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靜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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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十六年春,盛京城外的靜安寺,寒風瑟瑟。
陸長安披著一身嶄新的繡竹鑲銀暗邊純正白狐鬥篷,戴著毛茸茸的狐狸帽,將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一張瑩白如玉的小臉蛋,正邁著一雙小短腿,咚咚咚地跑到了靜園一處枯枝叢中。
前幾日,他的祖母文安伯府老夫人偶感風寒,母親便帶他到了這靜安寺上香拜佛替祖母祈福,求菩薩保佑祖母平安健康。
事實上,太醫看過祖母的病,吃了幾副藥,身體已經爽利了不少,但老人家身子骨不硬朗,太醫說好好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可母親宋氏孝順祖母,硬是要冒著寒風到這靜安寺上香祈福。
陸長安覺得府裏悶,也央求著出門。
上山時,陸長安偶然看到舅舅的身影往這個方向走,後遣了小廝一路跟隨,發現舅舅進了這屋裏。
娘說舅舅打了勝仗,約莫這幾日歸京,不曾想他是回來了,卻悄悄來了靜安寺。
陸長安想不出舅舅沒去看他和娘親的原因。但卻知道,舅舅回來,就會給他好玩的,好吃的,他最喜歡舅舅了。
陸長安沒敢告訴母親舅舅偷偷到了靜安寺的事情,否則母親又會阻止舅舅給他吃糖。
於是,他就趁著母親上香拜佛時,一個人偷偷溜出來玩,鬼鬼祟祟地竄到了這裏。
四下張望,見沒被人發現,陸長安心下稍安,拍了拍小胸口,轉身輕敲響了門,發出軟嚅的童音。
“舅舅~”
“舅舅~我知道你回來了,你別想躲著我。”
“你說過回來給我帶好玩的東西,現在回來了,不能說話不算話,我告訴你,我早就看到你了!”
“舅舅,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找你啦!”
“舅……啊……”
話音落,門吱了一聲,屋內一道身影出現,眼疾手快地將陸長安拽了進去。
陸長安驚呼一聲。
啪!
門被人用力關上,將陸長安的驚呼聲封閉在了屋內。
蕭瑟的寒風吹走了來人痕跡,院外恢複了平靜。
陸長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壞了。
手被拽的生疼,卻忘記了哭。
抬頭怯怯地看了一眼拽著自己的人。
身材高大,五官英俊,線條冷硬淩厲如刀刻,劍眸泛著森冷的光,宛若在森林裏睜著眼瞳,閃著貪婪綠光的野狼,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眼前的獵物。
半年不見,他的左臉頰上多了一條拇指粗長的傷疤,更顯麵目猙獰恐怖。
陸長安忘了呼吸。
是舅舅。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舅舅。
那種像是在狩獵一般,隨時都會竄出來撕咬人的舅舅。
而他仿佛成了舅舅眼中的可口小白兔。
陸長安身體發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舅舅待他親如骨肉,常抱著自己在肩上玩,給他舉高高,給他當馬騎,給他買糖人布偶小玩意,每次來還會給他帶一盒他最愛吃的素齋堂甜糕。
他一直覺得,舅舅是那個愛陪他玩鬧,送他糖糕吃,寵愛他的親人。
如今,卻仿佛看到了舅舅的真麵目。
他害怕,想逃,但雙腿卻不聽使喚,抖得連路都走不動。
陸長安眼眶泛紅,憋著淚。
舅舅冷著一張臉,目光中卻閃過不忍,這孩子居然一個人跑過來,不知道很危險嗎?
“你在這裏做什麼?”
陸長安見男子臉色依然黑沉沉的,低著頭斷斷續續地說:“祖母病了,娘帶我到寺裏上香,給,給祖母求,求平安。嗚嗚嗚……”
男子深吸口氣,閉了閉眼,冷眸稍暖,終究是不忍心,蹲下身去將小人兒抱在了懷裏。
“傻孩子,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身邊也不知道帶個人?出事了怎麼辦?”
見舅舅恢複了以往的溫柔親切,哪怕臉上多了道可怖的疤痕,但寵溺心疼的目光,還是一樣的,還是關心他的,陸長安頓時就委屈巴巴的。
小孩慣會見風使舵,見大人心疼自己了,那股委屈更像是灌滿了一缸子,找到了缺口要發泄出去。
他直掉眼淚,抽抽噎噎地說:“舅舅,你,你嚇到我了,嗚嗚嗚。我以為,舅舅……咯……舅舅不要我了咯……舅舅,我怕……嗚嗚嗚……”
那一副哭相,就是要讓人怎麼心疼怎麼來。
男人手無足,果然心疼得不得了。
男人名喚宋懷臻,出身鎮國公府,是鎮國公世子,偏他不愛仗著父親的功勞繼承鎮國公府,反而孤身一人去了邊境當兵,一路高歌猛進,如今任職四品忠武將軍。
在外人麵前,他就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將軍,是英雄。
可私下裏,他就是個疼愛妹子的普通兄長,如今最寵愛胞妹的小兒子陸長安。
陸長安在家有祖父母疼,爹娘寵,兄長關愛,在外還有他這個舅子護著,外家看著,那是半點委屈都不曾受過的。
現如今哭的傷心,可不把男子給心疼壞了?
“三幺兒不哭,不哭。”他輕拍著陸長安的背部,安撫他。“是舅舅不對,嚇到你了,舅舅疼你,不會不要你。”
陸長安是個聰明孩子,眼珠子一轉,就趁機提要求。
“舅舅,我手疼。”
“呼呼就不疼了,呼呼,不疼了……”
“舅舅,要給我買糖糕吃。”
“買買買。”
“舅舅給我當馬騎。”
“當當當!”
“舅舅給我糖糕屋。”
“……不行!”
“舅舅~”
“不行不行,再吃糖,你牙口會壞的。”
陸長安紅著眼,憋著嘴,不說話,委屈巴巴。
男子恨不得立刻給他塞滿十幾個糖糕屋。
但,這一點真不能由著陸長安的性子。
“喲,這是誰家小娃娃?”外頭門被一個中年婦女打開。
寒風吹了進來,陸長安瑟縮了一下。
宋懷臻一臉譴責道:“快把門關上。”沒看到孩子在嗎?也不怕冷著孩子。這沒眼色的東西!
婦人聞言撇撇嘴,關上了門。她轉身,看向陸長安,突然一驚,忘了反應。
這孩子唇紅齒白,肌膚賽雪,生的粉雕玉琢,玉雪可愛,是誰家的孩子?
當然,她驚訝的不是看到這可愛團子時的歡喜,而是這小娃娃的模樣,居然跟一年前失蹤的景陽侯府世子爺有七分相似。
婦人乃景陽侯府夫人的陪嫁嬤嬤,從小看著世子長大,一看這孩子,立刻就想到一年前的世子,不也是這般粉雕玉琢的一團嗎?
世子爺失蹤一年,不知死活。
但景陽侯夫人尋了一年無果,仍不放棄,為此還損了身子,纏綿病榻,如今看著也命不久矣。
“這孩子……”婦人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看向陸長安的舅舅。
陸長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隻覺那人臉色不對,把臉藏在舅舅懷裏。
宋懷臻哪能見三幺兒這模樣?
心都化了,他臉頰受了傷,多了一道猙獰傷疤,人人見了害怕,連家中的妻兒都不敢靠近,三幺兒卻還願意這樣親近他。
宋懷臻更疼了三幺兒幾分。
來人察覺自己目光太過專注,嚇到了小娃娃,有些不好意思,走過去輕輕在宋懷臻的耳邊說了聲。
宋懷臻蹙眉,一張臉霎時冷了下來,道:“不行!虧你還是夫人心腹,居然想出這種法子,你當夫人是傻子嗎?用這種法子坑騙,沒發現還好,若是被發現了,害了長安咋辦?”
“你以為我想這麼做嗎?世子失蹤後,夫人整日裏鬱鬱寡歡,任由家中妾氏掌管中饋,汙蔑夫人。如今夫人思子成疾,久病不治,病榻纏身,侯爺卻夜夜宿在那溫柔鄉裏,不來相看一眼,別說世子生死不知,就算真找了世子回去,世子也能安生住在侯府嗎?如今,我也不求夫人和世子能回家,隻希望夫人能走的安心些,快活些,大夫說了,夫人這病……撐不到三日。”
說著,婦人便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宋將軍,就讓他,讓夫人見他最後一麵!夫人思念成疾,如今腦子也昏昏沉沉的,嘴裏念叨著”團團””團團”。更何況,小孩子都一個樣,這孩子長大跟世子那是真的有七八分相似的,稍作打扮,她斷然認不出來。”
宋懷臻臉色冰冷,卻也同樣不忍心。
年幼時家中貧困,父親在邊境打仗,尚未立功。
他初入京城,遭人陷害,得過國公府小姐,也即是如今的景陽侯夫人相助,才留的一條小命。
如今,父親成了正一品鎮國公,妹子嫁進了勳貴之家,他同樣在戰場上了立了大功,成了正四品忠武將軍,有著大好的前程,他仍舊記得這份恩情。
所以,當他得知景陽侯夫人外出尋子生了重病,危在旦夕,便趁著回京之際,一人繞遠路將其接了回來。
她不想回侯府,宋懷臻便將她安置在這靜安寺中。
他也一路相陪。
如今景陽侯夫人命不久矣,他也不想看著她找不到兒子,遺憾離去。
可若要讓陸長安去冒險,他也不願意。
景陽侯府就是一灘爛泥,侯爺更是寵妾滅妻,連世子失蹤都不曾派人去尋,整日裏溫香軟玉在懷,哪裏想得起侯夫人?
婦人說的計策是讓陸長安扮演世子,去見侯夫人的最後一麵。
沒被發現還好,可被夫人發現,誰知道對方會如何看待陸長安?
作者閑話:
閱讀提示
不穿越,不重生,全篇撒糖,非一見鍾情,隻是互相不知道對方底細。
架空,古風,全私設,無原形,勿代入。
主受,攻是失蹤的那個娃。
字數不定,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