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宸綱 傾宸綱之禍國妖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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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蒙蒙,四周有著詭異的寂靜,我輕輕的睜開朦朧的睡眼,側耳傾聽周遭的響動,片刻之後便發覺我是在做一件極度無聊的事情,周圍依舊沉浸於寧靜之中,一時間我竟有些不知道正身處何處。看了一眼周圍精致到不象話的擺飾,我才完全清醒過來,我依然在這裏,大宇王朝的皇宮裏,我還是那個站在最高處的女人,那個用輕言細語便可致萬人於死地的禍國妖姬。我,是天宇王朝的皇後——冰淩!
我輕按我的頭,最近幾日我是睡得太少了,每個夜晚靜臥於床榻之上,空洞的頭腦伴著天上的朗月。用盡我渾身的力氣也無法將眼合上片刻,清冷的夜,唯獨那窗欞之外的秋蟬伴我共度空曠得使人戰栗的冰冷寒夜。
突然,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劃過靜寂,耳邊隱隱的傳來了陣陣的撕殺聲,瞬息之間風雲變幻,傳自遠處的兵革之聲隨著漸緊的風吹送而來,大地似乎都在隨之震顫,這是怎樣的威武之師。我可以想象得出此時那高聳的城門正經曆怎樣的浩劫,刀光劍影、箭駑狂飆、飛沙走石、鮮血橫流,一時間天地為之變色。
該來的總究還是來了,為了這一天,我等了那麼久,久到我自己都數不清日子了。為了等待這一天的到來,我踩著自己的尊嚴、拋卻一切的良知,躺在橫蠻的仇敵身下嬌吟,不惜丟下視若生命的愛人,讓一雙純白無暇的手被熱血灼傷,我義無反顧的踏上了這條鮮血淋漓的不歸路。隻為了迎接今天,讓那威武雄壯的不敗之師碾過我的身體,用我今生的所有洗滌出那條通往那至高無上的寶座的路。來吧,我的愛!
我披了件降紫色的外衣,那衣服上繡著飛騰的鳳,這是我身份的象征。我獨坐在梳妝台前,身側的銅鏡裏映出的是我那嬌豔絕世的容顏。輕靈飄逸的眉斜飛入鬢,深幽的雙眸如珠似玉,波光盈盈之間,永遠似含淚欲滴,小巧俏麗的鼻,柔和嫵媚到了極致,豔紅的朱唇即使如何緊閉,也似含笑盈盈,白皙嬌嫩的肌膚使人難忍去碰觸的欲望。
因為這張美豔若妖的臉,我便一直被人視作禍水。十五歲時秦國太子費期,因為與人爭奪我而暴屍街頭之後,我這禍國妖姬的名聲遍遠遠的傳遍了四海六國,既使是這樣,也未能禁住男人們對我的窺視。登門求親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從擎天之帝王將相,到市井的販夫走卒,每日擠上門來的人使父親疲於應服。
為避禍,我隨父母多次移居,可終是難以絕斷各方的騷擾。無奈之下,父親忍痛將我送入浮雲庵,削發修行。十七歲的我,看著如緞般的青絲,一縷縷的飄落於塵埃,心內空曠得連最雄偉的山脈都無法將其填滿,淚水無聲的爬滿臉頰。我也是個如花少女,也有如詩如畫的情懷,為何上天要如此待我,在十七歲的妙齡就要每日靜對清燈,心中空留古佛。
從此我再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隻有簡單的法號——靜無,這兩個字象烙印一樣打在我的身上,再清澈的水也無法洗去。浮雲庵內的生活平淡無波,卯時起身誦經做早課,早飯之後,要打掃庭院。浮雲庵,庵大人少,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在飛塵灰土之中消磨了。下午的時間,其他師姐妹們都各有其事,或迎接香客,或整理經卷,或廣布施業,或求緣於巨賈。唯獨我,靜坐於庵堂之內自省吾身。師父說:思之盡,行方盡;思未及,行必亂。我心中卻明白,即使在這紅塵之外的庵堂,即便削下三千煩惱絲,即若往事如塵煙飛逝,隻餘下靜無兩個字屬於我,可在世人眼裏,我依舊是那明豔不可方物的禍國妖姬。
如果沒有那個命定的午夜,我的一生也許就會在這座庵堂之中度過了,可命運向來不相信如果,在那個暴雨狂潑的夜晚,我遇到了那個與我注定要遇見的人。
從我住進庵裏之後,那是我第一個無法入眠的夜,窗外雨狂風驟,雨點打在門窗之上“啪啪”作響,好象下一刻那如箭的雨柱就會衝破那層單薄的阻礙,侵進屋子裏來,就連屋頂的瓦片都在狂風的肆虐之下痛苦的呻吟。
我坐起身子,對聲音一向敏感的我,發覺那瓦片的響動有些特異,並非風吹而製,正想起身去看,屋門卻被大力的推開,從門外跌跌撞撞的衝進一個人,他一身的衣服全部濕透,雨水順著衣服向下滴,在半空中形成了數條水線,隻一刻,已經在地上形成了淺淺的一汪。我驚訝的發現那汪水中含著可疑的紅色。我抬頭去看他,被雨水打濕的頭發,披散開來,掩住了麵貌,一襲黑色的大氅遮住了身體,高大的身軀顯得有些虛弱,幾乎站立不住。
我應該大叫喚人來的,可是我卻偏偏走過去扶住了他,手裏感到的是帶著潮氣的冰冷。他訝異的看向我。於是,我對上了一雙深淵般的眸,狂暴、失望、哀愁、嗜殺同時燃燒在這雙眼中,不等我品味出其中的意味,我已經完全接受了他全身的重量,我用雙手攔住了他靠過來的身體,了然的發現,他已經失去了意誌。
接下來發生的事,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解開他的大氅,那觸目驚心的一幕讓我至死難忘,他渾身鮮血淋漓,衣衫上一片血紅,已經分辨不出原本的顏色了。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鮮血,我隻覺得耳鳴目眩,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及雨水的土腥味混合成的刺鼻氣味。
我將他放在床榻之上,解開他的衣衫,親手為他處理遍布全身的細碎傷口,他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肌膚。這也就罷了,唯那條從右胸前斜斜向下直至腹部的傷口讓我觸目驚心,被雨水浸過的傷口周邊的肌膚向外翻著,鮮紅的血不斷的湧出。
沒有過多的時間供我思考,我冒雨出去,從後院的藥房中拿來傷藥,這些傷藥本是用來救治山下的窮苦百姓的,好在有這些草藥,否則他豈不要流血死掉。等我處理完他身上的傷口,天色已經微亮,窗外的狂風暴雨逐漸失去了氣焰,隻是漫灑的雨絲依舊固執的不肯停下。
好在我獨居於庵中的西院,平日裏與庵中的師姐妹也不親厚,我救下他的事竟沒人發現,天公也算做美,一連三天雨都沒停下半刻。
他醒來已是兩天後的深夜,我半靠在床邊合衣而眠,聽到他用模糊不清的聲音要水喝。我將水輕滴於他幹涸的唇,他的雙眼慢慢的睜開,那一刻仿佛時間完全靜止了,瞬間天地萬物都變得寧靜,在他通透的眼光下,我的心一點點的沉淪,直到全部融化其中。
一切都來得那麼沒有道理,可偏偏說來就來,不給我半點拒絕的機會,他悄然無聲的點燃了火種,這火焰在我心底無限的漫延,越燃越烈,即使傾盡江河之水也不能將它熄滅,我預感終有一日,我會被這份毫無預警的感情之火燃燒殆盡。
他在床上躺了足足半月有餘才可下床行動,在這期間,我知道了他的一切,包括兒時的過往他都毫無保留的說與我聽,我夢般的微笑,在他的傾訴之中深深的體會到他從小就立定的鴻鵠之誌。
他是饒國的二皇子靳寰,從小便有別於其他兄弟。他聰明、果敢、有魄力、有耐心、更有操控一切的實力。年輕氣盛的他在朝堂之上永遠都是最耀眼的一個,在父皇麵前他侃侃而談,眉宇飛揚,眼光精亮的發下豪言,要並收六國之地四海之水,願用一已之力,解萬民於水火。
如此的鋒芒,蓋過了權臣猛將,同時也蓋過了隻大他半歲的儲君。為他招來了今日之禍,被親兄誓死斬殺的無奈,化成一聲輕歎在空中輕轉。
時光飛轉而逝,又是半月的時光,他的傷基本已經痊愈,卻隻字不提離開的事,看著我的眼光裏夾雜了濃得化不開的不舍,我知道他是要離開了,卻如我一般再也舍不下心裏的羈絆。
直到那個清晨,天還沒大亮,窗欞上傳來幾聲輕輕的撞擊聲,他輕咳一聲向來人示意,黑影一閃消失在晨霧之中。他輕持我的手,慢慢的緊握,緊到陣陣痛疼從指尖傳和我的心底,他堅定沉穩又不容我反駁的說:“等我,等我回來接你,等我並統六國,你便是母儀天下的後。”
看著他決然而去的背影,我的心在頃刻之間完全崩塌,淚水逐漸模糊了他的背影,凝立於屋中渾然忘記自己是誰,身處何處。
隨後的日子之於我,已沒有任何意義,每日例行的事情做畢,餘下的時間隻是用來思念他。新生的思念,如春草滋生,紮根在我的心裏,日赴一日的茁壯,滿心滿懷的瘋長。
千裏之外快馬傳來他的飛鴻,複又點亮我心裏的明燈。他細細的訴說對我的刻骨相思,長長的絹帛之上寫滿他的近況,今日又收服了哪位將軍,明日的目標又是那塊未控的土地。兩地明月同照人,萬裏飛鴻寄相思。無論在何等危機的時刻,他的信從未中斷過。
滿以為等待他來接我就是我唯一要做的事,卻忘了天有不測風雲,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我沒有等到我想等的人,偏等到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劫。
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宇之王——璃稷,霸氣十足的站在我的麵前,帶著征服一切的強悍,用蔑視萬物的狂傲眼神審視著我。我那千年寒冰般的眼神凍僵了他的笑容。為了帶走我,他將全庵的人都縛在我的麵前,揚言如果我不甘願與他回宮,便讓所有的人給我陪葬,沒有人敢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也沒有人敢違抗他的旨意。
璃稷命人在庵內一株千年古樹之下設了茶案,擺了兩張藤椅,他掛著一臉邪異殘忍的笑容坐在那裏,強迫我坐在他的身側,他俯身湊近我的臉,“怎樣?跟我回天宇嗎?”
我無波無痕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隻緊抿住雙唇。
他哈哈大笑,坐回他原來的位置,一揮手,冰冷生硬的吐出一人字“殺!”
閃著寒光的刀,帶著殺氣的劍,飛濺的鮮血,滿地離身的頭顱及無頭的屍體。我表情木然的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一起生活一年多的熟悉麵孔上瞬間凝結的驚恐表情,讓我戰栗,隻覺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耳邊傳來璃稷瘋狂得意的笑聲,我知道他在等我喊停,等我說出那句他強逼我說出的話,我死死的咬住牙關,費盡全身的力氣不讓那幾個簡單的字衝出雙唇。
我不出聲,刀光劍影就不會停,原本空曠的地麵堆滿了屍體,那些屍體中流出的血,頃刻之間便彙聚成了一涓細流,流過了殺人的人,流過了千年的古樹,流到了我的腳下,繞上了我的心。那濃稠的血液象一道符咒,層層纏住了我原本純良的心。
“冰淩,你就是一個禍國的妖姬!”聲嘶力竭的喊聲已分辯不出是誰發出來的了,隻有那絕望的聲音回蕩在空中。
我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冰寒徹骨,從裏到外沒有一絲溫度,我的木然讓璃稷詫異,已不複剛剛的狂傲。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原本庵裏的人隻餘下我一人,知道他不會殺我,我站起身來,沒看他一眼,走回我原本的住處,我聽不出那最後一句話是誰說的,但是她說對了,我就是個禍國妖姬,靠近我的一切都將毀滅。
璃稷沒有再來騷擾我,我也沒有走出過自己的屋子,隻是屋外多了些侍衛,為了我璃稷滯留在浮雲庵七日之久,這對於一直處於戰亂最中心的天宇國來說是致命的傷。天宇是六國中最強大、地域最廣的,便成了眾矢之的,幾乎常年處於戰亂之中。
第八日的清晨,因為聽到侍衛們的對話,讓我做了一個破釜沉舟的決定,這個決定改變了我的命運,改變了靳寰的命運,也改變了璃稷的命運,更改變了整個六國四海的命運。隻因為那日淩晨在千裏以外的戰場上,天宇國的不敗之師敗於饒國的鐵騎之下,饒國領兵的人正是靳寰,我那個胸懷天下的愛人,因為狂暴的戰神璃稷的缺席而大獲全勝。
我要幫助我的愛人奪取他的天下,成就他的夢想。我是禍國妖姬,會讓我周遭的一切毀滅,與其留在靳寰身邊讓他沉淪,不如靠在璃稷的懷裏讓他迷醉在我的絕世容顏之中。
於是,我答應了璃稷,跟他一起回到了天宇國。我本應走得雲淡風清,可還是給勒寰留下了一封信,斷絕了那份永不可消褪的感情,淚水灑滿信紙,正如我泣血的心。
我成功的將璃稷留在了後宮裏,想盡一切辦法取樂於他,拋卻了我全部的矜持,將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狀態呈現在他的麵前,璃稷洗去戰神的光華,留在我的宮中十幾日不去,宮外的大臣以死勸諫,他才不得不上朝聽政。
每次上朝回來,他的臉都會陰沉得象暴雨前的天空,沒有人敢在此時觸犯天顏,獨獨我依舊一臉笑容的靠在他的懷裏。
我雖從不過問朝中之事,也可以從他臉上看出戰事對天宇不利,這讓我愈加賣力的腐蝕他的鬥誌。他一直也沒跟我提過戰事的情況,對我比以前更加溫柔,在我的麵前,他不是那個擁有世上最強大軍隊的霸主,也不是那個在戰場讓敵人望風而逃的戰神,也不是談笑間奪人性命的武功高手,更不是冷心冷麵絕情專橫的丈夫,他隻是一個甘願為我做任何事的普通男人,麵對一個這樣的男人,我的心裏有種分不清酸甜苦辣的滋味不斷湧動。如果,我不是先遇到了靳寰,也許一切都會不同。隻是,我先認識了勒寰。
漸漸的,璃稷上朝的次數變多了,麵色也越加凝重,對我說話也變得小心翼翼,試探的言詞不時的出現。我故作不知,卻知道軍情如火,他在計劃親征了。每次他上朝,我都會坐在床上,抿著嘴唇冥想對策,絕對不能讓他上戰場。不是不相信靳寰的能力,而是要盡量將代價降到最低,何況靳寰與璃稷象兩隻生翼的猛虎,正麵對決,其結果必然兩敗俱傷。也正因為這樣,他們必將一決勝負,因為,一山不容兩虎。
我輕輕將手扶上了小腹,隻能這樣了。
璃稷更忙了,再不象以往整日留連在我的宮中,這反而給了我方便。我是一個絕世美女,想讓一個太醫聽我的,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
於是,我懷孕了。於是,我的身體羸弱。於是,我需要最好的照顧。於是,璃稷取消了上戰場的計劃,每日在我的身邊,小心的阿護我,好象我是他掌上的明珠,不容任何人來傷害,他會一直守在我的身邊。
他開始在我的身邊與大臣們議事,我總是厭厭欲睡的半躺在鋪著厚厚羊皮的躺椅上。實際上他們的談話一個字都沒有逃過我的耳朵。
我知道了靳寰聯合了其他四國的軍力,一路向天宇襲來,短短時日已經拿下了五座城池。
璃稷不能去戰場,決定讓天宇第二猛將莞纓代替他前往。我心裏一緊,是啊,天宇除了璃稷,還有莞纓。即使我身處深閨中,也聽過這個名字。天宇之所以如此強悍,皆因為擁有這兩個天生為戰爭而生的人,人們把狂傲霸氣的璃稷視為戰神;把陰沉詭異的莞纓視為鬼斧。這個莞纓的實力不容小覷。
往後的日子璃稷幾乎是片刻不離的守著我,朝內民間已經傳出很多關與我的傳言,無非是一些老生常談。璃稷盡一切可能不讓我知道,可是我還是知道了,而且還有意的幫助這種謠言傳播,從決定跟他回天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名聲了。
離莞纓出征的日子越來越近,我卻苦無辦法留住他,使我不得不用那最後的辦法。
帶著事先準備好的血囊,我在莞纓必經的路上散步,借故支開了璃稷。莞纓看到我表情不變的施禮,我輕輕一笑,隻要是存心想找,麻煩總是有的。莞纓深沉的任我找茬,直到我直言攻擊他的母親,眾所周知,他的母親出身妓院。這麼做雖非我所願,我卻非這麼做不可,我極盡可能的羞辱他,直到他的手伸向我。他的手剛靠近我,我已經順勢跌倒,暗中指甲刺破血囊。
我滑胎了,莞纓如我所願的被壓死牢。璃稷不願殺他,朝中之臣也都為他求情,我卻知道留下他是我的禍。我一邊為莞纓求情,一邊精神恍惚的見人就狂喊莞纓。璃稷為了讓我恢複神誌請遍了天下名醫,最後無奈的聽從了一個“神醫”的話,讓我親眼看到,刀起頭落,莞纓還是死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比以往更加美豔。從莞纓死後,朝上朝下對我議論更多了,我隻當沒有聽到。不久,我被封為皇後,朝中大臣們的反對並沒有影響到璃稷的決定。
有了鳳印之後,我公然登上朝堂,聽著靳寰節節勝利的戰報,心中象被木棍攪動的水,上下翻滾。無論那遠方正品嚐勝利的人是否還記得我,我還是甘心為他做這一切。
在之後的兩年之中,我利用我能利用的一切,使璃稷成為了一位枉故人命的暴君。原本朝中的中流砥柱被誅被貶的數十人之多。為了那個禍國妖姬的名聲,他竟一氣之下血洗一鎮,鎮中百姓被誅殺於廣場之上。而我的名聲卻沒因此而絕,反而更加迅速的在人群中漫延開來。璃稷的聲名也隨之急轉直下,成了毀國的昏君。
此消彼長,靳寰的救世之名愈勝。他的大軍所到之處,對民秋毫不犯,對官,但凡投降者,一律寬大處理。聯軍的人數在成倍的增長,進軍的速度越來越快。短短兩年之間,靳寰揮下的軍隊所向披靡,大軍主力已經直指天宇京師而來。
靳寰圍城的那一日,璃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轉頭離去。聽宮人們說,他帶著殘餘的老弱病殘上了城樓,要與勒寰至死方休。
可誰都知道,到了這個時候,天宇已經是強弩之末,又怎麼能夠抵擋靳寰的虎狼之師。璃稷上城之後,宮裏的人拿著能拿的東西,紛紛逃竄,如今這宮裏已空空如野,隻獨留我一人。
我對著銅鏡為自己梳妝,輕輕綰就出雲髻,細細描畫柳葉眉,胭脂輕掃芙蓉麵,朱寇薄染櫻桃唇。金步瑤、玉搔頭、斜插宮花絡纓流,錦繡袍、踏塵靴、紫金貂裘金鈴奏。
唇角輕輕揚起一抹微笑,城外的嘶殺聲由遠而近,靳寰已經到了宮門之外了吧,那些喊殺聲好象就響在耳邊,震得耳膜發痛。
那個分離了三年多的人,現在就近在咫尺,這是三年以來我離他最近的一次。隻要快跑幾步,我就可以看到他的颯爽英姿。隻是,那個深深紮根在我心裏的影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注定了與我今生無緣。
耳邊的喊殺聲漫過了一切雜音,他們已經衝進了這座空空蕩蕩的皇宮。我打開梳妝台左手邊的抽屜,抽屜裏麵靜靜的躺著一隻小小的紅色錦盒,小心翼翼的雙手將錦盒捧起,再用小巧白皙的指尖拿起,紅色的錦,白皙的指,相映出刺目的嬌豔。我用手指狠命的鉗著它,生怕它一不小心從手中滑落,又怕自己一時鬆動,將它拋往塵埃。
我緩緩的打來錦盒,一顆淡褐色的藥丸出現我的眼前,我伸手飛快的拿出那顆藥丸,迅速的投入微啟的雙唇。
我站起身來,回到奢華的床上,合衣仰臥於床榻之上。雙手並攏,搭在胸前。好累,我短短的生命是如此的疲勞,我輕輕的闔上雙眼,喧囂的塵世與漫天的喊殺聲,漸漸離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