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木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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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南風府休養了足足半月,感覺渾身都長滿了蘑菇。手腳的傷勢瞞不住南風醉,他雖然沒有詢問傷勢由來,但也吩咐了下人仔細照顧。於是,別說是出門被一眾丫鬟小廝勸退,便是想拿起環首刀稍微比劃兩下,也被阿綾大驚小怪地奪了去,慌聲道:
    “姑娘身上帶傷,切莫再為兵刃之事勞心費神。”
    我知道他們都是好意,便沒有辦法出言相懟,可事不過三,一次兩次地阻攔我“正常複健”,我一氣之下回到西廂房,將房門甩得震天響。
    氣死我了!我自己的身體,難道還不清楚麼?就這麼點小傷,老早就好全乎了,成天將我悶在房中,莫不是怕我撞破了你們什麼天大的秘密?
    說起來,我總感覺晏離雪和南風醉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別說是嗑CP了,兩人之間的互動都少得可憐。難不成,阿雪小美人兒已經被那什麼“雲少主”給拐走了?忽然想起幾天前偶然見到南風醉,他似麵色不佳,左邊眼角還有一塊雖然不大,但很明顯的傷痕——搞什麼,他堂堂朝廷命官,何人能傷到他的臉?還是這麼明顯的地方……這無疑給這三人之間的奇異關係又攏上一層迷霧。
    小丫頭豆豆早上還來尋我一次,說是晏離雪生她的氣,不願理她,可是其中緣由她又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我估摸著興許是豆豆這家夥心直口快地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頂撞了她家主子,所以語重心長地安慰了她一番,還不忘囑托她主動向晏離雪承認錯誤。
    畢竟,晏離雪也絕非不明事理的人。
    幻山河的壽辰正好在大年三十,我推算著時間,想著書中所述,中曆723年年初幻氏黨羽受到重創,幻山河已經不在人世,那麼他極有可能熬不過今年年底。可眼見著各方官員富商為丞相的壽宴準備得熱火朝天,想盡了辦法攀附幻氏權貴,又實在是想不透這哥們到底是怎麼領盒飯的。
    難道暴斃而亡?還是說會有刺客潛伏在壽宴上,準備學著荊軻刺秦王,也來個“圖窮匕見”麼?
    這段時間悶在廂房中,練字也提不起興致。攬星閣那邊差人送來了一方精巧的木盒,打開一看才想起來自己曾經“喪盡天良”地給他們添加了多少工作量。
    但沒想到,我信手畫的“高腳杯”,他們居然做出來了——這或許是北笙的第一隻玻璃杯吧?我不無自豪地想著,忽然興致大發,在桌麵上鋪開宣紙,手執羊毫洋洋灑灑地揮舞一通,畫出了一係列玻璃製品——玻璃茶杯、玻璃茶壺、玻璃碗、玻璃花瓶……
    “姑娘畫這些茶具、碗具可有何用意?”阿綾已經饒有興致地觀察好久了。
    “這些可不是普通的茶杯茶壺啊,這些是……”我忽然頓住了,的確,這些東西在圖紙上實在看不出什麼不同,但我清楚其特殊之處在於用料。既然玻璃鏡子能被攬星閣稱為“鎮店之寶”,可見玻璃製品完全沒有在此地普及開來,而我若能與攬星閣達成協議,批量生產某種需要玻璃材料的器物,或許可以小小地開辟一條財路?
    我深知,攬星閣在風都的地位不亞於觀潮閣,所以我若隻呈上這些七歪八扭的茶具碗具圖樣,恐怕入不了他們的眼。要想得到他們的認可,達成合作的目的,肯定需要更有價值的東西才行。
    於是我難得地平心靜氣,苦思冥想,熬了兩個時辰,終於完成了一張草圖。
    我走出西廂房,恰在簷廊上看到了晏離雪,他似乎正打算出門。
    “去哪兒呀?”我問他。
    他裾裳輕曳,停住腳步,倒也不隱瞞:“攬星閣。”
    噢喲,這不巧了麼?
    我笑嘻嘻地小跑過去,仰起臉望著他,露出一個甜美的懇求的笑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嘛。”
    “嗬……”晏離雪澄澈的桃花眸難得閃現一抹笑意,斂了斂純白的衣袂,“走吧。”
    哇,天底下怎麼會有他這麼爽快的人!
    我欣喜若狂地跟上他的腳步,還不忘揮手朝阿綾道別。我顧不得管阿綾臉上的表情,生怕晚了一步又有三五個人圍過來說什麼“請姑娘好生歇息”之類的鬼話。
    卻說這晏離雪這段時日似乎常來攬星閣,閣內的店員明顯認得他了。不過也難怪,就他這張臉,任誰都會見之不忘。
    好在我沒有思之如狂。
    但我沒想到的是,那位二十來歲的年輕店員居然也認出了我,禮節性的笑容中更平添了幾分巴結恭維之意:
    “尋常隻見得晏公子一人,沒想到今日謝姑娘竟同他一道前來了。”
    嗯?這話怎麼聽著這麼奇怪呢?
    我沒有閑情逸致去思索他的弦外之音,瞥了一眼晏離雪,見他神色若常,被另一名店員領著往樓上走去。
    他既沒有詢問我的來意,我自不會過問他的。
    “上一回姑娘在閣中定製的”酒樽”,可曾收到?”店員殷切地問。
    “今晨剛剛收到,工藝精湛,委實不錯。”我毫不吝嗇彩虹屁,尬吹幾句後話鋒一轉,“不過今日我前來,是有要事想要同貴閣主一敘。”
    “這……實在不巧了。”店員麵露難色,“我家老爺不日剛剛離開風都,眼下尚不知歸期。姑娘若有難處,直接同我們說便是。”
    他態度倒是誠懇,可我總不能隨隨便便和一個小廝商談什麼合作之事,於是推諉道:“既然閣主不在,那我便擇日再來拜訪吧。”
    反正此事也不急於一時。
    適逢晏離雪已經從樓上走下來,右手端著一方精巧的木匣子,我料他事情已經辦完,便三兩步走近他:“回去吧。”
    他略帶詫異地看我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姑娘留步。”我們並排往外走的時候,一把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旋即就聽到店員恭敬道:“少東家,您怎麼來了?”
    我與晏離雪一同轉過頭去,望見攬星閣西側角門內走近一名二十出頭的男子,眉清目朗的少年模樣,藍白相間的直裾深衣,腰際懸著羊脂玉佩,看起來俊逸瀟灑,叫人移不開目光。
    可我卻宛若石化一般呆立在原地。
    不為旁的,隻因眼前不遠處的這位“攬星閣的少東家”,與我在江理時期的一位同學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我在這個世界,遇見的第二張熟人臉——如果不算我本人的話。
    更何況,此人與我頗有淵源。
    我雖是母胎solo,但也曾有過一段短暫的暗戀經曆。大一的時候仗著少年時期也算是學過跆拳道的皮毛,於是除了加入定向越野協會之外,也興致勃勃地報了跆拳道社。裏麵有一哥們特別厲害,雖然也是大一的但據說社內已經沒有對手,所以入社不到兩個月就坐到了副社長的位置。
    但我注意到他不僅僅因為他跆拳道技藝過人,而更是因為……他長著一張神似王俊凱的臉。這一點原本我也沒有察覺,隻因他本人視顏值如糞土,平時根本不捯飭自己,時常是亂蓬蓬的一窩頭發糊在臉上,T恤短褲,趿拉著一雙人字拖,直到有一天他大概因為嫌頭發實在礙事,索性剪了個板寸……
    那撲麵而來的顏值暴擊,威力可想而知。
    更令我震驚的是,這哥們居然是我同係同班的同學,平日裏佛係聽課,經常無故缺席,所以我直到開學四五周後才發現這一事實。事後我就一直觀察他,發現此人雖然鮮少聽課,倒也從未掛科;盡管前期看起來像個屌絲,可既不直男癌又樂於助人,所以與周圍同學的關係都相處得很好。
    最主要的是,他,似乎,一直,沒有對象。
    奈何不久後他從跆拳道社退出了,我便沒了同他接觸的主要途徑,隻能在偶爾他露臉的課堂上悄悄望他幾眼。
    為此,我不止一次被傅玥笑罵“慫的一比”。
    而這份不成熟的暗戀終於在我大三開學不久後宣告破產,原因是他脫單了——此事還一度成為土木工程學院年度最為轟動的大事之一——他的女票,居然是我們班班長,那個不論是獎學金還是科研競賽獎項都拿到手軟的冰山美女兼超級學霸。
    都知道咱們土木學院的兩大美女,其一是傅玥,其二便是她。雖然第一名妥妥的是傅玥,但並不意味著班長顏值遜於傅玥多少,而是此人性格孤僻清冷,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姿態,大家隻敢敬而遠之,自然人緣遠不如熱情活潑的傅玥。所以大家更偏愛火焰般熱烈的女神傅玥,而不是若冰川深泉般沉寂的她。
    可就是這位高冷、神秘、優秀、清麗的班長大人,居然被一個遊手好閑,成績常年徘徊在及格線的“屌絲”拿下了,令整個院係的直男嫉恨又哀嚎不已。
    在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我瞬間就放棄了對此人的想法。不為別的,我自己幾斤幾兩再清楚不過,何必要在班長大人跟前丟人現眼呢。而傅玥這沒良心的忍不住在一旁落井下石:“還好你慫,要不然就和你們班長是情敵了——你肯定爭不過她的呀。”
    ……阿西吧。
    而此時此刻,這張與王俊凱神似的臉就在我的眼前,卻不是雞窩頭抑或板寸,而是用銀白色小冠將一半長發束起,另一半則披散在腦後,比之散發的晏離雪少了幾分嫵媚的女氣,又不似陶若殤那般將頭發全部束在頂上,透著威嚴與莊肅;他就是他,此番衣著不凡,更是顯得豐神俊朗,玉樹臨風。
    “今番父親不在閣中,姑娘口中的”要事”,可否同在下說說?”
    男子的聲音令我回神過來,發現自己已經無意識地盯著他好久了,忙促狹地笑了笑,一時不知該作何決定:“這個……”
    “在下管木一,還尚未請教姑娘芳名。”
    管木一?倒是個陌生的名字。他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我微微發愣:“呃?我叫謝……莞齡。”
    “莞齡姑娘。”他揚起唇角,笑容像是彙聚了風都所有的陽光,“姑娘若不嫌棄,可否往裏閣一敘?”
    我怔了怔。頭一次有人這般稱謂我,不是恪守本分的“小姐”,也並非疏離淡漠的“謝姑娘”,離了將軍府這段時日,我差不多快忘了自己重生至此的名諱。
    “這位公子,你意下如何?”管木一見我不作反應,轉而望向一旁的晏離雪,我才意識到他一直在我身側。仿佛察覺到他若有若無的視線,我感覺一陣心虛。
    “晏某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晏離雪頗具深意地看我一眼,也不多說什麼,朝管木一拱手,遂轉身離去,隻留下我獨自一人。

    作者閑話:

    我,不,想,學,習。。
    (想什麼呢,學習還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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