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相見歡 第六十七章 暮雨朝雲去不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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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兒,你在這!”還在少女們愣神間,溪邊的林子傳來一聲男音,低沉婉約,猶若天籟,讓人禁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一時誤闖仙境。
紫衣女子上前幾步,隻見到一名白衣男子緩步走進。他身上的白衣猶如天空中那一抹飄渺的浮雲,在晨間熹微的光芒之下散發出一種幽深的光澤,身後大片的銀白如漫天的飛絮隨風鋪散開來。少女們死命揉著眼睛,驚異於那片銀白,竟是男子瀑布般的發絲。
他是一位老人麼?聲音聽上去好年輕嗬!
禁不住抬頭去看男子的麵龐,時間頓時在少女們的臉上凝固,餘下難以置信的驚訝與恐懼。那是一張怎樣的麵容嗬!
如同神靈一般高高在上的神情令人望而止步,尊貴而又淡漠的眸子透著雪色的光輝,整個人也像映在蒼茫的白雪之中,飄然欲仙。他的五官美麗到了極致反而容易被人忽視,讓人眼中隻留存著他深藏眉宇之間的威嚴與憂傷,而忘卻了世間的其他。
“我……渴了。”紫衣女子一陣猶豫,臉轉向一邊,答道。
男子點頭,這才看見一邊幾個少女,“這溪水的源自禦風山,你們還是去尋別處溪源罷!”
居然是禦風山,少女各個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而後立刻一臉恍然,猶自退後幾小步,施了個禮,“謝謝二位”,便迅速離去。那兩個人,就是人們口中傳言的風氏神族吧!無心再去尋找溪源,少女們匆匆向村子趕去,想要把今日的奇遇,告訴給村人。
“琴譜,你背完了?”一切歸複安寧時,男子啟齒問道。
紫衣女子不去看身旁的男子,而是抬頭望向那高高的山巔,清澈的眸中透著一絲疲憊,“沒有,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一年了,已經整整一年,在這風之群山中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當年從風慕琴懷中醒來時,眼前一片皚皚白雪,恍然若夢。等到完全明白過來時,虛弱的身子卻又不允許自己離開這裏一步。
所以隻好這麼日夜與風慕琴相對,無言,相對。
後來,風慕琴也不知從哪拾來一卷書,寫滿琴譜,風慕琴便讓自己一一記下。說,等到背完了琴譜,便可以自由離去。
“等你背完琴譜。”風慕琴冷聲答道。
“無琴,背那譜子有何用?”風瑤聲音微高,滿是指責與不滿。
嘴角露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風慕琴聲音微澀,“自然……是有用的……”說罷,左手一揮,寬大的白袖掃過之處留有一道絢麗的弧度,指尖朝向之處,綠蔭之下,一把古琴靜靜地躺在那兒,琴身的漆紋早已脫落斑駁,滲透著古老衰敗的氣息。琴弦似乎也已經失去了韌性,木木的色澤,如同被主人丟棄了一樣。然而,幾束透過葉間的陽光,照著琴身,勻開一層七彩的光暈,讓人感覺琴,像是一直在契而不舍地等待著什麼人將它,再度奏響……
“那把琴,是你在斷情殿對麵山峰上彈奏的?”恍惚中記得風慕琴的確有一把古琴。
“那不是我彈的,”風慕琴注視著古琴,眼眸中溢滿的溫柔似要將一切沉溺其中,“是琴韻,是流殤的主人彈奏的曲子,遺留下的回音。”
“流殤?回音?”風瑤慢步走去,在琴前停下,半蹲下來,看著古琴。
“是啊……流殤,是這把琴的名字,是上古時期天帝賜給我們風氏一族的聖器之一,另一把琴名為‘離殤’,傳說在天帝最小的女兒手中。流離二殤可通人性,因此曾經奏出的曲子,也能夠刻下回音。”風慕琴深深吸了口氣,似乎怕風瑤打斷他,繼續說道,“隻有它的主人,才能奏響流殤,你是琴兒的轉世,自然這把琴,屬於你。”
原本還沉浸在風慕琴話語中的風瑤,聽到最後一句,內心像被利爪深深撕扯一般,疼痛無比,難道自己活著的意義,便是作為那個風琴的替代品麼?
“我說過,我不是什麼琴兒,我是風瑤,風瑤!”
“風瑤”二字在山間回蕩著,被溫和的春風吹得滿山遍野,到處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