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葉琦雯淚眼婆娑地轉過頭，問：“真的不能挽回了嗎？”
    沈旭宏垂下頭，許久才發出一聲懇求，“琦雯——”
    “好吧！”葉琦雯跌跌撞撞地站起，目光空洞，內心更是備受煎熬，但是她不會再次踐踏自尊了，於是奪門而出。
    屋外，天陰沉得嚇人，風旋轉著，奔騰著，如同葉琦雯此刻的心情。路人紛紛預測，一場暴風雨在所難免了吧？
    “喂，”葉琦雯掏出電話，猛地吸了一口氣，“佳媛，有空嗎？”
    “琦雯，你怎麼啦？是不是哭了？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和沈旭宏分手了。”不是不痛，而是痛到麻木。
    “你在哪裏？我過來找你——”唐佳媛從KFC出來，奔到路旁，揮手打的，“你待在那裏，我很快就到。”
    跳上計程車，唐佳媛不禁有些擔心，又有些後悔，有種不詳的預感籠罩著她。
    “你沒事吧？”開車的師傅，透過倒後鏡，看到乘客臉色發白，雙手不住地顫抖，“小妹，要不要去醫院？”
    唐佳媛整整衣裝，勉強一笑，“不用了，師傅，麻煩你開快點！謝謝！”
    “好的。”師傅搖搖頭，專心開車。
    葉琦雯不自覺地走進錦繡高中，整個校園洋溢著青春和歡樂，看著那些熟悉的教學樓，一絲無奈爬上她的心房。時間果然是世間最殘酷的事物，隻是短短三年，似乎整個世界都變了。繞著嶄新的塑膠跑道，一圈又一圈，葉琦雯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往事鋪陳而來。
    相信每個女孩都有過一段相似的經曆，青春懵懂的時候默默地暗戀著一個男生，他優秀、帥氣、聰明、陽光、幽默……女孩喜歡站在角落偷偷地觀察他，偶爾會因為他的一個動作、一次回眸、一個微笑偷偷竊喜好幾天，同時時常計量著自己與他心中理想的女孩之間有多少差距，覺得結果不滿意時，愁眉不展好多天也是常有的事……那是一種奇妙的經曆，一種酸澀的青春記憶。
    暗戀的結局是什麼？每個女孩的答案都是不同的，這是一道不唯一的選擇題。很多時候，有的女孩選擇保留那份純真的感覺，把這份喜歡永遠留在心中，而有的女孩喜歡付諸於實踐，不管結果如何，隻求不留遺憾。
    葉琦雯走進階梯教室，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雙手來回撫摸著課桌表麵，喃喃道：“原來你們還在，隻是我們走遠了。”
    唐佳媛在錦繡高中門口下車，望著厚重的大門，刹那間有片刻的恍惚。趕到階梯教室的時候，葉琦雯正在講台上奮筆疾書。
    “琦雯——”
    葉琦雯聞聲，放下粉筆，轉過臉，說道：“來了啊！”
    “你沒事吧？”
    “沒事，其實我早就已經料到了結局，隻是一直不願意接受。再過一年就要畢業了，大學四年一晃而過，轉眼就要各奔東西，那句老話說的好，長痛不如短痛。”
    “可是——”唐佳媛走到葉琦雯跟前，握緊她的雙手，試圖寬慰葉琦雯，卻發現自己不善於表達，竟一時詞窮。
    “這個學校還是這麼令人移不開眼，三年間多了許多新的教學樓，操場也已經換上了塑膠跑道，很多東西都在向前發展。”
    “是啊！還記得那時候你最喜歡上裴老師的課，隻因為喜歡這個階梯教室——”唐佳媛看著黑板上的字，不禁怔住。
    許是發現唐佳媛的反應，葉琦雯指著黑板上的字，念道：“你可知道，我總是在日暮時分，書影與書影之間，寧靜的悲哀裏，最想念你。”
    “是亦舒的話吧？”
    “恩。”葉琦雯突然很想哭，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場，隻是，她知道，此時此刻，她僅有的驕傲不允許。
    “走，我們去找沈旭宏，好好說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說完，唐佳媛抓著粉擦使勁地擦掉那些傷感文字。
    “不用了，分手就分手吧！”葉琦雯大聲製止，“唐佳媛，陪我逛逛這個校園吧！”
    唐佳媛不置可否地望著葉琦雯，葉琦雯的表情平淡自然，完全不像一個剛失戀的女人，但是唐佳媛始終覺得不妥，一絲不安縈繞心尖。第一次見葉琦雯是什麼時候呢？那是六年前的九月一日，新生入學，她推門進教室的時候，撞到了正站在門後的葉琦雯，這一撞，撞出了六年的感情，也撞出了許多愛恨糾纏。
    “好，”唐佳媛諾諾地說道：“想哭的話不要憋著。”
    “放心，我很好。”
    空蕩的校園裏，稀稀落落地有著幾個學生，打球的、散步的、疾走的……葉琦雯和唐佳媛並肩走在綠蔭小道上，腳下的昏黃的葉子和頭頂上的鬱鬱蔥蔥的樹葉交相輝映。此時天邊亮出一絲光芒，原來烏雲散了，太陽慢慢露出臉龐，風也開始變得溫柔。
    葉琦雯抬頭看了一眼太陽，“還記得那個考試之約嗎？”
    唐佳媛無聲地笑著，兩個小酒窩一閃一閃地，葉琦雯不由看癡了。
    “那時候，期末大聯考，我們約好，如果你和沈旭宏分到一個考場，那麼緣分使然，我放棄；如果我和沈旭宏分在一個考場，那麼你放棄；如果我們都不在一起，那麼我們都放棄；如果我們都在一個考場，那麼聽天由命。結果往往出乎意料，當我走進考場，環顧四周，沒有看到他的影子，我知道我輸了。偏偏在打鈴前幾分鍾，他在監考老師的帶領下走進考場，我頓時覺得這個世界太奇妙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原本是和你一個考場的，因為桌腳不穩，一時找不到閑置的桌子，隻能換考場，也許真的是命運愚弄，這個賭我們誰也算不上贏家——”
    “琦雯，不說這個了。”唐佳媛的訕訕地說道。
    “佳媛，你知道嗎？我一直很羨慕你，你不用刻意節食，身材永遠這樣好，不用穿高跟鞋就可以很高挑，眉毛不描畫也那麼清秀，素顏挺胸走在大學裏，也有屬於自己的回頭率。而我，就像是附屬品，永遠活在你的光環之下——”
    “琦雯，你怎麼能這麼想？”唐佳媛睜大雙眼看著葉雯琦，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會這樣看待她們之間的友誼，內心有一絲難過。
    “不是嗎？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拒絕，沈旭宏又怎麼會選擇我——”
    “夠了，葉琦雯，我不想聽了。”
    “難道不是嗎？沈旭宏高中的時候就給你寫過情書，隻是你沒有理睬，沒有回應。到了大學以後，你又故意疏遠他。其實你不必顧慮我，我和他已經分手了，現在你們可以在一起了。”
    “葉琦雯，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想你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我先走了。”唐佳媛丟下傷心絕望的葉琦雯，大步離開。
    葉琦雯望著唐佳媛離去的背影，不禁苦笑起來。記得張小嫻說過，愛情不是小說或電影，必須有個結局。美麗的結局，也不過文學和電影才有的。現實生活裏，所有的感情，不一定會有一個清清楚楚的結局。她和沈旭宏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