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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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預料中的場麵並沒有發生。
那兩人上了車,然後車馬就動身了。
唯餘軲軲轆轆的車輪聲。
王憐花一雙手,因為用力握緊而變得蒼白,終於又放鬆,落下。
沈浪不在車裏,那在哪裏?
他已經看來不及多想,因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隻待一轉過彎口,便從車中縱身而出,輕飄飄地落在行道旁的山崖上。姿勢優美如緋色的蝶。
馬車在視野中遠去。
終於吐出一口氣,一轉身,猛然就看到了一張微笑的英俊麵孔。
“沈浪!”由於吃驚過度,王憐花差一點尖叫起來。
“當然是我。”沈浪很可惡地笑著說,“要不是我,恐怕你已經死了十次。”
王憐花冷笑道:“若不是你,還真的很少有人能讓我死一次。”
沈浪看他這有些惱怒的模樣,終於收斂笑容,很正經地說道:“我剛才躲在車底下躲了一會兒。”
王憐花突然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比剛才還要可惡。
也不理他,足尖一點,便飛掠而去。
沈浪叫道:“你去哪裏?”
遠遠地傳來一聲冷笑:“你要去的那裏。”
沈浪低下頭摸摸鼻子,情不自禁地又微笑起來。
四個人在太陽底下守著三副棺材,蹲在馬的屍體和車的殘骸旁邊,實在是很淒慘的一件事。
年紀最小的小伍已經開始抱怨:“三師兄,我們等在這裏守著,沒吃沒喝的,還對著幾隻死馬,也不是個辦法啊。”他是明虛道人三年前的所收的末徒,年紀不過十五六,原本是個流浪孤兒,至今也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性子。
明虛的三徒空明是唯一已入道門的,雖然排行第三,年紀卻最大,已三十有五,平日為人也愛裝大,聽小伍這麼一說,便擺起架子教訓道:“師父便是叫我們等上三天,也得等著。況且是守著你師叔師兄遺體這樣的大事,哪容得你這樣無禮說話。”
小伍見空明如此說,便不敢再抱怨,隻一雙眼骨碌碌地轉。其餘兩弟子一個排行第六,名叫徐行之,另一個則是九徒於遠亭,都是少年人,也忍不住說道:“三師兄,話雖如此,可是算算這裏到蘭州的路程,今日師父與師兄是不會回轉了。再過一個時辰太陽便要下山,我們也該做些打算才好,就待在這路邊,也不是辦法。”
小伍一聽兩個師兄這麼說,便來了勁,叫道:“就是就是,說不準附近有什麼農家,我們也好借宿一晚。”
空明罵道:“沒腦子的小子,我們守著這些棺材,有人家也不會讓我們進。”此話一出,猛然發現自己也失言了,連忙端正臉孔道:“我們再等些時候去找些吃食,熬它一夜,也就罷了。”
四人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小伍又叫道:“我肚子剛才叫的一聲好響,你們有沒有聽見?”
於遠亭不耐煩道:“又不止你一個人餓。”
空明自己也覺得腹中饑餓,因當日早早動身,也沒有帶些幹糧,中午已經餓了一頓,到了此時,真有些熬不住。便道:“那我們便剩下兩個人留守,兩個人去找吃的罷。”
小伍立刻歡呼道:“我去找吃的!”他自小便是孤兒,自是懂得許多野外捕食之法。隻見他舔舔嘴唇道:“三師兄你可有帶火折子,我若捉到些野物,便在山上找些柴火烤了帶下來給你們吃。”
眾師兄見他那口水也要滴到地上來的模樣,個個心中想:若是叫小伍去弄吃的,十有八九是會先在那裏自己吃夠了再回,哪管他們在這裏餓得眼花。空明咳一聲道:“小伍。你和遠亭留守,我和行之去。”
小伍一聽這話,嘴唇撅得半天高,話也說不出,於遠亭雖然也有些不滿,終究年紀大些,也不表露,隻道:“三師兄,六師兄,早去早回。”
空明與徐行之起身離去。於遠亭見他們走開,便恨恨地道:“他們連捉兔子都未必會,就是擺師兄架子,不肯叫我們先吃到口。”話一說完,想著小伍定會應和,卻沒有人理。一轉頭看到小伍已跑開,不由怒道:“小子,你也想開溜,叫我一個人在這裏餓著麼?”說著便追上前去抓了他臂膀。
小伍訕笑道:“九師兄,我隻是要去解手。”便要從於遠亭手中掙脫。於遠亭卻想這小鬼定然要溜,便抓住不肯放。正拉扯間,從小伍懷裏掉出一物來。於遠亭一看便叫起來:“你這小子,藏著這東西瞞著師兄們!”
其實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不過是一個油紙包著的饃。小伍急匆匆跑開,肯定是要去偷吃的。
小伍苦著臉道:“你們早上剩的東西,我打包了路上吃也不行啊?”
於遠亭叫道:“行!就是有你師兄在便要先孝敬師兄。”眼明手快地便將那饃拾起,趕忙咬上一口,嘿嘿笑道:“你現在也不用去解手了,就乖乖守著吧。”
小伍隻嚷嚷:“餓死了餓死了!”
於遠亭是少年心性,還故意一口口慢慢咬,笑道:“你師兄我都不餓,你餓什麼。”突然臉色一變,“你在這饃裏弄了什麼古怪?”
小伍沒好氣道:“什麼古怪,香噴噴的筍仔肉絲餡!”一轉頭卻看見於遠亭麵色不對,也嚇了一跳:“九師兄,你怎麼了?”
於遠亭捂著肚子道:“我……肚子痛。”
小伍恍然大悟道:“師兄你吃壞肚子了?難道是這饃在我懷裏捂了一天餿了?”
於遠亭麵色鐵青,轉身就跑。小伍還直追道:“九師兄,你去哪裏?”於遠亭哪裏還說得出話,被小伍追了好遠,才憋出一句:“我要去解手,你不要跟著我!”
小伍卻還是繼續追著叫道:“師兄,不要到草叢裏去解手,小心有蛇!”
待於遠亭能應出個“好”字,已是再也忍不住,直往山裏頭竄去,好容易尋了隱蔽之處,立刻蹲下,隻餘哼哼哈哈之聲。
小伍喃喃道:“那我先回去看著了。”說著便轉身往回走,還叫道:“師兄,你快些回來啊!”
哪裏還有人理他。
小伍卻突然拔足飛奔。
輕功居然還不賴。
不賴到足以叫明空之流汗顏的地步。
隻見他飛快地跑回遠處,然後左右四顧一番,然後走到其中一具棺材旁邊。
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開棺蓋。
從棺中躺著的那人身上拿出了一張紙,正要放入懷中,突然覺得不對,連忙抬起頭來。
眼前已經多了兩個人。
一個青衫,一個紅衣。青衫的瀟灑,紅衣的風流。
明明是一樣出眾的人物,小伍卻隻呆呆地看著其中一個。
竟然還失聲叫道:“你是……桃花?”
隻見他手上拿的那張紙,赫然是一張銀票。
印鑒處,有一朵紅墨蹭開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