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隻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眯眯道：“請問你誰？”
    四個多月沒見，林仲恒好像憔悴了很多，眉眼間都掛著抹不去的疲憊，眼睛裏隱隱還能看見血絲。
    但還不至於變到讓人認不出來的程度。
    林仲恒另一隻手提著打包好的咖啡，他沒有戴手套，骨節都被凍得紅紅的，而抓著林愷亦的那隻手因為發力，指尖有些泛白。
    林愷亦試圖把手臂抽出來，嚐試了幾下，一如既往地沒能掙脫。
    “借一步說話。”林仲恒直直望著林愷亦，用餘光瞟了瞟站在一旁的蘇沅川，心裏升起一抹異樣。
    “如果我說不呢？”林愷亦揚眉，語調上挑。
    林愷亦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他將心中那抹莫名的悸動壓了下去。
    其實他很慌，看到林仲恒就有點發虛，但沒人能看得出來。
    林仲恒沒說話，轉過頭去，望著蘇沅川，眼裏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蘇沅川：“……”
    明明隻是好好地出來喝個咖啡，這下卻要他卷入這倆人的戰爭。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故事，蘇沅川不想在這故事裏擁有姓名。
    明白蘇沅川的為難，林愷亦心裏嘖了一聲，隻得道：“小川川，不好意思了，下次再找你喝咖啡。”
    “嗯。”蘇沅川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毫不留情地轉身就走，當真是一點留戀也沒有。
    “小沒良心的……”林愷亦嘀咕了一句。
    他最終還是跟著林仲恒坐進了車裏。
    上一次也是這輛車，也是這個座位，距今已有四個月的時間，那件事卻仍像是昨天才發生的。
    林仲恒把咖啡放在一旁，瞄了眼林愷亦有些單薄的衣物，打開車載暖氣，隨即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哥哥還找我幹什麼呢？不怕我再猥褻你？”林愷亦雙手環在胸前，語不驚人死不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林仲恒的手停頓了一下，緩緩放下手臂，轉頭與林愷亦對視，心中的異樣愈發強烈。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隻是因為麵前的少年是自己的弟弟嗎？
    林仲恒不解。
    “林愷亦，”他叫少年的名字，聲音因為疲憊而透著沙啞，“最近沒有找你，是因為爸走了。”
    林仲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林愷亦解釋，隻是潛意識裏不想讓林愷亦誤會自己這麼久不出現是出於別的什麼原因。
    雖然在這之前他還被這隻狐狸舔了一下。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林璽雋的喪事和公司的交接，幾乎要暈頭轉向，完全擠不出多餘的時間。
    隻可惜，最後他還是沒有把弟弟帶到林璽雋的麵前。
    林愷亦聞言，心底一鬆，這幾個月來積累的對林仲恒的不滿，不知怎麼就全數消失了。
    看樣子林仲恒來買咖啡也僅僅是百忙之中抽空。
    “哦，請問哥哥跟我解釋這個幹什麼？”林愷亦滿臉不在乎，換了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靠在椅背上。
    林璽雋不在了，林仲恒從今以後就沒有理由再來騷擾他。
    明明是件好事，可林愷亦就是高興不起來。
    “沒什麼。”林仲恒抿了抿唇，心知跟林愷亦說起父親不會有什麼效果。
    畢竟林愷亦如此抗拒他們的“家”。
    空氣凝固了幾秒，暖氣逐漸包圍了兩人，帶有一股私家車獨有的味道，悶悶的，林愷亦覺得好像有些熱。
    他隨手把車窗打下來一半，麵朝向窗外，不過窗外襲來的冷空氣並沒有讓林愷亦覺得涼快些。
    林愷亦本來想說“那我就先走了”，說出口的時候卻變成了：“哥哥還有什麼事？”
    冷風灌進林愷亦的脖子，涼颼颼的，夾著幾朵小雪。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注視著窗外來往的人群，鋪著雪的街道，隨後又注視後視鏡裏自己的臉，唯獨不注視駕駛座的林仲恒，也不知道林仲恒正注視著他的後腦勺。
    林愷亦的發絲隨著冬風揚起一點，彰顯著少年獨特的張揚。
    “剛才……”林仲恒思考了一下，想說些什麼稍微挽留他一會兒，“剛才那是你喜歡的人？”
    這四個月，他經常會想起那天林愷亦的那個惡作劇一樣的吻，看林愷亦的樣子，似乎是毫無心理負擔的。
    如果林愷亦喜歡的是同性，那麼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同性？林仲恒不自覺地開始想象林愷亦喜歡的人會是什麼樣子。
    原本問出這個問題，就是因為林仲恒篤定林愷亦不喜歡蘇沅川。
    哪知林愷亦突然把頭轉了回來，嘴角那抹笑尤其之壞：“是啊，所以你想怎樣？”
    堵得林仲恒啞口無言。
    林愷亦終於掰回來一局，笑得像隻得逞了的狐狸。
    林仲恒的心髒仿佛被狠狠地揪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良久才道：“不想怎麼樣。”
    “那就好。”林愷亦揚起下顎，“那我走了？”
    “等等。”
    林愷亦心情大好，正以為林仲恒要說些什麼，未想林仲恒隻是解下自己的圍巾，圍在了林愷亦的脖子上。
    林仲恒動作很輕，冰涼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蹭到了林愷亦的臉頰，有些癢。
    林愷亦不止覺得臉癢，心裏也像有隻小爪子在撓。
    “好了。”林仲恒把圍巾繞好，又把方才打包好的咖啡塞進了林愷亦手裏，“拿好，是熱的。”
    林愷亦被他的一頓操作整懵逼了。
    “那我走了？”林愷亦問。
    “嗯。”
    “我真走了？”林愷亦試探地把車門開啟一條縫。
    “走吧。”林仲恒點頭。
    林愷亦覺得自己這便宜哥哥是不是有點問題，縱使心裏萬千問號，但還是打開車門下了車。
    直到人站在了車外，林愷亦才發現外邊原來這麼冷，圍巾上還殘留著林仲恒身上的溫度，讓林愷亦感到有些煩躁。
    有點像個被丟棄的小孩。
    “說讓我走就讓我走，”林愷亦現在特別想罵人，“什麼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