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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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姑娘行事真是不拘一格,此番率性跑出來,將軍肯定要憂心了。”寬敞的馬車內,南風醉看了我一眼,幽幽道。
我知道他其實有責備之意,但過於溫和的性格令他不會真的說出什麼重話。我笑了笑,道:“同南風公子和晏公子在一處,我爹還不放心麼?”
我本是隨口一說,哪知兩人皆露出難懂的古怪神色。當時我並不理解,所以沒怎麼在意,等到不久以後逐漸清楚了其中緣由,我方看透了此二人那一日眸光裏的深意。此刻,我怕氣氛陷入尷尬,便岔開話題,故意說道:
“嗬嗬,這幻山河的吃相未免太難看了,前一陣子陛下才將相宜公主許給那李清明,今天居然又打起本姑娘的主意了。怎麼著,真當這北笙是他家開的不成?”
小說裏有對南風醉秉性的描述,我自是相信他。至於晏離雪,不知為何,我心裏已將他默認為是“己方陣營”,故而即便是我這般口不擇言也不畏懼走漏了風聲。當然,除此之外,我還希望能夠借此探聽某件方才想起,覺得好奇的事情。
果然,南風醉微笑著搖了搖頭:“上將軍素來不參與結黨,可他與李將軍手裏的兵權是不可小覷的力量。更何況,前段時日雖然陛下有意將相宜公主許給李將軍,可十公主執意不願,大鬧了數日,近日竟逼得陛下收回了成命,想來丞相便因此將目標直接放在上將軍身上了。”
“什麼?”我愣了一下,忽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她真的拒絕了?”
這簡直是……大快人心!
盡管她的拒絕實際上間接造成了我眼下的窘境,可我還是十分感激這位十公主能替我一雪表白被拒的前恥。
“謝姑娘認得相宜公主?”南風醉饒有興致地偏向我。
“認得談不上。”我自知有些得意忘形,唯恐露出破綻,便掩飾道,“隻是聽聞公主性格直率堅韌,想來不會任由自己的命運遭人擺布。若是有機會,真想同她結交一番呢。”
我說得半真半假,實際上是在《玉生煙》中提到,陶相宜的官方cp乃是刑部侍郎趙易之子趙珣,官居從六品大理寺丞,生性剛直不阿,北笙人稱鐵麵趙七郎。
據言趙珣是六皇子的好友,而相宜公主恰是在晨王府對這位趙七郎一見鍾情的,這可是一段頗為有趣的女追男情節呢。
不過現在,這兩位或許還不認識。
“在下也覺得,謝姑娘與相宜公主的性子頗為相合。”南風醉卻是不知我腦中所想,“上將軍曾言姑娘落水後性格與先前截然不同,但在我看來,姑娘現在豪爽率真的個性,似乎更加符合”將軍之女”的特征呢。”
“哈哈,是嗎?”我知道南風醉是在稱讚我,不禁有些飄飄然,一個勁地衝他傻笑,雖然借由這副“謝莞齡”的軀殼,即便是傻笑,在外人看來也嬌憨動人,“哎呀,我實話跟你說了吧,其實我是……唔!”
該死的,我又被晏離雪給控製了!
這就是他所謂的“縱靈”麼?
沒辦法,誰叫我從某種不科學的角度來說,實際上是附身在謝莞齡軀殼上的謝曉雨的靈魂呢,所以會被他控製,也並不奇怪。
隻是平白掐滅人家的話頭,不讓我開口,這實在是太讓人……不爽了!!
我死死瞪著他,雙眼像是能噴出火來,在腦中憤怒地吼道:“喂,你又幹嘛?”
晏離雪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莫告訴他……至少暫時別說。”
“有沒有搞錯……他不是你朋友嗎?怎麼,你們該不會是塑料兄弟情誼吧?”我反詰。
“……這個你就毋庸知曉了。”
“我靠!”實在忍受不住,我向他拋出一個大大的白眼,卻仍是不解氣,索性將五官扭作一團,擺出一副鬼臉的模樣,倒逗笑了一旁的南風醉:
“噗……你們兩個,在打什麼啞謎呢?”
“沒什麼。”晏離雪自是不會明說,南風醉也不再多問,仿佛這是兩人之間某種約定俗成的默契,我坐在他們之間,反倒顯得突兀起來。
那之後,腦中再也沒有響起那一道清洌的聲線,我也閉上了嘴。隻是一段時間不說話,我居然染上幾許困倦。
果然生命在於運動,若不然便容易大腦缺氧,滋生困意。
身旁的晏離雪忽然挺直了背脊,迅疾的動作帶動我一個激靈:“怎麼了?”
“有人跟蹤。”他冷聲道。
啥?跟蹤?!這麼戲劇化的情結都叫我碰到了?
我頓時困意全無,說不清楚心底究竟是緊張還是興奮。
“嗯。”南風醉隻是微微點頭表示認同。但他並沒有像晏離雪那般正襟危坐,而是保持著一貫的慵懶神情,一手支撐著下巴,上半身斜倚著車廂的內壁,即便看起來早就注意到了被跟蹤的事實,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
晏離雪瞥了他一眼,然後默默勾起唇角,搖了搖頭,說不上是什麼表情:“是我早木皆兵了。”於是,他將背脊重又靠回後壁,仿佛根本無事發生。
“喂,我說……有人跟蹤誒……”我的目光在這兩人之間切換,可算是服了他們了,看到晏離雪索性閉目養神,我隻能去輕拽南風醉的衣角,“你們都不擔心的嗎?”
“沒事兒。”南風醉溫暖一笑,似在安慰我,我很快被他的笑意感染,冷靜了下來——既然他們兩位都不著急,我也無所謂了。
馬車終於城郊停下,看來南風府到了。
車身還沒完全平穩,我便迫不及待地從車廂內一躍而下。深吸一口北笙城郊的風息,隻覺這裏的空氣比現代充滿了PM2。5的空氣不知要清爽了多少。
哈哈,大氣汙染少了,說不定我還能長命百歲呢。
晏離雪在南風醉的攙扶下躍下車,我看到他將臉側過一個角度,大概偏向八點鍾的方向,不禁興奮——難道那裏的某個角落正站著跟蹤之人?我雖好奇,但不敢明目張膽地朝那邊張望,又聽到晏離雪冷笑一聲,突然提高了音量:
“南風兄,昨日你同我講述與錦樂樓頭牌媚夫人的種種,阿雪甚為豔羨。眼下正午已過,不妨領我同去一趟那錦樂樓,也好讓阿雪領略些許勾欄之樂。”
我靠……
我雖然是理工科出生,又學的是與文學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給排水工程,可到底還是一個經曆過高中煉獄的學霸,自然知道“勾欄”所指為何,因此不可思議地瞪著那說話之人——不是吧,這麼羞恥的話還要故意講得那麼大聲。
難道說真的像詩文中所講那般,古人從不將流連煙花之地當作恥辱,反而認為此乃風雅韻事……猛地想到那一句著名的詩句,“一樹梨花壓海棠”,我不禁一陣惡寒。
更令我震驚的是,身旁的南風醉神色如常,清亮的聲音溫潤宜人:“這有何難。你且隨我回府休整片刻,黃昏時分再去也不遲。”
我算是徹底懵了——他們這一番對話,肯定是說給那個見不著蹤影的跟蹤者聽的。可是這話實在曖昧低俗,我竟不知他們到底用意在何處。
“走吧。”晏離雪的手從我胳膊下穿過,幾乎將我拎著跨進了南風府的大門。我愣愣地望向他,然後從他似笑非笑的精致麵容上發現了一縷得意之色。
果然,長得過分好看的人,大多是怪人。
南風醉似乎還有政務要忙,便派了府上一位名喚月桂的姑姑來安頓我。我倒也不在意這些,既然到別人的宅邸上叨擾,本來就不該增添太多麻煩。且說這月桂姑姑雖然年紀不滿三十,但處理起府內事務來井井有條,故而其在府中的地位和管家袁伯平起平坐。
月桂姑姑不苟言笑,下人們常常覺得她過分嚴厲了,可除此以外,她的風評倒是極好的,看來她也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善良之人。
南風府占地不及我謝府的一半,內裏的裝飾較之簡樸的將軍府竟還要素雅三分。我不禁懷疑南風醉這禦史兼國師的兩重官職是否皆是架空虛職?否則,他堂堂朝廷命官,偏居在風都城郊不說,連宅子都建得如此草率。
《玉生煙》中好像說起過,南風家族本是北笙著名的商賈大族,隻是這位南風家的長子不知何故與家族產生了隔閡,故而多年前離開南風家,另立門戶,這才坐到了今天的這個位置。可不管是南風家族的長子也好,還是朝廷命官也好,都不該如此低調吧。
興許,這與他溫平不驚的性格有關?
想到這一點,我不由地更加欽佩這位年輕的禦史來。
我被月桂姑姑安置在西廂房的第二間,屋子雖沒有我在將軍府的那間暖閣寬敞,可裏麵也是樣樣俱全,一塵不染。我感激地朝月桂姑姑致謝,她雖麵容寡淡,眸中倒是有幾分驚訝:
“姑娘言重了,這些都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我忽然覺得,盡管南風府的家仆不算多,可卻是各司其職,毫不懈怠,尤其是這位管事的姑姑,放在現代,說不定每年都能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呢。
“姑姑可知,那位晏公子所居何處?”自打進了南風府就沒再看到晏離雪的人影,也不曉得他搞什麼名堂。
“回姑娘,晏公子和夫人居於東廂房。”
“……夫人?”我目瞪口呆,“他居然成親了?”
月桂姑姑似是被我誇張的表情逗笑了,唇角微微一抽,但很快恢複如常:“是的。隻是這晏夫人身子不大好,平日裏也不怎麼出房門,日常起居都是由一個晏公子帶來的小丫頭負責照顧。”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八卦——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這位“晏夫人”究竟是何方高人,竟能俘獲如晏離雪這般絕世小仙男。
於是月桂姑姑前腳剛離開,後腳我就打發派來伺候我的丫鬟阿綾替我弄點吃的來,自己卻悄悄溜出房門,往東廂房那邊走去。
我向來方向感絕佳,再加上南風府並不複雜,所以很快便找到了。原本光天化日,我不需要偷偷摸摸地行事,可不知為何我就感到有些心虛,連腳步也有意放輕了。東廂房攏共兩間,和西廂房一樣,裏麵是連通的,隻是因為西廂房的第一間窗子壞了還不曾修繕,為防止漏風,便把內裏的門緊緊關上。我悄無聲息地附在窗框旁,企圖透過紙糊的窗麵往裏麵看,可這紙不甚透光,隻能隱約看到裏麵的桌椅陳設,卻空無一人。
難道真的要像電視劇裏那樣,在紙上戳個洞不成?
我正這麼想著,全然沒有發現一個人影慢慢靠近我的身後,直到她伸出手,在我的背上猛地一拍。
“啊——!!”
我嚇了一大跳,“騰”地轉過身來,卻看到一個不及我鼻尖高的小丫頭,正圓瞪著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喂,你鬼鬼祟祟地,幹什麼呢?”
“我哪有!”我不假思索地反駁,“你才是呢,你難道不知,人嚇人,嚇死人嘛!”
她“嗤”地輕笑了一下,像是根本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裏:“你是何人,可知這是何處,豈容你在這裏隨意偷窺?”
“我……”這丫頭年紀不大,嘴皮子倒是有些伶俐。我突然反應過來不能被她牽著走,既然此處乃是晏氏夫婦居住的東廂房,那麼眼前這個架子端得有模有樣的小盆友應該是……我笑了,“你就是照顧晏夫人的那個小丫頭吧。”
“本大爺名叫”豆豆”,才不是什麼小丫頭呢!”
哈哈,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我隨便說一句就自報家門了。
“你還真是可愛呀~”我忍不住一把捏在她肉嘟嘟的臉頰上。她像是沒有料到我會突然作出這樣的舉動,試圖抬手將我的胳膊掰開,可她年紀尚小哪有我的力氣,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氣急敗壞地漲紅了臉:
“混蛋,你給我放手!!”
“謝姑娘!”身後傳來阿綾焦急的聲音,“您快鬆開豆豆吧,她是晏公子的人。”
“好啦好啦,我也沒把她怎樣。”我放開了哇哇亂叫的小姑娘,然後在她頭頂上輕按,“我會再來找你玩噠,小——丫——頭——”
然後,我便隨著阿綾回去了,徒留豆豆小盆友在原地抓狂。
作者閑話:
今天又是看文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