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紅顏 上部(1)碧都第一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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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二十年。
京城碧都。
盛夏。都城外的護城河內各色荷花開遍,在清晨的微風中搖曳生姿,藕荷飄香,城樓下稀疏往來的行人莫不為這脈脈暗香駐足,欣然微笑。
“真香!”一道有如天籟般的悅音帶著掩不去的驚喜叫道,聞聲者莫不側目以視,爾後皆現驚豔之色,紛紛睜眼瞧著那個晶瑩剔透般的少年。
晨曦中,那少年白淨的臉仿若發著迷離人眼的光芒,琉璃般的雙眼靈動閃亮,帶著濃濃的笑意,幹淨純真得仿若一個孩童。笑彎的琉璃眼在轉身的那一刻漫上了慌張,悅音也染上了急切——
“珞珞!等等我啊!”
那少年提著衣擺撒腿便追上已進城的一個綠衣姑娘,那姑娘纖細的背挺得筆直,右肩掛著個青竹藥箱,不急不徐地邁著步子,在少年喚她時也未曾有半分停留。
“珞珞,你不喜歡荷花嗎?”討好地笑。
“珞珞,我好餓……”可憐兮兮地撒嬌。
“珞珞——”
“閉嘴!”冷到極點的冰嗓,綠衣姑娘終於止步瞪向他,清秀有餘豔麗不足的小臉上麵無表情,細長丹鳳眼僅在他臉上掃了一眼便移開。
“珞珞……”琉璃眼無辜地眨了眨,嘴唇一撇,再沒敢吱聲。
腳步依然不急不徐,蕭珞臻依舊低垂著眉眼,對於跟在身後突然變得躊躇的少年依舊無動於衷。
碧都,她已經五年未回了。進城的第一條街道,是整個都城的中心街道,取名天子街。天子街中心有家轟動全城的青樓——芙蓉閣。
芙蓉閣始建於元明元年,創辦芙蓉閣的女子很有名,既便在她消失後的十七年後仍為人津津樂道,那個終年隻著薄衫的絕豔女子,人們稱之為“雪娘”。
珞臻原本不姓蕭。八歲以前,芙蓉閣便是她的家,她的母親是繼“雪娘”之後成為芙蓉閣裏最美的女人,是全碧都男人趨之若鶩的追求對象。但既便如此,她的母親也永遠進不了碧都第一府。
碧都第一府,北方商業巨首蕭從悔的府邸。蕭從悔——在她八歲那年,同時也是她母親香消玉殞後第二天——將她接回蕭府的、她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他的大姐入主東宮成了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他的二姐則下嫁江南第一首富穆天齊。蕭從悔有三個妻妾,其中並不包括她的母親——她的母親沒有資格成為蕭從悔的妻妾,而蕭從悔之所以接她進蕭府,也隻是為了牽製住育有一子一女而越發囂張的正妻。
從八歲到十四歲,在蕭家的六年是她終其一生都不想去回憶的過往,而蕭家,是她在十四歲踏出蕭府大門那一刻便發過誓不再回來的地方。
但是,事隔六年,她竟然不得不回到這裏。
師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師父說,生養之恩,理當要報。
那麼,她便報了這生養之恩,從此她蕭珞臻便真真與蕭府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