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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無憂怔住了,半晌,他才不可置信的開口問:“無間地獄?”
顧憐:“沒錯,無間地獄,惡鬼橫行,那次,死了八十多名修士,三百六十九名百姓。”
司徒無憂驚得要掉下巴,如此大事,上至天界,下至凡人間,必然都會引起轟動,無論是無間地獄怎麼在人間開了門,還是那些惡鬼出來之後害人性命,都不是小事,三界之內必定要一起論個結果出來的。
可是他怎麼不知道。
六十年前,他在幹嘛來著。。。。。。
不記得了。
好吧,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關鍵是在這件事中,顧憐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顧憐神色肅然,司徒無憂無法再開口問,既然來了,便親眼看一看吧,若其中當真有顧憐的心結,多了解一些或許就能多幫上一些忙。
於是他默默跟在顧憐身後,轉過兩條小巷,來到主街上,便看到了一抹消瘦素白的身影。
另一個顧憐。
或者說是當年的顧憐。
顧憐看見當時的自己,心下微動,一股酸澀之情湧上鼻端,他說:“那時的我,還沒有失去一半修為。”
司徒無憂心中一痛,目光往那個身影看去,那人麵色如現在一般淡然冷漠,手擎著一把青色油紙傘,緩緩前行。
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孩子蹦蹦跳跳來到“顧憐”身前,扯住他的袍子,說:“仙長,我姐姐也生病了,你能去看看她嗎?”
“顧憐”溫和的俯下身子,輕聲問了些什麼,然後就跟著小孩往一個方向走了。
司徒無憂和顧憐跟上,隻見“顧憐”來到了一處低矮的破房子前,一個十三四歲的瘦弱女孩正倚在門口痛苦呻吟。
“顧憐”把傘遞給小孩,不顧雨水將衣擺染汙,蹲在女孩麵前,拉起她的手腕,細細的為她診脈,而後說:“不打緊,這裏有瓶藥,你每日三次飯後服下,七日內便能痊愈。”
姑娘感恩戴德的收起藥瓶,愧疚地說:“多謝仙長,可是我。。。我沒有錢。。。”
“顧憐”笑笑:“不要緊,你拿著就行。”轉而他臉色一變,沉著臉說:“你的並不要緊,可是你似乎有很重的內傷,若是不及時處理會危及性命。”
姑娘愣了愣,而後苦澀的笑了:“我知道,仙長不必為我費心,生死有命,我不怕。”
“顧憐”搖搖頭:“可不能這樣想,你還小,以後的路還長,我給你看看。”
說著便輕輕按了按姑娘的腹部,姑娘痛的嘶的一聲,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顧憐”皺著眉頭說:“肋骨斷了,我得給你接骨才行,這裏不是地方,我帶你走。”
說罷便俯身將女孩抱起來,正欲離開,突然身後的房門開了,一個肥胖的女人走了出來,指著“顧憐”就叫起來:“哎呦喂,這光天化日的是要做什麼呢,我們杏兒可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被個大男人抱在懷裏,以後可怎麼見人喏!”
“顧憐”轉頭,耐心的解釋道:“這位姑娘肋骨斷了,我正要找地方幫她接骨,怎麼,是你家的孩子,那正好,借你家床一用。”
那胖女人聞言高高吊起了眉毛,尖聲叫起來:“怎麼,摸了我家姑娘身子不說,這還要到床上去?你這人有沒有廉恥!”
她聲音如同風聲從那身肥肉中擠出來的般尖銳,很快便引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不明所以的人在旁邊指指點點,“顧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頗為尷尬。
舉著傘的小男孩怯怯的扯著胖女人的衣袖,聲若蚊子:“娘親,是我讓這位仙長來給姐姐看病的,他沒有。。。。。。”
不等小男孩說完,胖女人一把把小男孩扯到身後,大聲說:“聽見沒,還是位仙長呢,修仙的人就這幅德行啊,你們修仙的不都法術高強嗎,明明施個法術就能治病的,偏要借口診治對未出嫁的大姑娘摸了又抱的,這怎麼像話,這讓我們家杏兒可怎麼嫁人啊!”
眾人議論紛紛,司徒無憂看在眼裏,氣得不行,他說:“誰家當娘親的會把自己的女兒下雨天丟在門外不管,誰家的娘親會見著自己女兒重傷不救,誰家娘親會親眼看著一個男人摸了女兒的肚子又等他把女兒抱在懷裏才出來製止。。。。。。”
何況出來之後半句不提女兒的傷勢,字字句句隻說“顧憐”玷汙姑娘清白,話裏話外都是要“顧憐”負責。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大約就是個所謂的娘把女孩家暴一頓扔外麵自生自滅,後麵看有利可圖就恬不知恥的出來想賺一筆。
“這分明是要敲詐勒索!”司徒無憂氣鼓鼓的轉臉看顧憐:“你當時怎麼就不分辯?”
顧憐說:“那姑娘的情況很是危險,我若爭辯隻會耽誤治療時機,若是再動了手,不小心拉扯到她,斷骨戳到內髒,那可就救不回來了。”
司徒無憂語塞,這人還真是。。。。。。
讓人生氣,又讓人心疼,但總歸是心疼多過生氣的。
果然,在那胖女人喋喋不休的給“顧憐”編造罪狀時,“顧憐”開口了:“你到底要如何?”
半句分辯沒有,半句解釋沒有,他隻問了解決辦法,無非是想給懷裏已經開始昏迷的少女贏得一絲生機。
那胖女人順坡下驢,提出要五十兩紋銀做聘禮,“顧憐”才能把那女孩“娶”回去。“顧憐”二話沒說,扔下五十兩銀子,轉身就走。
胖女人目瞪口呆,等她反應過來收起銀子罵罵咧咧的拉著小男孩回家,“顧憐”已經帶著女孩找到了一處無人的草屋,顧憐施了個法術,將草屋變得幹幹淨淨,而後將女孩放到床上,細細的診治起來。
那胖女人說的不對,治病救人並不是隨便使個法術那麼簡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身體構造,不能一概而論。這女孩是個沒有半分修為的普通人,隻能用普通人的方法救治,若是用了法術,反而會因身體無力承載靈力而爆體而亡,正如清水鎮厄難雖解,可那些已經受傷的人並不會因此恢複健康,而司徒無憂無法給顧憐用天界丹藥,隻能一步步陪他尋找修天界的靈藥,也是這個原因。
萬物萬事有自己的規則,若是超越了規則,便會引起動蕩混亂,顧憐深知這個道理,因此他不能隨意殺死賀平泄憤,司徒無憂也深知這個規則,所以他要自己努力賺錢。
可總有人貪圖便宜,總想著有能力的人就該怎樣怎樣,輕飄飄一句話,便道德綁架了強者,說什麼能者多勞,說什麼弱者有理,司徒無憂不在乎,他說去你媽的,然後轉身就走,反正他隨時可以回天界作威作福,管他人是是非非呢,早晚那些不喜歡他的人會死掉,而他還在蹦蹦跳跳繼續浪,顧憐也不在意,但他會難過,會一邊難過一邊兢兢業業遵從本心做著那些與人為善的事,他沒有目的,沒有算計,不為攢功德,甚至不知道修仙正是修功德,也看不到自己的功德圈,他隻是因為善良而善良。
眼界不同,站位不同,他們處事自然也不同。
也因此司徒無憂更加心疼顧憐,不僅僅是因為被一個潑婦敲詐,更是因為接下來的事。
無間地獄大門,無知無覺,悄無聲息的開了。
就在“顧憐”剛剛為女孩接上骨頭,幫她蓋上被子讓她好好休息時。
暮色沉沉,雨剛剛停,“顧憐”從女孩床前起身,而女孩,方才入睡。
街上傳來尖叫——
“那是什麼?”
“天裂了,裏麵是血,是血!”
“有什麼東西出來了!”
“啊——”
“鬼啊——鬼——”
“救命啊——”
“娘親,我怕。。。。。。”
陰沉的天空烏雲密布,一道血色口子似開膛破肚的野獸橫貫空中,猙獰可怖,一看便知不詳。
“顧憐”衝出去,驚愕的看著空中下起了腥臭的血雨,黏黏答答的血,所落之處泛起白煙,轉眼就是一個黑洞。
這血雨有腐蝕性。
這是什麼東西?
“顧憐”一時也摸不著頭腦,剛想上前查看,衣擺又被扯住,他低頭一看,還是那個小男孩,小孩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被罵了一頓,桃子似的兩隻眼睛巴巴的看著“顧憐”。
“仙長,我偷了兩個玉米麵饃饃出來,給。”
小孩從懷裏摸出兩個髒兮兮的玉米麵饃饃,雖然他很小心的護了一路,卻還是不小心讓其中一個缺了一隻角。
“顧憐”輕歎一口氣,蹲下身子,把那孩子抱起來,走回屋內:“和你姐姐在這裏待著,哪也別去,知道嗎?”
小孩似懂非懂點點頭,回頭看躺在床上的姐姐:“姐姐好了嗎?”
“顧憐”說:“骨頭接上了,要養很多天才能好,外麵出事了,我去看看,你在這裏照顧姐姐好嗎?”
小孩鄭重的答應了。
“顧憐”重新走出去,眉頭緊鎖,神情嚴肅地看著天上那道口子。
一隻通紅如同被煮過的鬼手從血口子中伸出,扒著口子,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顧憐”大驚,暗叫一聲不好,他此時已經意識到這是什麼了——被煮過的厲鬼。
無間地獄。
無間地獄向來是十惡不赦厲鬼受苦受難之地,那些惡鬼一旦出來,身上的怨念和煞氣便會充分釋放出來,他們會尋找普通人發泄,或者撕碎身軀,或者奪舍,或者煉化。。。。。。
總之,便是將人間變成地獄,讓無辜的凡人承受他們在地獄中受到的折磨和苦難。
可是無間地獄怎麼會在空中開門?
來不及思考,“顧憐”大喝一聲“雪夜”!嗡嗡轟鳴的靈劍倏然現身在“顧憐”手中。
他飛身直上,將那惡鬼於半空之中斬落。
被斬斷的軀體砸到地麵,迅速化為腐肉,地麵上倉皇而逃的人群恐懼上升到極點,嘰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