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論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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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之旬所寫的詩句稱不上好看,畢竟他是一個重度肌肉萎縮患者,還伴有肌無力等並發症。
    手上力氣最大的時候,能拿起的也不過一雙筷子而已,書法這種需要長時間懸腕練習的東西,並不適合他。
    所以,寫出來的兩行詩,隻能說是可以看得出寫的是什麼而已。
    吳仁吃飯很快,廚房收拾停當以後,他又開始燒洗澡水。
    道術修煉到他這個境界,一個清塵術並沒有多難,但是不洗洗心裏總有些不得勁。
    燒完水,他看著僅有的一個浴桶犯了難。
    不知道,洛兄介不介意共用一個浴桶啊?
    算了,今天就隨便擦擦,明天趕早再做一個浴桶吧。
    決定好了浴桶今晚的使用權,吳仁提了一桶熱水,走到臥房喚洛之旬用水。
    “洛兄,洗澡水已經好了,你先用吧。”
    “啪!”
    洛之旬下意識地將手中的詩拍在了桌子上,可惜聲音稍微大了點,沒起到遮掩的效果,反而引來了吳仁的注意。
    “洛兄,怎麼了?”
    吳仁見洛之旬站在書桌前,還有些奇怪。
    忽然臉色一變,急步搶到洛之旬身邊,見他臉色通紅,身形僵立,還以為洛之旬不小心碰到了他忘記在桌上的幾張符紙。
    要知道,雖然洛之旬可以修行點星秘錄,但是他身體還是一具活屍。這樣的活屍,對上專門克製它的符紙,就像是鬼怪去觸碰天雷一樣,都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你碰沒碰桌上的符紙?它們對你有害,有的符紙是你這類活屍不能碰的。”
    吳仁語氣有些嚴厲,洛之旬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口氣跟他說話,一時有些嚇住了。
    “沒…沒有,我就用了下朱砂和空白的符紙。”
    “那就好,以後我會注意不把朱符亂丟。洗澡水好了,你去用吧。”
    慌亂的洛之旬哪裏還想得到被按下的詩句,腳步淩亂,逃也似地去了西房。
    吳仁草草地擦洗了一下,開始收拾亂七八糟的書桌。
    畫好的朱符歸一處,青符歸一處,紫符歸一處。還有各色的筆、朱砂等物。
    咦,這是什麼?
    吳仁抄起一張他從沒見過的“鬼畫符”。
    這上麵橫平豎直有模有樣,說是符,倒不如說是信。但這個字也太奇怪了些,筆數少不說,還七零八落,像是從各個字裏拆了一部分出來拚湊而成。
    方才洛之旬說他動了空白符紙和朱砂,寫的不會就是這個吧?
    是寫給家人的信?不像,洛之旬說過自己對家族親緣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
    吳仁猜之不透,便將紙放在一邊,將別處收拾好了。
    西房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叫喊:“吳大哥……”
    吳仁扭頭,以為洛之旬碰上了什麼意外。
    要知道,在時下這個環境中,見到狐鬼可是常事。最有些性格誌趣奇葩的鬼,喜歡在別人沐浴之時偷窺,這類鬼物,因殺傷力不強,遇上陽氣強一些的活人,還會受傷。
    但是,它們就是寧可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吳仁隨手抽了一張驅鬼符,走到西房推門一看,卻沒看到意想之中的鬼物,隻看到洛之旬“咻”地一下縮回浴桶中。
    “吳……吳大哥,我忘記拿換洗衣物了,可以幫我拿一下嗎?”
    吳仁鬧了個大紅臉,趕忙退出去。
    “稍等。”
    等等,都是男的,我為什麼要臉紅?
    吳仁被自己臉紅的反應迷惑了,心頭像揣了隻兔子,噗通噗通瞎蹦噠。
    吳仁默念了幾句《感應經》,終於將心跳平複下來。
    去了東臥才想起來,今天匆匆忙忙一天,正經事兒沒做多少,也沒去市集,自然也沒有給洛兄買合身的換洗衣物。
    一拍額頭,想起方寸空間裏還有他幼時所穿道袍,因著他身量長的快,很多衣服師長準備了也沒來得及上身,都是簇新的。
    而且他身長較常人高出許多,他幼時的衣物,此時洛之旬傳來當是正好。
    他將衣物取出,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嗯,到胸口,洛兄穿正好。
    “洛兄,我將衣物給你遞進去了。”
    “好。”
    洛之旬看著吳仁將門推開了一條縫隙,伸手將一疊卷成卷兒的衣物放在了門邊的矮凳上,然後關上了門。
    衣服上麵,還貼心地放了一條嶄新的布巾。
    這是一套正式的道袍,和洛之旬見過的古裝劇裏的衣服不太一樣,主要是帶子很多,裏衣外衣的各色帶子,還有下裳什麼的,穿得他頭都大了。
    解衣一時爽,不會穿就要命了。
    穿了半天,那些衣帶左係不對,右係不夠的,不知怎麼的,竟然將之係成了一團死結。
    “解不開了……啊,好煩!“
    洛之旬埋頭跟衣帶杠上了,沒注意到吳仁的到來。
    吳仁是看著洛之旬半天沒從西房出來,有些放心不下,所以過來看看情況。
    西房沒鎖,洛之旬拿了衣物後也沒將門堵上,晚風輕輕一吹,門就開了。
    吳仁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洛之旬一臉暴躁地扯衣帶的畫麵。
    “哧。”
    吳仁沒忍住,笑了一聲。
    洛之旬一抬頭,就看到吳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捂臉……好丟人……
    洛之旬窘迫地放下手,眼神亂飄。
    吳仁怕他惱羞成怒,笑了一聲後,立刻上前幫忙了。
    邊幫他解衣帶,一邊還給他普及衣帶的係法:“衣帶是這兩條,這條往上,這條往下係在腰間,衣襟朝右……”話音裏還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洛之旬一臉尷尬。
    好吧,我知道衣帶瞎係很糗了,但你要是再接著笑,我就要打你了!
    洛之旬暗暗地想。
    解決完洛之旬的穿衣問題,兩人回到了東臥。
    東臥隻點了一盞油燈,還是放在書桌上的,燈光晦暗,別的地方大半處在陰影中。
    洛之旬躺在新做的小床上,一時半會兒的睡不著,腦袋裏胡思亂想的,也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神遊。
    吳仁還是雷打不動地盤坐修行。
    打坐結束後,吳仁視黑暗如白晝的目光瞥見洛之旬還未入睡,便開始與他搭話。
    “洛兄,方才我見書桌上有你寫的一幅字,那是家信嗎?”
    “不是信,是我下午念的那兩句詩。吳大哥,你也別叫我洛兄了,太生分啦。叫我阿旬吧。”
    “好,阿旬。”
    “吳大哥,我印象中的詩和你聽說過的詩不太一樣。”
    “你所說的詩,就像《木瓜》一樣,大多是四言,而我聽說過的詩,有五言、六言、七言、九言等。”
    “就格律而言,時下詩多用賦比興的手法,詩以言情,我聽說的詩,講究對偶、平仄、押韻,詩以言誌,總之,不同之處太多了。”
    不知為何,往常對此等非道家經典的東西並不太在意的吳仁,突然對洛之旬所說的詩感興趣了起來。
    “那你可以給我講講嗎?”
    “呃……”
    關於古詩,可以背的太多,無數背過的名篇充斥頭腦,推推攘攘地想要從他口中衝出。
    洛之旬靈光一現,想到了詩仙的名篇。
    “有了,我記得一個名為李白的大詩人寫過這樣一首五言詩: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怎麼樣,和你聽過的不太一樣吧。”
    詩念完的瞬間,洛之旬感受到了星宮的一絲異動。顧不得吳仁在側,他閉上眼睛,將心神沉入星宮。
    果然,星宮裏多了一顆米粒樣的熒光,那是新生的星星。
    洛之旬心裏泛出巨大的喜悅。
    雖然不知道這些星星的作用是什麼,但既然有異象,便說明他也是可以修行的。總有一天,他會知道這些星辰的真正作用。
    吳仁細細品味了一番洛之旬所吟的詩,越念越覺得,詩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
    誠然,此詩很直白地道出了詩人內心對故鄉的思念。但是,注重力量的吳仁,隱隱覺得洛之旬像是對他發動了一個法術,引出了一縷本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思鄉之情,讓他恨不得立刻回到門派中去。
    理智上,吳仁知道這個情緒應該是他的錯覺,因為好不容易軟磨硬泡才跑出來的他,目前根本不像回去。
    而洛之旬的詩,便強行賦予了他思鄉之情。
    這個力量,或許受洛之旬本身的修為所限,力量並不很強大,但若假以時日,洛之旬修行有成,他賦予詩的力量增強,受影響的範圍擴大,這該是怎樣一種恐怖的力量!
    吳仁想到了點星秘錄的擇人條件,所謂大智慧大功德,以後便會應驗在此處嗎?
    這麼一來,他更要注意對洛之旬的培養了。
    他現在身量未成,有的地方思維猶如幼兒,正是最好的啟蒙期。
    要知道,禪分南北,道有正邪,鬼論善惡,妖辨是非。學道之人,須從最上乘、具正法悟第一義,道若是走錯了,往後成就再高,不過貽害世人而已。
    吳仁作為授法者,對洛之旬天然負有責任。一時間,他深感責任重大。
    力量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功德無量,用錯了流害無窮,他必須要在最開始,就給洛之旬樹立正確的觀念。
    就像,教門派裏那些初入門的童子一樣。
    看來,是時候讓阿旬正式拜師了。
    吳仁看了洛之旬一眼,此時,他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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