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2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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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
病床上的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頗有幾分睥睨天下的意味。
他後背靠了一個白色的枕頭,昳麗的臉上麵無表情,眼底卻透著七分警惕三分好奇。
祁夫人猶豫地站在一米外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問:“阿景,你真不記得媽媽了?”
褚景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的話,不動聲色往軟乎乎的枕頭上又靠了靠,抬起手交握在被子上。
指尖劃過被褥的時候,他腦海裏冒出兩個字:極好。
他眼眸轉動,沉思不語。他剛醒過來時,一個奇裝怪樣的女子,帶著銀子形狀倒扣的白色帽子,對他動手動腳,他一時沒控製住力道,將人拂倒在地。
那女子非但不惶恐,還大驚小怪地喊來了一大堆奇怪的人。
他謹慎地沒開口,因為他發現這裏的人,似乎並不是他熟悉的褚朝。他本應該油盡燈枯,葬入皇陵的,如今卻身著怪異的服裝,躺在奇怪的地方。
“阿景?”祁夫人試探的又喚了一聲。
褚景從思緒回過神來,又奇怪的皺眉,媽媽是什麼稱呼?是乳娘的意思嗎?
他緩緩抬頭看向惴惴不安的祁夫人,“朕、我為何正巧在這裏?”
祁夫人鬆了一口氣,原本她以為阿景不想看到她,如今看來是她多心了,她上前一步坐到床邊,拉住褚景的手,“兒子,別怪你爸爸,他也沒想到你會發生意外。”
褚景垂下眼睛,視線似有似無的落在祁夫人手上,他忍住想拂開她的衝動,暗自思忖,現在看來,媽媽即是母親的意思,爸爸則是父親,可他為何到這裏來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向雍容華貴的婦人,不由感歎這真是一個鬼斧神工的朝代,竟然連女子的妝容都這邊精美別致了嗎。
“你當真是我母親?”
祁夫人一愣,張了張嘴,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褚景皺了皺眉,秉著多說多錯的原則,靜靜地坐在那裏不再張口。
病房內,安靜詭異的氛圍彌漫在兩人之間,似乎誰也沒打算打破這份沉寂。
祁夫人放開祁景的手,僵硬著笑容說:“忘了呀……忘了、好,阿景還能想起什麼嗎?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褚景看祁夫人小心翼翼的模樣,心裏湧起一抹酸澀的難受,褚景皺了皺眉,這不是他的感情。
他搖了搖頭,沒說話。
祁夫人眼淚唰的掉下,她雙手扣緊,依稀可以看見手勁下泛白的皮膚,倏地她偏過了頭,優雅的擦掉眼淚,笑的比哭還難看說:“阿景,對不起,媽媽失態了。”
褚景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他應該安慰婦人。但是長久的帝王生活告訴他,不應該有婦人之仁。可怕的自製力,讓他臉上除了緊蹙的眉毛,再沒有其他動作。
祁夫人也知道自己現在在他麵前猶如陌生人,何況醫生也說了,可能是之前的記憶太不愉快,祁景不願意回想起,自動封存了記憶不說,甚至在某些認知上還有紊亂的跡象,她隻好放鬆了語氣說:“你叫祁景,我是你的母親柳絮,你父親是祁升海,你還有個姐姐祁露。你出了車禍,這裏是醫院。”
如此說他現在是祁景,不再是褚朝的帝王褚景了麼?他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車禍,大概是祁景的死因,而醫院應該同太醫署是一個意思,他垂下眼睫,順著話問:“父親同姐姐呢?”
柳絮麵上一僵,甚至沒注意到他文縐縐的語氣,她隨即露出標準的笑容,“他們這段時間比較忙,等空了再過來看你。”
他望向不自然的柳絮,沒拆穿她,看來這兩位名義上的親人同他的關係並不好,他不禁暗自猜想:除了眼前這位自稱母親的柳絮,家裏沒人會在意他這個病人。祁景點點頭,沒再開口。
柳絮訕訕一笑,她偷看床上坐姿端正的兒子,她總有種不敢直視的錯覺,那雙眼睛裏,仿佛住了一個睥睨天下的存在。
祁景抬起手到一半,剛想揮手讓人退下,突然想起這裏不是褚朝,他掩飾的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幹咳了兩聲。
“阿景,哪裏不舒服?”柳絮擔心的站起身,她的手還未放到祁景身上,隻見祁景飛快的閃過身,她僵硬的放下手,攥緊指尖交握在一起,訕訕的坐到位置上。
祁景眼神一閃,鎮定自若道:“媽媽,我有點餓了。”
柳絮注意力瞬間被轉移,她趕緊打電話聯係人送吃的過來,末了又嚐試著握住祁景的手,這次祁景沒有掙紮,反而囅然而笑。柳絮放下心來,拉著人訴說祁景的小時候。
祁景偶爾露出一個笑容,嗯著應聲。
幾天後,病房裏來了一個陌生人,那人自稱是祁景的好朋友蘇越。
祁景端坐在病床上,打量這人。黑色線條的白色格子衫,裏麵是白色的長袖,假兩件套,搭配一條休閑寬鬆的破洞牛仔褲。腳上的運動鞋,祁景認識,畢竟小護士常常在他麵前調侃”有錢人”。白皙雋秀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起來很隨和。一頭亞麻色短發,笑起來時溫煦無害。
可越是這般的人,越是可怕。祁景微微收縮瞳孔,這個時代比他想象的舒適許多,不過前提是擁有足夠的財富。他旁敲側擊,在護士那裏知曉了不少信息。
蘇越對上那張透著病白昳麗的臉,嘖嘖搖了搖頭,他怎麼覺著這人比以前更好看了呢!他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弓著身子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掌撐著下巴,好整以暇地說:“阿景啊,我怎麼覺得你住這院挺值啊。”
祁景皺眉,不太明白他胡言亂語的話,半眯起狹長的眼睛,生出幾分警惕。
蘇越目露驚訝,倏地站起身,圍繞著祁景轉了兩圈,摸著下巴問,“你真失憶了?不是騙伯父伯母的?”
祁景目不斜視盯著他,好半響才說:“汝……你怎麼認識的我。”祁景心裏打了一個凸,不習慣的使用這邊的話語。
蘇越一下子蹦到他身前,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確定這人不是同他演戲,他嘖嘖了兩聲,又想起這人昏迷了一個月,生生錯過了開學。他臉上變幻莫測,最終露出一副憐惜的模樣,“阿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懂嗎?所有人,我最喜歡你的就是你了。”
祁景眉頭一蹙,心裏滿是不可置信,這個蘇越似乎同他關係並不一般,難道祁景也喜歡他?
蘇越仔細琢磨他的表情,驀然一笑,他坐回椅子上,洋洋得意道:“騙你的,我們高中認識,是好哥們,目前在同一所大學,不過因為你住院,伯母給你辦理了休學,你以後隻能算我的學弟了。”他雙手放在椅子兩側,往祁景邊上挪了挪,手肘撐在病床上,笑吟吟的說:“阿景啊,你怎麼不生氣啊?”
不等人回答,他又自言自語道:“難道失憶能改變人的脾氣?”
祁景視線偏了偏,他原以這人精明的要緊,真沒想到真如麵相那般,溫煦無害透著幾分傻氣。不過他這話裏的意思,倒是透露了不少訊息。
若是蘇越聽到他心裏這麼想,估計得跳起來打他一頓,朋友麵前,要那虛假的麵具幹什麼?
“對了,你什麼時候出院啊?”蘇越把椅子轉了九十度,他敞開兩條大長腿坐在椅子上,下巴擱在椅背上,手上拿著手機玩,話裏透著幾分漫不經心。
“不知道。”
“什麼?”蘇越不可置信,他這哥們不會傻了吧?
祁景木著臉看蘇越,他確實不知道,照柳絮的樣子看來,估計得等到醫生攆人。他目光落到蘇越的手機上,心癢難耐,聽說這個名”手機”的東西,用途十分大,上百萬裏,也可以聽到別人的聲音。
蘇越被他看的很不是滋味,主動供上自己的爪機,耐心教祁景使用。
“這個幹什麼的?”
“哦,我下載的遊戲,來我教你玩一盤。”
“這個呢?”
“這個是聊天軟件,就是我發信息,對方就可以看到。”
“不用寫信嗎?”
蘇越嗤之以鼻,“寫信那多老普啊,現在表白要麼打電話,要麼發短信,不過也有送情書的。”
“?”
“算了,知道你沒喜歡的人,我們說下一個。”
“……”
蘇越陪了人一天,兩人關係迅速升溫,頗有幾分難逢知己一解方愁的味道,他懶懶的打了一個哈欠,伸了伸懶腰,說:“阿景,我要回學校了。”
祁景點點頭,蘇越這人甚是合他心意,除了偶爾不著調,確實是一個可塑之才。若是在褚朝,他倒可以封他一個太傅。
“嘖,阿景啊,你好歹問句,你明天來嗎?或者挽留一下啊。”
祁景嘴角一抽,“你好走,不送。”
蘇越:“……”老子掏心掏肺對你,你就這樣對我!狼心狗肺的東西。
大概是蘇越眼裏的幽怨太過於明顯,祁景握拳在嘴邊幹咳了一聲,假模假樣道:“你明天來嗎?”
這回換蘇越抽了抽嘴角,他咬牙切齒,鼓著腮幫子道:“來,不來你是王八蛋。”
祁景:“……”他從未見過如此粗鄙之人!
蘇越出了一口惡心,又覺得不該同病人計較,他訕訕的哼唧了兩聲,把手機扔給祁景,大赦天下道:“住院多無聊啊,手機借你玩幾天。”
祁景看他逃似的出了病房,臉上不由露出一個久違的真摯笑容,眉眼如星,嘴角掛月。若是被小護士看到這一幕,估計得歎一句:花顏失色原來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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