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路見不平一聲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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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早晨,露水夾著濕氣,迎麵襲來,皮膚被驚起顫栗的疙瘩。天空才剛剛泛起魚肚白的顏色,從遠方山林的星點光芒漸次鋪陳到頭頂上的天空,魚肚白的微光漸變成黛色的夜幕,細微的會有一兩個星子夾著,或紅或白的尾巴劃過,像遠處的日光,衝破黑暗的迷障,留下寂靜無痕的軌跡。萬物在此時才剛剛蘇醒,待著迷蒙的睡意,懶散而慵懶的喧嘩起來。空曠的山林裏,因那一聲聲清晨的啼鳴而熱鬧起來。
快速飛馳而帶起塵土枯草的馬蹄聲聲打破了林間的歡快,群鳥被驚嚇的撲騰著雙翅,在天空盤旋鳴叫。亮澄的日光恰好已經暈染開在整個天空,山色空蒙,日光傾城,道路兩旁的木芙蓉打著花骨朵,有露水沿著花瓣的細膩紋理灑下水晶般瑩亮的痕跡。昨日謝落的花瓣,零落了塵泥碾做了塵土,馬蹄踏過略起花瓣翩躚,香氣四溢。
“籲——”
勒住韁繩,俊壯的棗紅色馬高揚起前足,在發出一陣強勁的嘶鳴下,停了下來。朝央隨意捋過遮擋住眼睛的額發,看著周圍目之所及之處,木芙蓉清淡素雅的花影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
“晚函秋霧誰相似,如玉佳人帶酒容。這個時辰,這一大清早。想看佳人紅妝看起來還是過早了啊。”婉轉悠揚的聲線,像極了南方人吳儂軟語。雖是聲線偏柔了點,但是聲音還是純正的男聲,加上給人的感覺有些老成的味道。說起話來,倒是不會讓人覺得像個女人一樣。
這也算朝央有些慶幸的吧,本來臉就像個女人一樣陰柔了點,又穿了十幾年的女裝,若是說話還是個娘娘腔,恐怕朝央自己就該懷疑自己的性別了。
伸手從馬背上的皮囊裏拿出一張薄薄的紙,並鋪陳開來——是一簡略的地圖,詢問山下的居民自己製成的這一塊地域的地形圖——這一塊山區隸屬北迄山,位於堯國都城奉伝北麵,自古以來便是軍事戰略要地,而北迄山仿若一道天然屏障,橫亙在秦河上,保護著帝都的安危。而穿過這座山,便是堯國的帝都——奉伝。連續趕了一個月的路程,從良州一路南下到漳州,穿過的都是這些偏僻小道,應該會比走國道的軍隊提前到達奉伝。
朝央將地圖收好,將頭上的鬥笠拉下,掩蓋了臉上的情緒——縱使救不出琉璃,我也……
“救命啊——”聲嘶力竭到連尾音有開始扭曲的女人聲音。嗓子也已經沙啞到辨不清話語內容的程度了。朝央仰首望向聲源處——一望無際的木芙蓉花在枝頭靜謐的開放著,微風拂過,花瓣紛紛驚慌的離了枝頭,在空中舞出驚世絕倫的舞——如果,忽略樹林裏那聲聲呼救,和驚恐地喧囂的話。
朝央將馬匹係在一旁的樹上,向聲音處走去。之前山下的居民也好像也說了,這條路雖是通往帝都的捷徑,但也是山匪橫行的地方,沒少禍害山下的平民。而平日裏小道上也是人跡罕至的。記得當說到自己要一人孤身走這條小路時,村民們可是集體跑來勸他打消這念頭的。撥開身邊半人高的雜草,在樹林的間隙裏小心走過,借著樹木的掩映,朝央小心翼翼地望向前方一群人糾纏在一起。
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個人,從身上的衣著來看,被搶劫的護衛傷亡居多吧,而匪徒也是看不出有什麼動靜,應該都是已經死了吧,朝央看著前麵的亂局猜測著。
馬車旁邊的混亂人裏也是隻剩下三個匪徒和兩個婦孺。其中一個匪徒跪在馬車上從車廂裏搬出一箱箱物品下車。老媼已經被擒住跪趴在地上,嘴裏大聲哭號著呼救的字眼。那女孩穿的分外富貴,絲綢的布料上金絲銀線繡成的孔雀麒麟本該在陽光下交映生輝,現在卻蒙著灰塵,顯得有些髒汙,頭上的玉簪金鈿也是歪歪斜斜地插在頭上,被匪徒拉扯間落了好幾隻到地上。
隻是那姑娘看著倒真不像那種自小生活在銀屏金屋,膏腴貴遊家的柔弱嬌矜,脾氣很是倔強,明明是麵對比自己不知強壯多少倍的成年男子,她一個女孩子卻硬是不肯屈服。隻是在力量對比上沒有任何懸念的情況下,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就比如說朝央現在看到的這個情況。
看著麵前已成定局的搶劫,朝央實在是沒什麼興趣再接著觀看下去了,存在與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在那些文士們所弘揚的仁義禮智信的教條下,掩藏在罪惡的最深處,但當人類野蠻下賤的行為招搖過市的時候,肮髒醜陋的人性便也出現在青天白日之下。朝央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叫嚷與驚惶還有謾罵,壓低鬥笠,抬腳便準備離開。
“你們放開我!!!”
“我可是當朝宰相鳳飛嘯的親生女兒,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我爹定踏平你們的狗窩!!”
“宰相的千金,那就更帶感了!老子也做了一回當今宰相的乘龍快婿!哈哈!”
沒想到這些做慣了野皇帝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身份,反而更加刺激了這些匪徒體內嗜虐的本性。
但是——對匪徒無用,卻讓本欲離開的朝央停下了腳步,他看向林道上越來越危急的情勢,想起在穆國最後的時間裏,琉璃淚流滿麵的哭喊:“琉珽,他姓鳳飛,他姓鳳飛啊!!”
琉璃聲嘶力竭的嚎啕哭泣,一直一直都是他的夢魘,讓他在破國流離時束縛著他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睡,而那個善良溫柔的女孩,在如今,卻已經墮入了黑暗的地獄,承受在無法逆轉的沉重的自責和懊悔中,受盡業火焚燒的痛苦——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因為那個姓鳳飛的!
“吵死了!”隨著一聲暴怒的吼聲,劫匪一巴掌將那個衣著華貴的女孩打暈在了地上,緊隨其後的便是被挾持住的老媼。隨便拍了下身上的灰塵,眼眶有些凹陷,臉型消瘦的劫匪對旁邊絡腮胡的男人說道:“搞什麼,老子還沒上到呢。”
“要上就回去,老子可沒有大白天在馬路上看人演活春宮的習慣。這娘們,玩一晚上都沒問題!”淫邪的笑聲夾雜著齷齪下流的對話,讓人幾欲作嘔。
“行了行了,別磨蹭了。老三你搬完了沒有,掉進去了啊!媽的,幾號的人害得老子死了這麼多兄弟,快點搬帶著女人馬上離開。”絡腮胡的男子看來便是頭目的了,聽見老大的呼喊,搬著車上貨物的人忙不迭地應承著。這邊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兀地打破了他們忙碌地動作。
“各位可真是好興致,在這花紅正茂的好地方。”清冷幹淨的聲音,仿佛秋日裏染著寒涼露水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