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看見白發男孩兒的眼裏閃著晶瑩的淚光，紅了眼圈，渾身都微微顫抖著，平時沒有見過男孩兒多麼關注那潭金魚，因為死了金魚而這般模樣，實在奇怪。
    阿齊隨著陸白跟了出來，看見滿池子的死金魚也是一愣。
    兩個罪魁禍首扒著門望著這邊，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做錯了事，一改往日的頑劣，兩雙眼睛裏多了絲驚慌。
    陸白退了幾步，站在後麵，臉上突然多了一片涼意，他伸手摸了摸，是冰涼的水，從屋簷上滴落下來。房子應該是一片綠葉一片白雪的，融合得十分恰當，幾乎不會有融雪滴落。
    陸白忍不住看了上去，發現屋簷上的白雪化了大半，還有繼續融化的趨勢。
    院子裏的冰化了個幹淨，一個個墨染般的黑水坑，明明淺的不過鞋麵的水，卻愣是望不見底。
    陸白站在屋簷下水滴不到的地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批評那兩個女孩兒？畢竟寄人籬下，人家的孩子還是說不得的。
    安慰男孩兒？看他那般視死金魚如死了家人的架勢，似乎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阿齊似乎沒察覺出來發自男孩兒的低氣壓，還怕陸白見到那麼多的血嚇到而催他回屋。
    陸白：……
    知道你關心我，但是能不能注意一下時間地點和人物？
    陸白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男孩兒，還是回屋了——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些去什麼安慰一個脆弱的心靈。
    畢竟小的時候，委屈了他就自己貓在一個角落裏抹眼淚。那種脆弱的時候，他並不想被打擾。
    晚上。
    陸白跟阿齊擠在一個被窩裏，感受到身邊阿齊冰冷的溫度，陸白往被窩裏縮了縮。
    阿齊不言不語眼睛看向廚房的方向。
    客廳是整個房子的中央，可以聽到房間裏任何一處的聲音，方向也極好辨認的。
    廚房又發出一點細碎的聲音。
    陸白也聽到了，轉過頭緊張兮兮地盯著廚房緊閉的門瞧。
    廚房關著燈，門吱呀一聲的開了，如同緊繃著的弦不斷地縮緊，終是“啪”地一聲一分兩段。
    門裏鑽出來一顆小小的白腦袋，晃悠悠走到門口，也不知從哪裏拿來的冰刀鞋，坐在地上穿了起來。
    看著那個小小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推開門，有悄無聲息地把門關上，陸白與阿齊對視一眼，躡手躡腳地跟了上去。
    外邊出乎意料竟然很明亮，雪停了，黑煙滾滾的烏雲散了去，月光一股腦灑了下來，把地上的水坑都照亮了。
    男孩兒迎著月光，穿著冰刀鞋淌進烏黑的水坑裏，動作卻是滑冰的模樣，隻是這動作在坑坑窪窪帶著融水的地麵極難進行，幾次男孩兒都險些摔倒，雙眼迷幻，直直地盯向前方，眼神似乎飄蕩在很遠的地方。
    看見男孩兒再一次崴著腳而不自知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想要開口叫他。
    陸白張了張嘴，但旁邊水坑裏的異樣硬是把他欲發出的聲音扼在咽喉。

    作者閑話：

    白發男孩兒跪在池塘邊，捧著金魚的屍體哭。
    陸白：揉揉，別哭了。再苦你就要跟它們同化了。
    阿齊：……（趁陸白不注意，摸摸他的小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