴般悅耳的笑聲，撫媚中滲出聖潔的眼神奪命攝魂，他的美間隔在男女之間，像在秋末盛開的唯一一朵花。
    “你天生的麗質，使我所傾心，請接受我最真摯的讚美，”他輕輕拿起一小縷伊水的秀發，烙下了一個輕吻。
    伊水倒吸一口氣，結巴道：“你…你是誰？怎麼會…怎麼會認識我？”
    “絮菲女神告訴我，今日我們將相逢。”
    “不要說的這麼必然，會遇見你完全是偶然。”伊水撇撇嘴，發揮著自己追根問底的好精神：“說實話！”
    “誰知偶然不會是必然？會遇見你，是因為……”他的聲音很小，伊水湊過頭，想聽清楚點，可他卻沒了下音，吃吃的笑著，然後有些答非所問地說，“我在等你。”
    “什麼？”
    “我在等你。”
    就算伊水“好奇寶寶”精神是天下第一，也都決定不再問了。不是不想，而是她可以確定她再問，得到的答案也絕不會比這個字多幾個，這種戲弄的話語，她還是當作沒聽見為好。
    “都不知巫師有這種閑空，肯離開皇宮。”禦曦擋在伊水的麵前，警惕地看著道士。
    “有何不肯？”道士淺淺地笑了笑，望著麵露困惑的伊水，解釋道，“怎肯讓你舒展的眉頭因為我而皺起？不是我不願向你表白，隻是我實在微不足道，但如果你欲知，我便誠然。可以喚我‘戮然’，國內首席巫師。”
    “巫師太過謙虛了。”
    伊水的嘴角微微抽搐，誰都知道澳逸國所有國民都十分信奉神，巫師在民間被稱為“神的侍者”，澳逸國一旦發生大事都要請教巫師，傾聽神的旨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巫師比皇上的權利還要大一點的。如果這都可叫做微不足道，那全國人民都可忽略不計了。
    “請不要如此稱呼我，在您的麵前我實在是微不足道。”戮然的眼中露出受傷的神絲。
    伊水忙改口說道：“戮然說的是，啊，對了，巫師不是得待在宮中的神廟裏的嗎？”天啊，不知道讓巫師尊稱“您”會不會折壽啊？就算不會，伊水悲哀地想，讓巫師傷心她是不是不用活了？
    “自然主要是為了見您，次要原因……”戮然頓了頓，眼神移到了伊水的左邊，“一，二，三……”
    “巫師大人，您怎麼可以棄我於不顧？”戮然的“三”字還沒落下尾音，就有一個人匆忙拔開人群，風急火燎地衝到戮然懷中，很委屈地喊道。
    “沿襲，你不是已經可以控製場麵了嗎？”戮然很無奈地歎了口氣。
    “那還不是因為巫師大人耍賴，中途就來到了這裏，我才不得已上去。”
    伊水掃掃四周，原本人頭攢動的周圍，現在已寥寥無幾人，這寥寥無幾人之中，大部分負責收拾會場的，還有一小部分看起來似乎是被剛剛奇幻的景象嚇呆了，還愣在原地。
    怪不得戮然剛剛向他們走來和與他們的對話未曾引起任何騷動，原來是被稱為沿習的人在戮然走後就立刻替場，人們的注意力完全在台上，無暇估計他們了。
    “沿襲，你已經有足夠能力了……”
    “根本不夠！”沿襲離開戮然的懷抱，看了看伊水，眼中帶著幾分羨慕與埋怨，又把頭轉向戮然，“難道大人不想陪我久一段時間嗎？”
    “沿襲，怎可這樣說呢？能陪你的每一刻都是我所珍惜的，但是巫師的職責，便是遵從神的安排，這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卻也是唯一的方法。在不久的以後，你也將會有那麼一天，一定一定。”
    沿襲深情地望著戮然，眼中似有淚光在閃，“大人……”
    雖然眼前這幅浪漫至深的場景，很適合送幾朵鮮花過去，很不適宜打擾，但伊水還是冒著得罪兩個跟神有關連的人的危險，說：“道長，你好。”
    浪漫的場景被打斷，沿襲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友好地答道：“你好。驅魔驅成功了嗎？”
    “按照道長說的做了，應該驅成功了吧？”伊水偷偷地瞅了瞅禦曦。
    “那就太好了。”
    沿襲走到伊水麵前，沿襲可稱得上是個大美人了，但遠遠沒有戮然漂亮。伊水忍不住為女同胞憤憤不平啊，這種絕色放在一個男子麵前，竟然會失色許多。
    “不過，像伊水這般漂亮的女子還是要小心點，不然又會碰上類似的鬼怪了。”戮然的語氣帶著幾分戲弄，瞥了瞥一旁的禦曦，“九殿下，你說是嗎？”
    對於戮然的話，禦曦充耳不聞，他粗略地打量了一下沿襲、拿著糖在沿襲旁的曲可、拉起沿襲手的伊水，三人正談笑風生，淡淡評論：“物以類聚。”
    就在這時，忽聽見急促的馬蹄聲向禦曦那邊奔來。不多時，一列浩浩蕩蕩的隊伍停駐在了伊水眼前。
    “籲——”
    一位身穿禦林軍服的人跳下馬，拿起聖旨，字正腔圓地念道：“宮女夏伊水、九皇子禦曦、十公主禦瑪雅、首席巫師、上下部尚書大人聽旨——”
    聽到有自己的名字，伊水很惶恐地跪了下來。在場的所有人聽見是聖旨，也跪到了地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宮女夏伊水私自離宮，本應重罰，但念初犯，聖上心慈，隻罰取消三個月後的返鄉。其餘人等即刻回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齊聲謝恩後，瑪雅擔心地看了看伊水，在禦林軍的“請大人們快點”的聲音下和禦曦、戮然、曲可、曲阜分別各自上了豪華的馬車。
    “還愣著幹什麼？不快點？”禦林軍推了一下伊水，不耐煩地催促道。
    “是。”伊水應了一聲，正準備跳上一輛小而有些破舊的馬車，禦林軍卻擋在她麵前。
    禦林軍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小小宮女也想做馬車，這馬車可是我立下了戰功才禦賜的。”
    “不坐馬車，難不成大人您的意思是，是……”伊水嘴角的笑容僵了。
    “自然是你自己走了。”
    “大人開玩笑吧！”伊水強壓住心裏的不滿，“我再怎麼跑也不可能有馬快啊。”
    “大人們坐的馬能有多快？快了會危機他們安全，你跑著自然會跟的上。好好在馬車後麵跟著。”禦林軍跳上馬車，“大人們，可以發車了嗎？”
    “發吧。”
    禦曦音下，馬車不緊不慢地開動開。
    馬車逐漸與伊水拉開了距離，人之間的距離，地位間的距離。
    高貴身份的人與平民是終究是不同的，以往在一起的歡笑嬉鬧，是貴族賜予平民的短暫的錯覺。
    野花再美，再能與幽蘭相媲，但在水影麵前，差距依舊是差距。
    “呀哈——”伊水大吼一聲，顧不上身旁路人的頻頻相看，用盡全力向馬車方向奔跑。
    她不願再思考那些，平民也好，貴族也好，她不用在乎，她的目標是救點雨的命，是找回娘親，她要的不是身份。
    她如此告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