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怎麼可能…”天語兒完全愣了，目光呆滯。
    “地府是虐她、抽她還是怎滴，一會子不見，好好的孩子整成啥樣兒。”鳳飛嘖嘖稱奇。
    “……”四鬼一頭霧水，整不通。咋一轉眼小圓成了惡靈？還滅了十七個日本鬼子！
    “來時路上我一直在琢磨到底是打哪兒看到有關‘無前世’的信息……”清狂一開口，人心振奮。
    “好小子，哥就知道有事兒找你是英明的決定。快快說說怎麼回事？”鳳飛納悶著呢。
    清狂拉住顯然失去常性的天語。“你聽我說，她不是小圓。”
    小圓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兒。
    天語懂！隻是情感上無法接受。
    惡靈，代表著對立。
    昨兒他們還並肩作戰來著，今兒……
    “我們都想錯了。昨晚的偷襲不是衝著我們來的。最近發生的事情都與日本人有關，所以我們才會先入為主以為是敵人來襲。”清狂冷靜分析，抽絲撥繭。
    “難怪要用活人，他們是要嚇退我。”天語平靜下來，昨晚的疑惑得到解答。
    “對！”清狂輕笑，費盡心思卻落個竹籃打水的下場。天語執拗起來，莫說那種情況下他還不會死，就算真個逼到如履薄冰的險境，天語也不可能做出放棄那群普通人性命的舉動來。用天語事後的話說，“懦夫才會一遇事兒撒丫子顛，我是爺們！”
    “計劃失敗，於是改成到地府搶人。”鳳飛接過話兒，譏諷道。“看情形，地府也搞腐敗呢。日本鬼子明顯兒搞陰謀，冥君們不聞不問。好氣魄！”拱手自愧不如。
    四鬼羞紅了臉。
    敵人的目的很明確——不讓小圓入輪回。為此，甚至不惜犧牲潛伏地府多年的棋子。
    小圓身上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
    “這個問號要從小圓前世說起。”清狂頓了頓，組織語言。
    反正小圓一時半刻也發現不了他們，三人四鬼坐下來。企圖找出既能除去惡氣又不傷及小圓靈體的好方法。
    “不說她沒前世麼？”遇上清狂這個慢郎中，天語急死了。
    “會不會她的前世死於腹中，所以望鄉台上顯示一片血色？”
    四鬼否認了鳳飛的說法。胎死腹中，是為了懲罰活著的人。跟投胎的嬰兒無關。
    生活生活，“生”下來才能稱之為“活”人。是以胎死腹中的嬰兒不算“在世為人”。望鄉台顯示出來的前世依然是喝孟婆湯時的前世。
    長見識了！
    文盲了撒！天語譏笑。
    得，哥閉緊嘴兒。鳳飛不再漫天猜測，靜聽清狂講古。
    “傳說……”
    “你別傳說了，說重點。”話剛起頭就被鳳飛無情打斷。
    “蠢的你，不說源頭怎麼道重點。”操你大爺的！嘛態度！
    一人賞一爆栗，世界清淨了都！
    “……長話短說。瘋魔陣，上古流傳下來的陣法，可以煉話生魂。原理和養鬼術相同。把所有生魂禁錮陣中，陣眼放一人。此人必須令陣中所有生魂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瘋魔陣才算真正布成。恨，是很奇妙的一種情緒。特別是恨到及至……
    生魂有著同樣的敵人，同樣的恨使得他們擰成一股繩。一開始他們還會回憶裏笑、會叨念親人、會祈禱平安、也會憤怒、歎息、無奈……然後更恨！”
    恨恨恨……
    恨不生、恨不死，恨自己，能恨的統統恨上一恨！
    漸漸失去七情六欲，滿腦子恨、滿身心恨！
    恨到最後，忘了為何去恨、為何要恨！
    然後，為恨而恨！
    瘋魔陣成！
    “……”天語打了個寒顫。
    “很好很強大！”鳳飛還有心思說笑。
    上古陣法……清狂果然很強大！四鬼顯然不入狀態，疑惑為嘛一個凡人懂得麼多？
    “我懷疑，小圓是從瘋魔陣中放出來的。”一石掀起千重浪。
    當生魂達成一致為恨而生……所有生魂融合在一起，形成新的物種。
    他們與其他物種的區別在於，沒有前世。隻要陣眼中人活著一天，他們的恨就不會消失。甚至隨著時間變得強大。
    “新的物種…”腦門兒掛滿黑線的說。
    靜靜看著小圓，良久。“親親，讓我試試。”
    “天語兒，對付惡靈隻有一個‘滅’字訣。”
    “我想試試。”天語咬著下唇小聲道。
    “她不是你所認識的小圓。”
    “……我知道。”抬頭。“我想試試。”
    “你丫擰上了不是，也不看看場合？”鳳飛一巴掌兒打醒天語發蒙的腦子。
    “鳳飛，讓他去。”暴力不能解決問題。不讓天語撞撞南牆，他就不知道回頭。
    天語跳起來，大力擁抱清狂。“謝謝你，親親！”
    鳳飛翻了個白眼，目送天語興奮衝向怨靈。
    “小圓！”
    怨靈緩緩轉身，揚手，一團怨氣噴射天語。
    “操哦！丫夠狠。”放出鏤環鍾，心想這會躲銅牆鐵壁裏安然無恙了吧。豈料，怨氣衝天，硬生生將防護罩腐蝕一層。
    “我的娘誒！”天語嚇了一跳。
    這都不叫怨靈了，該叫怨魔！
    “小圓，我是天語哥哥……”回應他的是一波強於一波的攻擊。
    麻木的臉，空洞的眼，機械般鏟除即見的活物。
    天語一邊躲閃一邊喊話，防護罩時亮時暗，看得鳳飛肝兒顫。
    “你說他到底想證明嘛？”
    “天知道！”清狂聳肩。不阻止不代表他讚同天語以身涉險。
    鳳飛摸著鼻子討了個沒趣。
    “小圓！”三件法寶宣告破碎，天語心裏賊疼。氣急敗壞的怒吼。
    “哥做一件法寶忒不容易。你丫倒好，拿石頭砸雞蛋倍兒過癮是不？你別以為你小就可以胡來，我告訴你，小，不是做錯事兒的擋箭牌。錯了要罰，要打PP。你個小丫頭，趕緊給我滾過來。”
    他的法寶，他的心血……哭！
    “哥……哥哥！”幹澀詞兒艱難擠出聲道，如被車輪碾過般支離破碎。
    “小圓，我是哥哥，天語，愛你的哥哥！”如願喚醒小圓，天語顧不得心痛法寶，激動得語無倫次。
    怨靈神情時而瘋癲時而迷惑時而痛苦。
    顯然，小圓正在和內心的惡靈做鬥爭。
    天語捏緊拳頭。“小圓，為了爸爸，為了哥哥，為了所有疼你愛你的鬼叔叔鬼阿姨，你一定一定要挺住。”
    爸爸……小圓瘋狂起來！
    “小圓忘了麼，小圓不想再做爸爸的女兒麼，小圓不想再和爸爸去遊樂園坐碰碰車麼，小圓不想再和爸爸去看老虎麼……”
    描繪著小圓憧憬的未來，企圖用甜蜜激起小圓的鬥誌。
    “爸爸，爸爸……”痛苦頓下身子，抽成一團。“爸爸死了！他們殺死了爸爸。”
    迷茫的眼兒迸出仇恨的血光。
    “他們是誰？”
    “我殺了他們，我為爸爸報仇，報仇……”揮舞著爪兒，竭嘶底裏，透漏出一股狂噪和暴戾。
    該死的日本鬼子！天語牙兒咬得咯咯響。他們居然以小圓父親的死來激怒小圓，達到釋放出惡靈的目的。
    功虧一簣！
    “可惡！”天語狼狽躲過小圓的攻擊，怒火中燒。
    怨氣從臉頰劃過，這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恨意！
    天語打了個寒顫。若真打實了，他非變成隻會恨而殺戮的怪物不可。
    “哥哥，我好難受！”小圓哭著求助。
    天語頓了一下，隻一秒，立刻遭到怨靈無情射殺。
    “親親，咋辦？”天語回頭尋求救援。
    “滅！”
    小圓留著對父親之死的怨恨遲早會被怨靈同化、吞噬。屆時，小圓與怨靈合二為一，世間再無小圓此魂。
    “沒有他路？”
    “這是最好的法子！”
    天語默然。小圓那麼善良，她一定不願雙手粘滿血腥。
    滅，重歸虛無，許是最好的法子呢。
    天語迎上怨靈的攻擊。
    此刻的小圓來自瘋魔陣，她隻是一股恨意。
    有那麼多人愛著她，不枉她人間走一遭。
    值了！
    “啊……”四鬼驚呼。
    “這蠢貨！”鳳飛直跳腳。“你也不阻止他。”
    “他非要自己善後，我有什麼法子。”清狂皺眉。笨蛋，隻會用笨法子！
    天語此刻正在怨靈體內鼓搗。
    “轟！”
    清狂等得不耐煩之際，怨靈自爆，炸成一片片。
    天語現身，望著炸開的靈魂碎片，笑了。
    眼兒一閉，兩眼一黑，華麗麗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