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般自我安慰，還真是…真實。”南辭雙手環胸，若有所思。
    此時天空亮出一道銀光，印到南辭側臉，餘光稍稍撇到，倒是有些嚇了一跳，緊接著就是一陣雷聲。
    “轟———”
    給南辭嚇得一激靈，用蓋頭將腦袋包緊了些。
    “雨快停了。”鶴川道。
    “師兄—我可不敢出去。”南辭湊到鶴川耳邊，小聲嘀咕。
    “有何不敢。”鶴川望了望廟外，那一聲雷響伴著閃電的光，倒還真是震停了雨。“走吧。”他站起身來，朝南辭伸出手。
    這倒是不得不讓南辭想到，很久以前，師兄也曾像現在這樣，對他說，“走吧，我們…回家了。”
    久到他也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了……
    但是他記得那一刻他覺得師兄和鶴北那麼像，像到他都以為是鶴北回來了，那麼溫柔，那麼可親。
    他記得，他跪在冰雪寒冰中，待了一夜，就是因為把鶴北帶回來重傷了師尊，被師尊罰跪在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裏。
    他認，卻不悔。
    師兄來接他之時，他曾對鶴川道，“我不需要你可憐我，最想看到我這樣的就是你了吧？你是不是怕師兄回來替了你？我也想讓他替了你，可是他重傷了師尊…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就正真頂替他了！”南辭瞪著他，將怒意全都放在言語裏，用來攻擊麵前的這個來接他回家的人。
    “你不需要憐憫。”鶴川怔怔地收回手，眉心也微微擰起。
    “也是，我怎麼配得到你的憐憫？”死倔著不肯起身的南辭繼續跪著，贈他一個冷笑。
    可是，師兄的意思明明就是，我沒有可憐你的意思，隻是舍不得你跪在這刺骨寒冰中。
    你可知，他與你一樣，跪在雪裏，隻不過，不是一片雪地，鶴川跪的，是師尊閉關養傷的門前。
    次日清晨，墨基才傳言給鶴川，可以讓南辭起來。
    鶴川才匆匆拍掉膝蓋上的雪，一路上以內力蒸幹，趕到山穀門口，接他回家。
    隻是握他的手卻不曾鬆開。
    鶴川想蓋著蓋頭，自然是要牽著的。
    殊不知，南辭想的是，如果能這樣牽一輩子就好了……
    而且，如果不是旁邊有外人，南辭真的打算就這麼把心裏所想的，毫不掩飾地說出來。
    一路上隻是無聲無言，各自思考自己所想。
    快至紅瓦小屋前，隱隱約約能聽見屋內傳來陣陣哭聲，似是害怕，似是焦灼。
    “是沁兒的聲音。”婦人急道，連忙掏出鑰匙，卻發現門沒有鎖，這下更讓人著急了，她推了門便進了去。
    隻見安沁兒坐在椅子上，身前站了一個男人，地上還躺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看起來是死了。
    “姑娘，你別哭了，我不是故意唐突嚇到你的…”安沁兒麵前的男子解釋一半，話還沒說完，就轉頭看向開了的大門。
    許是婦人沒有注意到地上的那具屍體，一上去就給了那男子一個巴掌，“淫賊！”
    “陸冉？”鶴川道。
    陸冉被扇愣了，“我？”他指了指自己，想確定一下麵前的婦人說的是不是他。
    “就是你！淫賊！”婦人吼著，又要接著第二個巴掌，卻被安沁兒製止了。
    “娘，您誤會了，他…救了我。”她抽噎著，有些沒從哭勁兒中緩回來。“方才那討債的躍窗而進，也不知是做什麼，我一時沒注意，被他發現了…於是…”安沁兒指了指地上滿是血的男人，哽個不停，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陸冉看不下去，替她道：“於是，那流氓便想輕薄於她，我…路過，聽到了動靜，才進來的，不過我也不是有意的，這家夥他不信我會殺他，讓我試試，然後我就試試了，再然後…他就這樣了。”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完了，“哦對，您女兒是被嚇哭的。”陸冉補充道。
    陸冉自然不是什麼路過，而是來找鶴川說的那紅瓦房，沒想到找著找著就聽到了有人在求救，還是個女人，他沒忍住，就多管閑事了。
    “沁兒，你可有讓那登徒子占到便宜？”那婦人著急道。
    安沁兒搖頭：“不曾。”
    “鶴兄，你可算來了，你說巧不巧…”陸冉走到鶴川身邊，話說一半，餘光忽然撇到，牽著他手的蓋著紅蓋頭的人，這倒是讓他目光亮了許多，“這便是嫂子了吧？”說著將目光落在了鶴川身旁之人的身上。“哦對，你的那位師弟呢？不是跟你挺好的嗎，走丟了嗎？”
    南辭被嚇了一跳，橫豎都是要知道的，倒不如自己揭了蓋頭，承認算了，“這裏。”南辭揭了蓋頭，朝陸冉道。
    因為剛剛雷陣雨，天氣有些悶熱的原因，南辭臉上的妝掉了不少，看起來…有點恐怖，但自習分辨，還是認得出來，也聽得出來這是南辭的。
    陸冉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了，成親，鶴川，南辭？
    難以想象。
    “嫂子可真逗…”他尬笑兩聲，又恍然大悟，“發生了什麼嗎？有何隱情？可否告知？”
    婦人一邊拍著女兒的後背安慰她，一邊對陸冉做出了長串的解釋……
    “你們…可真能犧牲的。”陸冉點頭表示讚賞，“不過，你們是真的拜了堂，這…”他頓了頓，“不然，鶴兄你寫封休書休了他？”
    南辭上去就是一腳：“陸冉，我以前怎麼就沒有看出來你話那麼多呢？”
    今天的陸冉確實聽不對勁兒的，不高冷了，話也不多了。
    難道是林淳淳不在，他原本的樣子現出原形了？
    “開個玩笑，莫要當真。”陸冉道。
    “既然是二位公子的朋友，那便用過晚飯再離開吧。”婦人對那男子的臉色忽然就變了。
    “也好，麻煩您了，多謝。”陸冉沒有推脫，好好道謝，倒也挺正經。
    婦人聞言，便拉著後勁兒還沒緩過來的安沁兒去廚房忙活了。
    “師兄，我們還是先去把喜服換了吧，變扭。”南辭道。
    變扭的是他自己，鶴川倒是沒有什麼好變扭的，畢竟是男裝。
    但是如此穿著喜服，確實不太合適。
    於是，二人便去原來換衣服的兩個房裏去換正常的衣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