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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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哪裏還有先前的激昂鬥誌,就連何宇飛也沉默了下來,修輕輕一笑,無所畏懼,“也不要太悲觀,我說這些話隻是想要你們都提高警惕,行動前多一分思慮。”
何宇飛無精打采的看一眼修,“那這一趟我們還能去嗎?”
“嗬,為什麼不去,且不說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我們未可知,便就明知裏麵有貓膩又如何?在末世討生活,又有哪一個任務沒有危險。不過是想讓你不要事事想著衝在前麵,想叫你們有個踏入陷阱的心理準備罷了。若是沒有這般複雜,此行能有收獲那自然是好,若其中真有什麼,那不是更要去瞧瞧,看看在人類存亡的關頭,人與人之間還能翻出什麼花樣來。”
修嘴角微邪,逆著光,竟透著一份不真實的妖異。
“那我們如今該怎麼辦?總不能一直耽擱在路上。”
魏真農看了問話的雲柯一眼,又轉頭看了看修,踩滅煙頭道:“走吧,想來也是緣分,才從那地方跑出來,又少不了再去暫住一段時間。”
許鬆拍了拍衣裳當先往車上走去,何宇飛倒是沒了之前的頹廢氣,大聲道:“我實在不想回想起來那間屋子的幹淨程度,幸好跟著若蘭姐,修,好兄弟,我再一次對你表示深切的佩服。”
這回開著車,熟門熟路的回到了當初修醒來的那個小區。
修感應過,小區裏麵是安全的,最起碼太陽落山前的現在是安全的。幾人快速回到那一戶兩居室,所幸當初離開的時候關了門,現在除了亂飛的灰塵和幾天前沒有絲毫變化,何宇飛第一個跨進去活動了一下身體,“再看見這間屋子,就好像這幾天我們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一樣。”
他從櫃子裏扯出了一套棉被就想往地上鋪,被許鬆踹了一腳,訕笑著殷勤的遞給了楊若蘭,“雲姐和若蘭姐今天晚上就在主臥休息,我們五個人看分成兩組,分別在次臥休息和客廳守夜可行吧。”
修往隱藏在窗簾後的沙發上一躺,“門後還有兩條沙發,可以用,你們看怎麼分配,我今天就在沙發上睡不挪動了。”
自從一進門,突如其來的疲憊讓修提不起精神,往沙發上一臥便沒動了。
魏真農走進看了一眼,修緊閉著雙眼,如初生的嬰兒般恬靜,想想這幾天的奔波,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醒來在這樣瘋狂的世界,他輕手輕腳的退開了,低聲商量了幾句便各人休息去了。
修這一覺並不安穩,夢魘將他深深攫獲,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但是同時也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
一個男人手握唐刀在飛奔,他知道,男人奔向的是殘酷的戰場。男人的背後,有男有女,被他護著,那其中,還有一個纖細修長的人影,與眾不同,藏在人群最中間、最後麵,被狼狽的人群護著。
爆炸的衝擊波毀滅了一大片林地,跟隨男人衝鋒的人們重傷而回,卻唯獨不見男人。有人滿麵血汙,卻清晰可見一行血淚,他在人群不知處,將手中緊握的東西塞進了被燥亂的人群推搡到最後方的人手中,隨即狠狠一拳砸在那人麵上,“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他死了,嗬,死了,一命換一命,從此,兩不相欠。滾,你滾。”
那人在人群中幹淨漂亮的過分,握著手中沾了血的東西,不知不覺的落了淚。
“沒了,他,不見了……”
女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被推倒在地的人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她是對他最好的人呀,她是對所有人都最溫柔的人呀,突然,他好像明白了,她想要展露溫柔的其實一直以來都隻有一個,那就是那個已經不會再拿起唐刀衝鋒的男人。
她的力氣大得讓人匪夷所思,這與平日裏的柔弱實在大相徑庭,那一腳踢在胸口,他嘔了血,再也爬不起來,眼睜睜看著女子關門而去,而後換來哀戚柔弱的低泣。
她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清,抑或憶不起,此時的心中竟然沒有所以為的種種複雜,竟隻有空洞、空白。
手心的物質被掌心溫暖了冰涼,他緩緩張開一天一夜緊握的右手,那中間,是一顆透明泛著微綠,薄玉一般的晶體,圓潤光滑,比鴿卵尚小,仿佛流動著極美的華彩。
這是他,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也是終於斬斷兩者恩義的東西。
他握緊了拳頭想要砸出去,卻又緩緩收回來,怔怔的看著出了神。
吞下了那東西的痛苦,即便隻是看著,也如切膚裂骨,嘴角的血跡不斷的泌出,他如悲哀的獸,咬緊牙關依舊哀嚎著。
他不知道過了幾個日夜,即便早已經失去了意識,然而抽搐從未停歇。
他醒了,雙目赤紅,宛如傳說中的妖魔,神情中的痛苦與煎熬叫人心驚。他渾身顫抖著、同時卻又僵硬著,拖著如木偶般的身體機械的將家具堵在門口,一步一步,踏起塵埃如生蓮。
回到沙發上的男子眼中血色更濃,直如血玉鴿血,緩緩熄滅的那一刻,一直緊咬的唇,微動了。
修聽見了,那是一聲”抱歉”。
如心髒遭受重擊,修無聲慘叫,猛的驚醒。
那是夢,他知道,那,不是夢,他同樣確信。
沙發與風動的窗簾與夢中那一幕重疊,修忽而恐懼起來,抱緊雙臂無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