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萬籟此都寂。
    “一，二，三，開始！”段梓祺猛地發號。
    陳甲深吸一口氣，恣意無比地放聲高歌。
    “二休在哪裏啊~二休在哪裏~~二休在那大山深處的叢林裏~~看見紅的花啊~看見綠的草~~還有那會唱歌的小黃鸝~”（原曲：春天在哪裏）
    禪寺的門緩緩的開了個縫隙。
    一個臭雞蛋砸了出來。
    段梓祺拉著陳甲巧妙地躲過。
    “難道不行嗎？也許要換一首……”段梓祺拍拍陳甲的肩膀道。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二休老師傅~~他是快樂又聰明~~他人調皮又美麗~~他啊自由自
    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森林~~他最善良美麗相互都歡喜~”（原曲：藍精靈）
    門開了半截。
    數個西紅柿砸了出來。
    段梓祺強忍著自己的笑意，看著她說道：“這一首又沒有唱到他的心坎裏去，還要試最後一次。”
    陳甲瞪他一眼，還是隻得張口，原本輕快的語調有一絲無奈：“山裏有個大師叫二休~~長的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額頭亮光光~~”（原曲：小芳）
    這一次，門完全打開，數個小沙彌跑了出來，怒視著陳甲。
    “說~你們是什麼門派來尋仇，竟然想讓二休大師嘔吐而死！”
    “要不是我們雞蛋和西紅柿不夠吃，我們今天非要砸死你們！”
    陳甲剛欲張口，段梓祺已經遞上一張帖子和幾錠銀子，“請小師父代為通報，段梓祺來拜訪大師。”
    原來他一直都在耍自己……
    “根本不需要唱歌的吧？”陳甲的臉色此時格外的陰沉。
    “原本我是想借你的歌聲把他引出來，這樣就可省些銀子了，誰知……你也太讓我失望了！”
    陳甲看著那張笑得一臉比陽光燦爛比山花爛漫的臉，心裏一點一點的被陰雲覆蓋……
    可惜小沙彌已經出來，做了個邀請的收拾，她隻得跟上。
    隻見一個老頭正在門內坐著，留給他們一個背影，彎曲的身形竟然散發著陣陣的倨傲。
    “二休大師，”腹黑男恭敬的叫了一聲，“我來拜訪您。”
    大師緩緩的轉過身，露出一張同樣滿是精明的臉。
    “原來是段公子啊，”他眼神瞟了段梓祺身上的錢袋一眼，笑道：“我佛慈悲，難得段公子一心向善，總為佛祖增添香火，實乃大善人啊！”
    大善人……？
    她不自覺揉揉胳膊，這個笑話真冷啊……
    大師眼睛掃到陳甲，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個是……”
    “這個是……”段梓祺微微一笑，“我的……內人。”
    他麵對一臉驚愕的大師，走上前去抓住陳甲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陳甲撇了撇那隻手，怎麼也甩不掉。
    “那你今日怎麼會帶著……呃……內人前來，莫非，她也來捐些香火？”
    “大師，”陳甲不動聲色的遠離段梓祺一步，“我是來向您請教幾個問題的。”
    大師眼中湧起一絲不屑，看著陳甲，“不知夫人有什麼問題？”
    “如果有人把你不喜歡的東西強加給你，你應該怎麼辦？”
    二休大師想也未想張口答道：“還給他。”
    陳甲咧嘴一笑，將手上的包扔到段梓祺的懷中。
    然後接著問道，“如果有人在佛的麵前說謊騙人，那又該如何？”
    二休大師不解地答道：“心術不正者，若不能改之，當超度之。”
    陳甲將段梓祺往前一推，“那就請大師超度他吧，因為，我並不是他的內人。”
    段梓祺不慌不忙將手中的包袱放在二休的桌上，“這些金銀玉器，就當是孝敬佛祖了。”
    二休頓時眉開眼笑。
    “至於內人嘛……我又怎敢欺騙佛祖，內人者，內部人員也，你不就是我的貼身小奴婢嘛……大師，您說我說的是不是啊？”
    二休大師一臉讚賞地笑笑，“段公子所言極是，這個女施主，我看你麵色發青，眉間隱有煞氣，想必是心裏怨恨極重，太不應該了，你就在這裏對佛思過吧，這樣，許許多多不平的事情都能想開了。”
    不平的事情都能想開？
    迎著香薰爐中升起的白煙，陳甲默然的跪下。
    威嚴的神像，慈祥的觀音正冰冷的看著紅塵中的芸芸眾生。
    她的心裏一片的寧靜和冷淡，過去和現在的諸多事情都慢慢的沉了下去，
    一張哭泣的臉龐從記憶深處浮了上來，幼年的無依無靠的恐懼突然像一頭掙斷了鏈子的野獸從心裏鑽出來。
    恍然抬頭，木魚聲，彩繪的塑像，衣袖飄動的神，正衝著她微笑。格外冷。
    什麼會長久？她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問著。
    來自父母的愛能長久嗎？
    段梓祺對自己的興趣會長久嗎？
    沈昊然對自己的執著會長久嗎？
    端木燁陽對自己的魅惑會長久嗎？
    江千樹對自己的關懷會長久嗎？
    她似乎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心就像是一葉扁舟，飄搖不定，既無法冷淡的將他們推開，又無法將自己的未來交付。
    她輕輕歎了一聲氣，緩緩低下頭去。這時段梓祺突然也跪在她身旁的蒲團上，陪著她一起鄭重的跪拜。
    等三拜完畢之後，段梓祺扶起陳甲，湊到她身前道：“我陪你在觀音麵前拜了三拜，你說……”他嘴角露出狡黠的一笑，“我們算不算在佛祖麵前行過大禮？”
    他的聲音很低沉，可是還是讓陳甲迅速回過神來。先前那種飄渺愁腸糾結的情緒被他的戲謔全部驅散，隻剩下一絲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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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二休大師正和段梓祺對坐著喝茶。
    陳甲心坐在窗邊，一動不動地看著外麵的花朵。
    “大師，”段梓祺看了那個背影一眼，“您說，如果現在一個相貌平平，家事平平，身材平平的女子拒絕了權傾天下的當朝宰相，稱雄江湖的武林盟主，以及閑雲野鶴一樣的一位公子的追求，最大的原因會是什麼？”
    二休的茶杯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你說的……可是這位姑娘？”
    “正是。”
    二休大師的眼睛裏閃爍著華麗麗的而激動的光線，口中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段梓祺皺著眉頭看著他朝陳甲走了過去。
    難道，陳甲真正的秘密就要被二休揭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