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槍就算我還你了。”
    琴酒本就略微白皙的皮膚因為失血過多顯得愈發蒼白，幹澀嘴唇微動對著眼前的男人低言，聲音冷淡，胸前傳來的疼痛再加上遍布全身的傷口讓琴酒第一次感覺力不從心。
    “還記得那一槍啊？”
    赤井秀一微微蹙眉望著眼前虛弱的男人，那人淺綠眸子中依然閃爍著自己討厭的狂妄，從前那麼熟悉的兩個人兩年來兵戎相見兩敗俱傷，誰也不肯對誰示弱半分，即便如今塵埃已定，兩人間也還是彌漫著疏離的味道。
    記得從前自己進入黑暗組織做臥底的時候和琴酒一起執行過一次搶奪軍火的任務。
    那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兩人至今記憶猶新的一場惡戰。對方是黑手黨，和黑暗組織多年來摩擦不斷，尤其是近幾年幾番越界，可眾多組織同係連枝，關係錯綜複雜，即便有利益糾紛也大多選擇息事寧人。
    然而黑手黨卻多次在黑暗組織的物資供給上使絆，甚至搶走了兩位研發藥物的科學家。
    自然，琴酒那麼肆意的人當然容不得別人欺淩到頭上，他看不順眼的人，隻能是死人。
    向那位先生請命之後琴酒帶領組織的人籌劃搶奪黑手黨的一批軍火。
    那日傍晚時分，寒意刺骨，琴酒依然穿著風衣帶著黑帽，帶著一副黑色的皮質手套手中拿著手槍，嘴角依然是那抹張狂而肆意的笑，麵對殺戮和戰爭，琴酒比任何一個人都要熱血沸騰。
    而那時赤井秀一已經取得了組織的信任，是琴酒最合拍的搭檔，他埋伏在遠處高地時刻準備狙擊。
    琴酒偏頭朝赤井秀一的方向看去，勾唇微微點頭，那時赤井秀一從瞄準鏡中看見琴酒傲視一切的笑忽然覺得這個俯瞰眾生的人也是無比孤獨的。
    孤獨到，生命隻有鮮血和死亡。
    戰鬥打響，在琴酒完善而精確的事前準備下黑暗組織明顯占了上風，黑手黨那邊傷亡無數。
    然而黑手黨什麼都沒有，隻有不計其數的軍火供給。在那邊近乎於瘋狂的掃射掩護下，組織這邊一時難以攻進，也傷亡不少。
    赤井秀一在高處看到了整個局麵，琴酒在最近處吸引火力，伏特加為其掩護，赤井秀一看著琴酒臉上濺上的鮮血就好像從地獄走開，琴酒伸出舌尖輕舔過嘴角品嚐血腥的味道，臉上不禁顯現出了更加亢奮的神情。
    這男人不怕死的嗎？
    或許，他當然是不怕的。
    赤井秀一那時覺得，那個和敵人在近處靈活周旋，彈無虛發，硝煙彈影間穿梭的男人，就是一個瘋子。
    可是黑暗組織情報的聯絡是單線的，層級不同的人同在一個組織幾乎都沒有見過麵，所以琴酒成為了他情報唯一的來源。
    接近琴酒再加上獲得他的信任本就已經難上加難，而琴酒若死了，之前所有步步為營就都化成了灰燼。
    所以，琴酒不能有事。
    所以，赤井秀一現在要做的，就是保護這個瘋子。
    敵人清理的差不多了，赤井秀一迅速收起狙擊槍，手撐高台矯健躍下，身影隱藏在逐漸深沉的夜幕裏，徑直移到琴酒身邊。
    “你來做什麼？”
    琴酒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順勢瞥向赤井秀一，言語裏微覺不悅。
    “搭檔在一起，才能事半功倍。”
    赤井秀一聞言輕笑，彎身掩護自己，超對麵猛力開火，為琴酒吸引部分火力。
    這次，和你一起瘋一次吧。
    琴酒至今也記得那夜，血染紅了地麵，屍橫遍野，殘肢斷臂，日光從地平線上逐漸消散，火燒般的天空映襯著碼頭的硝煙，赤井秀一穿梭在槍林彈雨間，從遠處向自己跑來。那時候，琴酒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想當一個孤獨的王者。
    赤井秀一是一個出色的狙擊手，對槍支有著本能的敏感，他隱約從混雜的槍聲中分辨出狙擊槍的聲音，看著遠處黑暗組織的人一個個倒下，暗叫不好。
    他下意識望向暴露在外的琴酒，幾乎沒有片刻猶豫便飛快移身跑到琴酒身旁將他撲倒。
    砰———
    槍聲幾乎在同一瞬間響起，隨之而來的是赤井秀一肩上傳來的劇痛，鮮血噴薄而出順著肩膀滴落在琴酒的臉上。
    “為什麼...”
    琴酒微愣片刻微動嘴唇輕聲喃喃，組織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誰在任務中受重傷，其他人必須馬上結束他的生命，不讓他落到敵人手裏。又有誰會在戰鬥之時拚死護別人性命。
    所幸看來赤井秀一傷的不重，琴酒也無暇多想，單手攔住赤井秀一腰身施力翻身，將赤井秀一護在身下，飛速判斷出子彈飛來的方向舉起槍毫不猶豫朝那個方向打響，狙擊聲沒再響起，狙擊手被琴酒擊斃。
    這點傷對於赤井秀一來說不算什麼，他迅速恢複狀態投身在戰鬥中，這大概是一個戰士天生的本能。
    敵人在夾擊之下已是強弩之末，琴酒發狠似的槍槍斃命，轉眼間對麵沒了聲音，敵人已然被全部擊滅。
    “任務完成，來接我們。”
    琴酒看著一片狼籍緩緩起身，用沒有任何溫度的聲音朝耳機發布命令。
    琴酒轉而偏頭看向赤井秀一，看著他自己撕下布條給肩膀做簡單包紮輕哼一聲。
    “蠢男人。”
    隨手扔給了赤井秀一一個剛剛拿過來的急救包讓他自己消毒，赤井秀一抬眼淡淡瞟他一眼也沒有多言。
    雖是為了自己的臥底任務必須得保護琴酒，可是剛剛他幾乎下意識便奔向那個方向，或許還有什麼別的原因，但是赤井秀一懶得去想，也不能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