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翩然蝶偶挽落魄魂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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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前
    漓星江邊
    天空呈現淡淡的淺藍色,幾點疏星還殘留在天邊,西方的殘月已褪為白色,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縷煙雲。天空東方露出微微的魚肚白,暈染著淡淡的玫瑰色霞光。
    尚值清晨,也許花泉城內的街道上人已經在漸漸增多,可在這花泉城郊,依舊如同深夜一般靜謐,大多數人還流連在美好的夢境之中,遲遲不願醒來。
    漓星江邊彌漫的白色晨霧中,依稀可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高的約摸十三四歲年紀,站在江邊,一身藍色衣衫,頭上扣著一頂草帽,一副農家少年打扮;矮得那位則蹲在江邊,一身粉色衣裙,紮成兩束的頭發隨意地垂在兩邊,一看就知道是個十二三歲的農家小姑娘。
    “蝶澈,我就知道你在這裏!不是說過多少遍了,我和娘的衣服不用你洗嗎?”少年雙手叉腰,衝蹲在他腳邊的小姑娘喝道,慍怒的聲音裏帶點淡淡的嗔愛。
    “曉海哥,我天天麻煩你們照顧,不為你們做點事情說不過去的呀!”被喚做蝶澈的小姑娘沒有抬頭,嗓音卻宛如銀鈴般嬌俏可愛。
    “那也不用你幫我們洗衣服呀!秋天江水太涼,會把你的手凍壞的!”名叫曉海的少年有些心疼,他蹲下身去拉蝶澈,“跟我回去吧!”
    蝶澈掙脫開曉海的手,抬起頭來,甜甜地哀求道:“曉海哥,我隻有一件衣服就洗完了,洗完我就走,好嗎?”
    曉海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還是我自己洗吧,你趕快看看你的手都紅成什麼樣了!”他不由分說,從蝶澈手中奪過衣服,自己揉搓起來。
    蝶澈拗他不過,隻好站起身來,舒了舒由於彎得太久而有些發木的身體,甩甩手,目光隨意地望向水波粼粼的江西,突然叫道:“曉海哥,你看那是什麼?”
    曉海低頭揉搓著衣服,道:“這麼早,江上能有什麼,你要感興趣就自己去看看吧!”
    蝶澈手搭涼棚,又望了一陣兒,隨即蹲下身來挽起褲角,露出潔白如玉的小腿,踩著水花飛快地向江西跑去。過了一會兒,江西傳來她銀鈴般的聲音:“曉海哥!曉海哥!你快過來呀……”
    “什麼大事……”少年嘟囔著抬起頭,突然驚叫一聲“我的天啊”,隨即一把丟掉手中的衣服,向著江西飛奔過去……
    床上靜靜地躺著一位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他仰麵倒著,雙眼緊閉,頭發散亂,臉色更是白得嚇人,眉宇間刻著深深的痛苦和疲憊,憔悴得不像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要不是他那身幾乎被血染紅的藏青色官服被曉海丟在一邊,恐怕夏老夫人都認不出這是她那孝順的兒子夏然了。
    夏然不知道他這樣昏昏沉沉地過了幾天。
    大多數時間他沒有知覺,隻是毫無感覺地閉著眼睛,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沉浮,有時候他有知覺,可他能感覺到的,隻是寒到骨髓的冰冷,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打戰,他試圖掙紮,可不等他輕輕動一動那僵硬無力的指尖,排山倒海的疼痛就會自身體的最深處爆發開來,將他重新墜回那黑暗的、毫無知覺的深淵。
    手指傳來輕微的刺痛,這刺痛使他又一次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奇怪的是,這次蘇醒他並沒有感到那熟悉的寒冷,他試圖動動指尖,那股曾經幾乎把他撕裂的疼痛也明顯地有所衰減。恍恍惚惚中,他聽到身邊傳來輕輕的說話聲。
    “蝶澈,怎麼樣?”這似乎是一個少年焦急的聲音。
    一個距離他很近略顯稚嫩的嗓音答道:“脈搏雖輕,但是很穩,傷勢雖重,但應該沒什麼大礙。奇怪,他為什麼不醒呢?”
    少年的聲音更加焦急:“蝶澈,蝶澈,你可一定要把他救活啊!要是我娘知道我們把一個死人拖回了家,沒準兒第二天我也在漓星江上漂著了!”
    “曉海哥,別急,你從後麵扶住他,讓我再試試看……”
    夏然皺皺眉頭,真想告訴他們自己還沒有死,他的嘴唇輕輕一動,一陣刺痛自胸口傳來,像是突然打通了隱藏在他體內的某根經脈,折磨了他許久的那種疼痛從身體各處彙聚成一股濁氣,升騰到他的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頂起,夏然的身體猛地向前一縱,“噗”一聲噴出些須粘稠的液體,隨即又被嗆的連連咳嗽,雖然他看不見,但是口腔裏那種熟悉的血腥味道告訴他,他剛才吐出來的,是血。
    “好了好了,終於醒了!”
    “渴不渴?要喝點水嗎?”
    夏然感覺有人在輕輕地拍他的後背,幫他把殘存在喉嚨中的血咳出。他的嘴唇觸到溫熱的液體,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毫不猶豫地將它喝下。清冽的水衝淡了他口腔中的血腥,他終於有力氣抬起那無比沉重的眼皮,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一陣刺痛之後,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農家姑娘打扮的女孩子。她大概十二三歲年紀,身量玲瓏,一身粉衣,披一件藕綠色的小衫,衣袖高高卷起,腰裏係一條洗得發白的淺藍色圍裙,烏黑油亮的發辮隨意地搭在雙肩,幾縷劉海俏皮地翹在額前,柳眉淡淡,一雙明眸清淺澄澈,紅潤可愛的櫻桃小口,笑容美麗清甜,縈繞眉間的氣質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睡蓮,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象睡蓮盛放之時她該有怎樣傾國傾城的容顏。
    這個小姑娘應該就是剛剛他聽到的蝶澈。夏然呆呆地望著她,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天啊,你終於活過來了!你要再不睜眼,恐怕我就要去給你陪葬了!”
    一個少年疲憊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夏然一驚,回身望去,隻見一個年紀略大一些的少年敏捷地從榻上跳了下去,穩穩地落到地上。少年的身量比蝶澈略高一些,一副簡單爽利的打扮,清秀的眉宇之間透出一股江南漁家少年特有的單純和靈動。
    “還想再喝點水嗎?”那個大概叫蝶澈的小姑娘輕輕地問道,嗓音嬌嫩可愛,宛如銀鈴。
    夏然拚命點頭,倒不是因為自己有多渴,而是自己似乎好幾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水能夠暫時衝淡腸胃的饑餓,給他無力的身體增添幾分力量。
    一氣喝掉小姑娘的兩碗水,夏然才感到好過了一點。他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自己身處的房間:這似乎是一座江南普通的民居,屋內擺放的家具簡單樸素,但擦洗的很幹淨。時間仿佛是清晨,灑進屋內的淡黃色陽光溫暖柔和,這讓他的眼睛很是舒服。
    “可真是不容易啊,你看。”剛剛從榻上跳下的少年指著桌上堆放的一堆東西,衝夏然笑道,“這些全都是我和蝶澈用來救你的。”
    夏然望向桌麵,眉毛不禁一揚:桌麵上層層疊疊地堆放著無數被鮮血染紅的布,其間夾雜著密密麻麻的銀針,每一根都是漆黑漆黑的,隻有針尾還殘留著一點亮閃閃的銀色。望著少年,他頓時知曉了這些鮮血來自何處,不禁一陣頭暈目眩。
    “曉海哥,他剛剛蘇醒,不要嚇他,把這些東西收出去吧。”蝶澈急忙走向桌邊,用身體擋住夏然的視線,少年吐吐舌頭,不好意思地說了句“對不起啊”,便在蝶澈的幫助下小心地收起那一大堆鮮血淋漓的東西,走到外麵去了。
    蝶澈幫少年掀開門簾,隨即走回夏然的床榻,坐在他的身邊,關切地問道:“你好些了嗎?你的胸口有一道很重的刀傷,已經幫你處理好了,可是你的臉色好白,是不是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沒什麼。”夏然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感激地望著蝶澈,“姑娘救命之恩,萬死無以為報……”
    “打住打住,別說這些。”蝶澈笑道,臉頰上現出兩個圓潤的小酒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行醫之人就是要治病救人。”
    因為蝶澈坐在身邊,夏然注意到她的眉心原來有一塊小小的淺紫色胎記,大約有小指的指甲那麼大,形狀很像是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雖是瑕疵,卻為她的眉宇增添了一絲天真與靈動,顯得格外精致可愛。“對了,這裏是哪裏?我是怎麼到這裏來的?”
    蝶澈盈盈一笑,顯得格外清甜可愛:“這裏是花泉城郊,我叫江蝶澈,剛才出去的那位少年叫林曉海,這裏就是他的家。我們是在今天早上把你從漓星江撈起來的。”
    “漓星江?你……撈起我?”夏然望著蝶澈,有些莫名其妙。
    “她一個人哪能扛得動你?我才是主力軍。”曉海從門外掀簾走來,笑道,“你個子太高,身上又濕,幸虧我家住鎮郊,否則非把我的腰給壓斷不可。”
    “曉海哥,不要這麼說。”蝶澈急忙衝曉海擺手,卻忍不住捂著嘴巴輕輕地笑起來。
    夏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望著少年,道:“多謝林少俠。”
    “得得得,我可不是什麼少俠。”曉海爽朗地一笑,在椅子上坐下,“言歸正傳,老兄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漂到漓星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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