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簡陽打完電話的時候，兩人都冷靜下來了。
    何軒正坐在組長老頭的電腦前查辦公室的監控，簡陽看著他皺眉的樣子，隻覺得自己被扒光了送到了他的麵前似的。
    我是對的，我沒錯。
    可是，他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這樣的被隱藏的另一麵。
    “簡陽，你先回家吧，我得處理一些事情。”何軒抬頭看了簡陽一眼，又迅速低頭在電腦上敲擊著。
    “好。”簡陽準備轉身離開，轉到一半又轉回來，“那個，你把衣服換一下。”
    “呃。”何軒愣了一下，“好。”
    “那我回家了。”
    “嗯，好。”
    ……
    何軒現在很煩躁。
    簡陽……
    怎麼辦？如果報警的話，上司猥褻員工這種事一定會在社會上引起反響，到時候一定會影響到公司的。而且，警察如果來了，看到那家夥身上的傷，一定會去找簡陽，如果簡陽被爆出來……
    何軒現在很擔心簡陽的狀態。況且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父親一定會出麵幹預，到時候，恐怕簡陽就不能再到這裏上班了。光是這樣還好，如果影響到個人聲譽，在其他地方工作也有麻煩的話……
    媽的。
    何軒焦躁地四處望來望去。
    但是如果不報警的話，真是，不甘心啊。簡陽，那個女員工，甚至還有更多的人，受到的傷害……怎麼能讓這種人這麼逍遙呢？
    何軒剛才給劉京和他熟悉的幾個保鏢打了電話，現在那個被胖揍的家夥已經被送到醫院了，隻有何軒一個人待在這裏，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另一邊，簡陽已經被保鏢送回了家。
    房間沒開燈，簡陽一個人躺在臥室的大床上，被子蒙著頭，簡陽覺得有點難受。他小時候看過很多鬼故事，現在全都想起來了，想著想著，他就把伸在被子外的腳給收了進來。
    本來隻是有點傷心不想開燈的，現在有點害怕，不敢掀開被子了。
    簡陽胡亂在自己旁邊摸了摸，摸到了被自己亂扔的手機。
    他想給何軒打個電話問問怎麼樣了，即便何軒可能有些不想見到自己。
    他曾經看過一句話，大概是“失望是慢慢累積的，但不愛是突然的”。簡陽實在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優點能讓何軒魂牽夢縈。如果何軒喜歡自己的話，那就該是對平日裏自己所表現出來的形象感到滿意，那麼，自己現在表現出來了真正的樣子，那或許是與平時的自己截然不同的樣子，何軒……
    但簡陽還是撥通了電話。
    “喂。”
    “……”簡陽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剛才在心裏排練的說辭，在聽到何軒聲音的那一刻悉數崩塌。
    “簡簡？怎麼了嗎？”攤在座椅上的何軒猛地坐起。他害怕，簡陽已經出過太多事了，他怕一不小心，就會錯失簡陽發給他的求救訊號。
    “我沒事……”簡陽有些哽咽，電話那端焦急的聲音竟讓他無端心安到築起的所有防線瞬間崩塌，“我就是想問問……”
    簡陽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他的聲音已經扭曲了，不敢再說話。
    真是的，哭什麼，到底有什麼好哭的。簡陽也不明白。或許就像有的人一吵架就哭的止不住，有的人一看到別人哭自己也會跟著哭出來，簡陽覺得自己現在的哭泣就跟這些一樣，來的莫名其妙，卻又如此自然。
    “簡簡？！”何軒已經聽出了簡陽的哭聲，“你在哪？你在哪？！”
    “我沒事！”仍是扭曲著的嗓音，哭聲還沒止住，就急忙跳出來忙著澄清。
    簡陽深吸了幾口氣，感覺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應該不會那麼怪異之後，才繼續開口：“剛才是個意外，我打電話隻是想問問，你準備怎麼處理剛才的事？”
    鼻音很重，聲音還是有點顫抖，真沒用。
    何軒皺著眉，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簡陽的這個問題：“你先告訴我，你那邊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簡陽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後知後覺地發現何軒看不到。
    “那就好。”何軒鬆了口氣，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何軒這裏隻有頭頂上的燈亮著，其他地方的燈都沒開。辦公室裏都被這盞燈照亮了，但也哪哪都是昏暗的感覺。
    兩個人都處在一樣的昏暗與孤寂之中。在這個地球上的這一刻，芸芸眾生之中，有兩個人正通著電話，用同樣的溫柔與依賴訴說著彼此的心事。
    何軒躺倒在椅子上，頭以一個舒服的弧度往後仰：“你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我希望你能夠報警。”簡陽趴在被窩裏，下巴枕著手臂，眉眼低垂地說。
    何軒有些擔憂，但也有些開心，向簡陽講明了自己的考慮。
    “我不怕，至少在後果沒來臨的時候。”簡陽有些開心，慶幸著無論何時，何軒總是願意為自己考慮，“大學生不知社會的險惡，心中總是向往著光明的，我也是。”
    “何軒，我很小的時候家裏缺錢，姐姐出去打工，曾經遇到過這樣的事情。為了家裏，姐姐忍了，她那個時候應該很無助吧……”簡陽在電話裏講述自己不多的記憶，情至深處，眼淚自然滑下。沒有嚎啕大哭，隻有偶爾吸吸鼻子的聲音暴露了那邊的人在哭。簡陽那時候還小，對事情也並不那麼了解，隻是當往日無力的憤恨遇上今日切身的體會，所有的心疼就一下子爆發出來了。
    何軒記得簡陽曾經說過一句話，簡陽說他其實很玻璃心，也很愛哭，一點點小事就要記很久、難過很久。何軒從前不明白，隻覺得簡陽是高冷而理智的，但還是盡自己所能去注意自己的言行，盡量不去傷到那個人。隻是現在越了解，就越發覺了那人內心的柔軟與脆弱，更想要好好地嗬護著他，讓那顆玻璃製的心少一些破碎與痛苦。
    “簡陽，你以後要是真的因為這種事影響到了人生，我就想辦法幫你開個黑戶，讓你換一種身份重新來過吧。”何軒努力不去想象電話那邊那人的樣子，輕鬆地說。
    “哼。”簡陽笑了出來，“你承諾好了~我不僅要一個黑戶，還要個厲害點的黑戶，嗯，你就給我弄個簡簡國的國王當當吧。”
    “遵命，國王大人~”何軒看著頭頂的燈，“你……那我報警了……還是，你？”
    “你吧，我沒在現場，但是這大晚上的打攪警察好嗎？”
    “不知道，這樣吧，我先往那邊打個電話，明天我會找一找你看到的那個女同事，看她願不願意出麵作證。”
    “嗯，你別張揚，傳出去對女生名聲不太好。”
    “嗯，睡吧，我晚會回去。”何軒笑著說。
    “我屋裏沒開燈，剛才想起了小時候看的鬼故事，嚇死我了。我現在在被窩裏趴著呢。”簡陽說完連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我手機上裝了遠程遙控，沒給你弄呢~”何軒也忍不住笑了，“我給你把燈打開。別怕，老公一會兒就回去安慰安慰你~”
    “滾蛋！”簡陽嘚瑟地笑了笑，“晚了我是不會給你開門的，老公。”

    作者閑話：

    何軒：反正我有鑰匙~（嘚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