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婉情緣  第025章 身陷高旋(中)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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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鴻蕭總是機變狡黠,心思更是深不可測,萬事都能想在人前。在他身邊追隨了多年,王盛自是耳熏目染的學會了很多處事之道,可真到了這一刻,卻也不由得滿腦盡是茫然,若單是他自己,他當然不怕,大不了就是慷慨一死,不負這一世男兒身,但是鴻蕭卻是將吟婉的安危托付給了他,自己死了不要緊,吟婉的周全是一定不能有絲毫差池的……
    當年隨鴻蕭滅了右宰相滿門,憑的也是一番神不知鬼不覺的出其不意,後來嶽都易權,手法雖不君子,以情相脅,講的也是抓其至弱之處,憑此相逼。鴻蕭曾說過,任何事物皆有弱點,人也是一樣,所以,打蛇,需打七寸……
    狩獵之時,輸贏隻在一眼,想來降人,也是如此。
    透過人群,王盛望向前方街麵,燈火漸漸繁多,景物也開始略顯繁華,沿路百姓越來越多,雜亂非常,乍見眾多人馬,已是一驚,卻又撇見馬車之前坐著一位絕色美人,更是當場怔住,不知所措起來……嘴角勾起一絲淡笑,眼中精光閃過,這,不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嗎?
    轉念一想,不對,吟婉之風華太過明顯紮眼,根本是這普通人群能夠遮掩過去的。
    可是吟婉,卻像是在故意毫不掩飾的展現著……
    此念一出,王盛忙看向坐在車前的予樟和吟婉,入目是予樟的從容淡定,和吟婉一個明媚的舒心笑容。
    車仗還在向前,王盛卻被弄得越發糊塗,看向吟婉的眼中,也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主子究竟是何用意……
    "停下!"怔訟間,耳邊忽然傳來吟婉清脆的聲音,叫停了車駕。
    王盛渾身一緊,卻聽她揚聲道,"叔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如和婉兒直說吧!"
    她,要,幹,什,麼?
    王盛差點急的從馬上蹦起來,剛想開口,卻被予樟一個眼神止住了聲,細看之下,見予樟用唇語不動聲色的說了句話,讀明白之後,王盛這才會意,略微安心的點了點頭。
    赫明仁聞聲策馬向前,麵容已不似先前般柔和,而是帶了些許戾氣,"侄女方才說什麼?"
    "我說……"吟婉無限風情的抬手理了理長發,加重了語氣,"叔父想要挾持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吩咐一聲不就得了。"
    心思被吟婉一語點破,赫明仁反到感覺有些不安,心髒也仿佛在一瞬間被揪緊,"這麼說,婉兒是願意配合叔父了?"
    "嗬……"吟婉悠然一笑,心想,還真是一家人,話說到這種份上,彼此都仍然心平氣和,"叔父果然不愧是赫氏族領,單是憑這表裏不一的功夫,又有幾人能及得上您老人家呀!"
    王盛有些焦急的抿緊薄唇,十分擔心的看著車前明讚暗諷的兩人。
    忽地撇見車內平兒,臉色蒼白,神色卻還算鎮定,感覺到他的目光,略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沒有什麼情緒,便又如常的轉了回去。
    街邊百姓爭前恐後的湧出來,想要一睹吟婉的傾國之貌,轉眼間已是將車駕圍的水泄不通,人群越發熙攘,絲毫沒有散開的意思,吟婉臉上忽地綻放出如花笑容,徒然從車前站起,正當眾人又是失神又是不解的時候,驀然一聲斷喝,將一切紛擾立時劈斷--
    "赫明仁意圖行刺當朝太子妃,太子麾下左前鋒王盛奉命護駕,將赫明仁等反賊就地正法!"
    這一聲斷喝,猶如平地驚雷--
    頃刻間,戰亂橫生,八百隨行軍瞬時有一半騰空而起,刀劍出鞘,勢如霹靂閃電,哪還有一點普通內衛的架勢,乍眼一看,便知是一批萬裏挑一的高手。
    周遭早已亂作一團,百姓毫無防備,驚慌失措的四下逃竄。
    麵對眼前巨變,車旁赫族暗人非但沒有慌亂,反而全都鎮定的拔劍而起,與直衝向前的兵將混戰在一塊。
    兩方皆是出手不凡的高手,一時間難以分出勝負,車前赫明仁毫不猶豫的向吟婉出手,指尖還未沾到吟婉的衣角,就被予樟支身擋住,二人都是多年習武之身,赫明仁也並非等閑之輩,竟是硬接下了予樟數十招。
    殺戮四起,血氣漸漸蔓延,無數個身影從城樓之上,街市之中,四麵八方的衝了出來,密密麻麻幾乎望不到縫隙,仔細一看,竟都是赫族暗人。
    手持長劍,近乎瘋狂的殺法,不費吹灰之力,便躍過人群,直奔向車駕周圍,隨行軍士雖也是京中頂尖的高手,但赫族暗人的劍法奇特,陣行怪異,配合更是天衣無縫,攻勢猶如巨濤拍岸,勢不可擋,一陣殊死的搏鬥之後,八百兵將已經近乎犧牲了一半,逐漸不抵敗退下來,紛紛退到了車駕旁,範圍從方才的遍布縮成了一小圈。
    忙著與赫明仁交手的予樟一個措不及防,竟被吟婉一把推下了馬車,十分不解的回頭望去,卻見她向自己丟下一個快走的眼神,予樟當然不肯丟下她自己逃生,吟婉似乎也料到了這一點,猛然從發間拔下珠釵對準心髒,大聲喊道:"全都給我撤走,不然我立刻自刎。"再不走,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赫族暗人占了地理優勢,還在源源不斷的增多,予樟無奈之下,與王盛交換了一下眼色,二人便率領餘下的兵將,絕然縱身而去。
    看著他們消失的身影,吟婉非但沒有緊張,反而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赫氏暗人的身手果然不同凡想,連鴻蕭精挑細選的京中高手都無法與之競相抗衡,如此一批難得的虎狼之師,她豈會忍心召出予族一脈將其摧毀,亦或是與其兩敗俱傷,不要,都不要,她要將這批暗線據為己有,日後為她所用……
    狀似無辜的聳聳肩,吟婉看向赫明仁那張暴怒的臉,悠然一笑,歎道:"叔父,你這便抓了婉兒吧,婉兒如今是人馬盡失,毫無反抗之力了。"
    赫明仁將吟婉軟禁在府中,裏裏外外加派了很多人手,將他的府邸看守得如同大內皇宮般嚴密。
    吟婉一路觀賞似的穿過府內院落,心情仿佛比先前還要輕鬆,從容的走進赫明仁"精心"為她準備的廂房,絲毫看不出被俘的姿態。
    甜美的笑著,吟婉懶懶的靠在椅上,抬手道:"叔父不要見外,快請坐。"
    赫明仁怒目圓睜,殺氣未斂,譏笑出聲:"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還真是如此。才幾年不見,侄女的手法就越來越讓人措不及防了,當真是讓我這做叔父的望塵莫及啊!"
    沒有任何偽飾地狡黠一笑,吟婉一臉怡然,"多謝叔父美讚,我赫氏門中豈會出那庸碌之輩,婉兒能有今日的心思,也全憑承傳了祖上的光輝。"
    "好,好……"搬出赫氏祖上來壓他,眼前他這小侄女看似柔弱,話語裏卻總是半分諷刺,半分威脅,字字逼人,句句尖銳,讓他恨得直咬牙,偏偏她說的又正是他心頭所憂,讓他無可奈何,"真不愧是我高旋赫氏之後,婉兒,你如此不掩囂張,就不怕叔父狠下心殺了你嗎?你以為叔父是對你父王有所顧忌,所以不敢?"
    見他話音陰冷,明顯已處於盛怒,吟婉隨手拿起桌上茶盞,無謂道:"叔父當然不是不敢,叔父是顧念與婉兒的親情,不忍心而已。"飽含感情的聲調,步步緊逼,殺了她?開玩笑,他還就是不敢!
    赫明仁眉頭緊皺,明明知道她這神情是裝出來的,卻當真讓他生出了一絲不忍,隻好冷聲說道:"算你說對了,念在多年親情的份上,今日之事就不追究了,你好生在這住著吧!別想著再耍什麼花樣,若再生事,就別怪叔父六親不認了。"
    "要說這花樣,婉兒可是再過多少年也不如叔父的多呀!叔父身為赫氏暗線族領,分管朝中消息脈絡,統領赫氏暗人,如今竟然背信棄義,背宗忘祖,難道叔父認為,如此行為,還不夠六親不認嗎?"雅笑如菊,輕抬起頭,眸光斜睇著赫明仁,仿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家常之事。
    "你……"赫明仁氣的說不出話,眼中殺氣已在極力隱忍,偏偏眼光之處,撇見吟婉無辜的朝他眨了眨眼,惱怒積在心中,不能宣泄於外,隻好沉聲道:"婉兒,你不必用話激我,想讓我因一時氣憤,衝動的殺了你?這是不可能的,留著你,我還有用處。"
    心中所想被他道破,吟婉也不多言,坦然一笑,垂首繼續擺弄手中茶盞。
    "現在天下大亂,太子被困於北野進退不得,京城隻剩下旋靖王一人獨撐,留著你,正好用以牽製我的王爺大哥,如此好用的棋子,我還不能毀。"
    這幾個月以來,朝中連連生變,他先是與樓章王暗中合作,出賣了京中消息,又配合樓林出兵,圍困了北野,如今擒住吟婉,目的本是有兩個,一個用以威脅靖王,二是試探予族一脈究竟是不是吟婉在統領,通過方才的交手,他現在可以肯定,予族一定不在她掌控中,不然憑那一脈死士的身手,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就拿下吟婉,而且除去那個趕車的車夫,吟婉身邊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高手,一個郡主身邊留有一個這樣的人,想來也並不是什麼奇怪之事。
    吟婉也不管赫明仁究竟在做何感想,緩緩的站起身,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懶懶的開口:"若是沒什麼事,叔父就先回吧!婉兒疲倦的很,想睡覺了。"
    赫明仁見她如此模樣,歎了一聲,無奈的踱步而出,留下數名暗人,將吟婉困於房內,自己揚長而去。
    吟婉雙腳相互一撥,將鞋子踢到地上,一頭倒在了綢被裏,呼呼大睡起來。
    仿佛過了許久,吟婉感覺有人坐在她床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正詫異間,一雙溫暖的大手替她拉緊被角仔仔細細的蓋好,隨即低低的歎了一聲。
    倏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俊冷的臉龐,吟婉輕聲喚了句:"哥哥。"
    赫青哲見吟婉醒來,眼裏露出一絲喜悅,柔聲問:"怎麼樣?可有哪不舒服嗎?你方才好像睡的很不安穩。"
    "我沒事。"吟婉支起身子,靠在床邊,"哥哥怎會在此?不會是叔父讓你來的吧?"
    赫青哲搖了搖頭,有些窘迫,"父親不知道我來了這裏,我聽說你被軟禁在府裏,所以私下過來看看你。"
    吟婉心下怔然,想來她這堂兄從小對她就是不錯的,沒想到今日被困,他仍然對她關懷有佳,原來親情一事,也不是絕對的……
    "婉兒,父親他權勢熏心,迷失了心智,對不住大伯和你了。"赫青哲態度誠懇,真誠的說道。
    "哥哥"吟婉想了想自己要說的話,沉吟良久,續道:"你可是和叔父一個想法?想要背宗忘祖嗎?"
    赫青哲臉色頗為複雜,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赫明仁的所作所為,他心裏是不認同的,可是為人子女者,對父母之為也隻能遵從,不能違逆,他也很為難……
    見他已然有猶豫之色,吟婉心下一線明光亮徹,"哥哥,小家與大國,哪個重要?"
    明白吟婉此語的用意,赫青哲眉頭緊蹙,咬牙道:"自然是國……"
    沒等他說完,吟婉繼續說道:"你是我高旋赫氏唯一的血脈傳人,難道你想讓你的子孫後代全都背上背信棄義的罵名?"
    聞言,赫青哲臉色大變,額頭青筋凸綻,靜默許久,啞聲開口,"婉兒,你說的確實有理,可是如今行這逆反之事的人,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也是無可奈何……"
    此話說完,赫青哲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在這裏多呆,徒然站起身,淡淡的說了句:"妹妹好好休息吧!"便掉頭走出,急步而去。
    "哥哥寧可看著婉兒命斷於此,也要見死不救嗎?"望著他的背影,吟婉狀似淒然的幽歎一聲。
    赫青哲身形一頓,稍緩了腳步,躊躇良久,卻終是一聲長歎,沒有轉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踱出了房間。
    "天啊,小姐。哲少爺什麼時候來的?我竟然都不知道耶!"平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緩緩向吟婉走近。
    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吟婉十分不滿的說道:"你是什麼膽子啊?竟然被嚇的暈過去了,這事若是傳了出去,我怎麼丟得起這麼大的人啊!"
    "誰說我嚇暈了?"平兒急急的解釋著:"明明是有人把我打暈的,不然我再害怕,也不至於嚇暈啊!"她的膽子才沒有那麼小呢!
    "原來是這樣啊……"吟婉恍然大悟般點著頭,"我還以為,憑我們平兒這副嬌俏可愛的小模樣,沒有人忍心下手呢!"
    聞言平兒頓時漲紅了小臉,一時啞然,眼角一撇,忙轉開話題,"小姐,您是不是沒睡好呀,還是繼續睡吧!看您累的,眼圈都泛黑了。"
    吟婉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眼眶,心想反正也沒有什麼脫困的好辦法,還不如繼續睡覺了。於是拍拍床邊,對平兒說道:"行了,你也不用裝了,過來一起睡吧!免得你一會還得找地方偷懶。"
    ……
    自此一夜無夢……
    天剛蒙蒙有些發亮,耳邊便傳來刀兵交接的聲音,吟婉懨懨地拎起被角,蒙住了頭,不滿的埋怨著:"吵死了,連個覺都不讓人睡好。"
    房間裏忽然一陣響動,平兒驟然抬起頭,隨即翻身躍起,大聲叫著:"小姐,快起來,有人闖起來了。"
    "誰啊?"不耐的推開平兒的手,吟婉一臉不悅,"天都還沒亮呢,叔父就迫不及待的要殺我了?"
    話音未落,數道黑影閃過,吟婉的麵前忽地立了一個人。
    身子本能的往裏一縮,吟婉抬眼望去,不禁歎息出聲:"予樟,你能不能不要像鬼一樣總是突然出現?嚇死我了。"
    予樟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即一把將吟婉從床上拽起,"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還不趕快跟我走。"
    屋外打鬥聲越來越大,守衛慘呼連連,吟婉蹙起眉,甩開予樟的手,"我不走,暗人令牌我還沒拿到手呢,就這麼走了,我不甘心。"
    見她仍是這般執拗,予樟也顧不得什麼規矩禮儀,上前一步,將吟婉攔腰抱起,急步走向門外,邊走邊說:"隻要你安全離開,我保證讓你拿到暗人令牌,行不行?"
    這話說的到是讓吟婉很是滿意,眼中露出一絲得逞的狡黠,賊賊的瞄向予樟英氣逼人的側臉,"你說真的?你不許騙我!"
    予樟連忙肯定的點了頭,連連說道:"一定的一定的。"
    門外大群侍衛與暗人廝殺在一起,當前一人正是王盛。
    予樟將吟婉穩放上馬背,便轉手一帶將平兒丟給王盛,王盛順勢一接,將平兒捆在自己馬前。
    正當吟婉和平兒都已被順利救出,予樟與王盛打算策馬轉回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足以震地的腳步聲,顯然是有大隊追兵向他們趕來。
    王盛向予樟大喝一聲,"予兄,你帶太子妃先走。"
    予樟也不推辭,策馬躍出重圍,帶著吟婉向外衝去,身旁數道黑影將他們護在其中,擋住了一路襲來的刀光劍影。
    吟婉不甚樂意的說道:"告訴你按兵不動你偏不聽,非要動用我的秘密武器,這下好了吧!我的死士和我的暗人打起來了,哪一方的損失都是我的。"
    予樟被氣的半天沒說出話,最後硬從牙縫擠出了一句:"命都要沒了,還有時間想那麼多!我也真是服了你。"
    "那是當然……"話還沒說完,吟婉便被漫天飛來的利箭止住了言語,慌忙回過頭,看到王盛率領的人馬已經被重重包圍,他半身鎧甲皆被血跡染透,顯然已是受了重傷。
    "快回去,王盛受傷了。"吟婉焦急的喊道,予樟卻似沒聽到一般繼續向前策馬狂奔著。
    吟婉心急如焚,那裏麵困著的還有平兒啊!看了看予樟堅定的神色,吟婉一咬牙,徑直從馬背上滾了下去。
    "你……"予樟語氣中含著慌亂,忙飛身下馬,"你不要命了,損失那一隊人馬,換你的平安,有什麼不妥?"奴才為主子效忠,當然包括無怨無毀的犧牲性命。
    吟婉心裏一痛,沒有理會予樟的話,向前跑了幾步,正欲開口說話,卻被兩聲同時傳來的"住手"驟然震住,直直怔在了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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