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黑霧重重 第七十七章 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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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紫嫣臉上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在熔岩火熱的光芒下那樣的不真實,如同一具沒有生命力的人偶。
她呆滯地站在石崖邊上,升騰的熱浪卷起她的裙擺舞動。突然,她毫無意識地往前跨出了一步,眼見著就要落下石崖。
風厲行、法慧等人急速闖進洞穴之時,所見的景象便是如此震驚與危險。他們兩人領頭在先,神色間雖然是大吃了一驚,但是身形卻是沒有耽擱一刻。兩人如同兩隻獵鷹,分別撲向了連紫嫣左右。
正在連紫嫣的身子消失在石崖的一刹那,風厲行已揪住了她的衣袖,而法慧則在石崖邊上探手一按,身子緊跟著連紫嫣翻入了石崖裂縫之中。他飛身在石崖絕壁上伸腳一點,左手已托住連紫嫣的身子。
法慧同風厲行的動作一氣嗬成,迅捷無比,身後的眾人還沒完全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已見他二人同時把連紫嫣從石崖裂縫中拖返了回來。
連紫嫣在他們二人的鉗製下仍要反抗,法慧見她行為乖張,麵容木訥呆滯,眉頭不禁微皺,伸手便在她氣穴上一拍。連紫嫣這才慢慢安靜下來,眼珠微微凸出,大大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仿佛失去了憑仗暈厥了過去。
法德等人急忙趕了過來,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法慧歎了口氣,“瞧她這模樣,想必是中了人偶術。”
容弈站在身側,問道,“璿璣呢?”
法慧和風厲行不禁對視了一眼,心中當然清楚這底下的活火熔岩絕對能把活人燒成灰燼,他們剛才解救連紫嫣時也都曾分神探究過石崖裂縫。下麵根本沒有藏身之處,若是墜崖,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掉進熔岩之中被燒成灰燼。
法慧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心中不免難過和淒哀。法靜是由他領上山門,那個時候仿佛還曆曆在目,就好像在昨日。可是,歲月一晃,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他終於還是死了,終於帶著他所有的怨恨和憤怒,消失在了這活火熔漿之中。
也許,這樣,他的全部痛楚才會被燃燒殆盡,從此相忘於人世。
法慧輕歎了一聲,“可惜了,可惜了……”
風厲行苦笑道,“法慧師兄何必介懷,畢竟他已經離去,從此再也不會有恩怨仇殺。對於中原來說,是一大幸事。而對他來說,也未必不是一樁好事,至少他終於解脫了。”
法慧點點頭,“那是當然,我隻是可惜……他是如此聰慧的奇才,可惜了當年家師辛苦教導了那麼多年。若是沒有這些恩怨情仇,他又將是個怎樣的仙風道骨,俠義之人啊?”
法德安慰道,“師兄不要傷懷,事已至此已非我等凡人能解,一切順其自然。如今璿璣已死,璿璣宮和妖族群龍無首,想必暫時沒有威脅。而風靈戒刀目前在我們手中,對付血魔宗也是綽綽有餘。”
法慧正要點頭應道,卻突然聽見洞穴中傳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眾人皆是心頭大震。
笑聲持續了片刻,才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對付血魔宗綽綽有餘,我看也未必。”
容弈心頭火起,怒道,“焰休……”
眾人隻覺一股勁風旋起,一襲黑影從身後的門洞中躥將了出來,撲向了石崖裂縫對麵的石柱之上,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風靈戒刀的一側。
不是別人,正是血魔宗的焰休。
風厲行長身而立,說道,“焰休,你同我天雷門之間的事我們日後再算。這風靈戒刀是普光寺的聖物,可容不得你硬搶。”
焰休陰冷笑道,“聖物?我看是魔物吧。”
除了知情的人外,其餘人等皆是麵上一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那把毫不起眼的戒刀。
法慧麵色一沉,說道,“這是我普光寺的內務,不勞您操心。”
焰休譏笑道,“雖然血魔宗處在中原之外,不過中原之事也算是我血魔宗的一大要事了。若是有人憑借戒刀在中原興風作浪,成就魔物,豈不是會殃及中原邊界處的我教總壇。這等大事,我豈能坐看其成。”
法慧冷聲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將戒刀毀於這熔岩之間,誰也別想打它的主意。”
“說的好。”焰休冷笑一聲,“不過,若是我不答應呢?”
法慧說道,“難道你想將戒刀占為己有?”
焰休側身盯著戒刀看了一眼,說道,“正有此意。”
法慧正色道,“就算今日我等死在此地,也絕不會讓你得償所願。”
焰休笑道,“話可不要說得太絕,否則隻有後悔一途。”
風厲行抽出佩劍,直指焰休道,“今日就讓你和璿璣一同葬身此地,也好在黃泉路上做個伴。”
焰休出神地望著灼熱急流的熔岩,心中不免為璿璣可惜,口中說道,“我原以為還能同他並肩而戰,可惜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我與他素來交好,曾有過兄弟情誼,今日他命喪你等手中,我自然也要替他討回公道。”
法慧說道,“如此冤冤相報何時能了?”
焰休長笑,喝道,“難道隻有你們名門正派才能提報仇?我們這些邪魔歪道就死有餘辜?這世間善惡之分原本就是你們界定,你們報仇就是天理所在,我們尋仇就是冤冤相報。可笑啊,真是可笑。我們暫且不提璿璣,就說溫妍,她又有何錯,犯了何罪?兩情相悅是錯嗎?你們非要逼得她自尋短見,逼她往絕路上走,你們不可恥嗎?她未曾背叛師門,未曾做過任何禍害蒼生的惡事,你們憑什麼支配她的人生?因為她愛的人是我,是一個容不得你們世界的魔道中人。你們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做過什麼惡事,你們在乎的隻是她破敗了你們的聲名,讓你們丟了臉麵。”
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讓法慧等人麵色灰白,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焰休冷冷地掃過他們的麵目,“若是當初你們讓我安然帶走溫妍,又豈會有今日的焰休。我的恨,我的惡,皆源自你們的虛偽。我絕不會放棄,我要把這些統統還給你們,叫你們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法慧側頭與風厲行對視一眼,兩人眼神交流之後早已達成共識,今日想要解開雙方仇怨已是不可能,如今隻能奮力一搏,絕對不能讓焰休再奪走風靈戒刀,否則中原之難將是無可避免。
二人微微點頭,足尖稍點,身形已向焰休飛縱了過去。身後的法德和容弈雖是愣了愣,但仍是緊跟著縱躍了過去。
焰休冷冷一笑,雙手微甩,隻見兩道銀光從左右身側飛旋了出去,竟是繞過了身前的法慧和風厲行,直衝向法德和容弈。
法德和容弈定睛一看,正是焰休的白眉刺。二人遭到白眉刺的阻擊,隻得又縱身退了回去。然而白眉刺如同粘連上身一般,緊跟著他們的身子襲了過去,二人不敢大意,隻得回到原來的石崖上同白眉刺周旋。其他眾人也被白眉刺的真氣擾得後退了一大半,竟被白眉刺的氣場阻擊在法慧和風厲行的身後。
話說焰休甩出白眉刺後,嘴角浮起陰冷淺笑,雙手揚起。法慧和風厲行隻覺四周氣流滾動飛旋,升騰而起的熱浪被氣流卷動,瘋狂地將他們和焰休包圍在一起。
法慧心中暗暗吃驚,焰休的血煉大法已經神乎其神,若是被他掌控了戒刀,更是如虎添翼。而風厲行心中卻是暗暗焦慮,如今他和法慧二人已是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衝向焰休。
焰休麵對中原兩大高手卻毫無懼意,隻見他左手輕輕向法慧揮去,一道白光裹夾著人影撞向法慧。法慧手中金芒傾灑,卻被白芒一下子卷住了身形。他隻隱約瞧見白光中人影迷蒙,彷如無物,卻力量非凡。
法慧被焰休的姒魅阻擋,此刻隻剩下風厲行一人舉劍刺向焰休。
焰休大笑道,“風掌門,今日就來算算溫妍的帳吧。”
風厲行怒火、焦慮夾雜,手中微抖,劍尖分出兩道光影,一道向上幻出道道電光,一道向下卻是火光衝天。焰休全身爆出無數紅光,如同火球衝入陣中,電光火光道道砸在他身上,卻絲毫未能衝入他周身的紅芒中。
風厲行額頭滲出汗珠,心內已是焦慮如火燒。
焰休嘲諷地笑道,“風掌門,天雷地火已經不靈了,怎麼不使出你的電雷壓頂來瞧瞧啊。”
風厲行心頭火起,劍尖一轉,電光火影瞬間消逝。隻見他腳下躥出火苗,飛速旋上他劍身,整把劍火紅刺目。他大吼一聲,劍指上空,火苗直竄天際,砰的炸出一片火紅色的天頂來。
火焰中有絲絲光影閃動,掙紮著要突破這火焰之頂。風厲行的劍旋出一朵美豔的劍花,直撲那火焰天頂,火花爆裂開來,然後那光影轟然地在頭頂爆出驚天的聲響,現出它幽藍的光芒。
焰休暗笑,風厲行看來可是被逼急了。
他不動聲色,足尖輕點,向後退了一小步。然後他右手掌心向下,重重地按了下去,這時突然從他身下鑽出一串火苗來。他掌心收起,全力投向上空,那串火苗竟然飛向空中爆散開來,與風厲行扯開的那片火焰天頂穩穩地對峙著。
風厲行大吃一驚,對焰休的這一手法力疑惑重重。雖然焰休所使的法術還未爐火純青,但風厲行絕對可以保證他所使的正是他引以為豪的電雷壓頂,而且已盡得真髓。
就這一晃神的刹那,焰休體內真氣流瀉而出,攻向了風厲行。風厲行已是心神恍惚,兀自揣測,哪還經得起他這樣一擊。隻見風厲行劍身一震,人已重重地摔出了焰休血煉大法築起的結界。
法慧雖被姒魅纏住,卻始終關注另一邊的風厲行。他見焰休使出電雷壓頂時心中也是吃驚不小,如今看到風厲行被焰休擊退,知道不可怠慢半步。
他大喝一聲,拚盡全身真氣擊出了佛光普照,若是這般仍不能擊退這周身白芒,他隻能和風厲行一個下場了。
金光掙紮著從白芒中現出身來,和著熱浪炸開,姒魅受到巨大力量的掙破,急速退回到了焰休身側。
法慧一得掙脫,即刻飛身衝向了風厲行,探手擒住他的衣擺,憑著最後一絲真氣,拖著風厲行翻身回到了原來的石崖上。
焰休雙手一收,白眉刺迅速回旋到他手中。眾人皆自暗然心驚,此時洞中隻留下他們氣喘的聲音,和熔岩熱浪激起的聲響。
焰休冷笑,隨即轉身伸手探向了一旁的風靈戒刀。當指尖觸碰到刀把的時候,他就覺得一股妖異的冰火交融的力量順著手指迅速鑽入體內,仿佛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一種嗜殺的快感,讓他通體順暢。
他仰天長嘯,手中力量迸發,戒刀的刀身一點一點被他從石柱中抽將了出來。
刀身一離開石柱,發出一陣低鳴和嘶吼,猶如沉睡的野獸被驚醒。那裂縫之間的熔岩越流越快,在那聲低鳴和嘶吼之後,嘭的一下從裂縫底下迸射出來,豎起了一麵巨大的火牆,攔隔在焰休同法慧等人之間。
那火牆持續迸射了片刻,又在一陣轟鳴之下急速退回到了裂縫之中。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戒刀在焰休手中發出幽暗的火光,從刀把延展到了焰休手中,好似烙下的印記再也分離不得。
法慧失聲叫道,“不好,戒刀刀魂認主了。千萬不能讓焰休帶刀離開。”
法德和容弈數十人,紛紛提起真氣,襲向焰休。焰休的臉上浮起一絲殘忍決絕的笑容,左右手緊按刀把,眼見著就要揮刀相向。
突然,從洞穴中的某處旋出一片白芒,風卷殘雲般地撞向了法德等人。他們被白芒逼迫,胸口被真氣擊撞,同時一片哀聲四起,就見他們又退回到了石崖。
白芒散去,眾人更是驚詫莫名。
原來站在石崖邊上的,竟然是一個衣衫襤褸,身形佝僂的老婦人。她麵容慘怖,突兀的眼珠冷冷地望著法慧眾人,嘴角似笑非笑,醜陋妖異地令人難以形容。
隻聽她粗啞的嗓音開口說道,“焰休,你快些離去。”
焰休暗自疑惑,全然不知這老婦的來曆。然而她的道法倒是他熟悉的魅族妖法,如今又是來助他的,自然安定下來。
“不知是魅族的何人,今後焰休定然回報。”
法慧等人聽聞焰休如此一說,麵上神色嚴峻,看來是來者不善。
那老婦人卻回道,“隻是個粗鄙老婦,不必記掛,快走。”
焰休微微一笑,衝那老婦人躬身拜了拜,周身旋起紅光白芒,瞬間消失在洞穴中。
法慧苦笑,有些艱難地起身,向那老婦人說道,“夫人既然是魅族中人,想必是要替璿璣報仇了。”
那老婦人冷笑,“一群道貌岸然的廢物,還不值得我老婆子動手。”
容弈聽到她對法慧如此不敬,怒道,“你既不動手,卻還要協助焰休離開,你究竟想怎樣?”
老婦人冷哼道,“那是我的事,不歸你這目中無人的小娃子管。還是好好照顧你們掌門吧,他如今不但身心受挫,想必已是歸心似箭了。”
容弈一愣,回頭看向一旁喘氣的風厲行,“師父……”
風厲行被他一喚,才清明過來,急道,“必須盡快回到天雷門,我怕你師叔他們出事了。”
法慧立刻說道,“電雷壓頂的秘籍是不是在衛師弟那?”
風厲行苦笑道,“正是。”
法慧即刻吩咐道,“容弈,你快和你師父同門快快回去,莫要耽擱。時辰算來,熔岩已退,魔鬼山山中的洞門應該開啟了,你們快快從那裏退去。”
容弈問道,“那師伯你們呢?”
法慧說道,“別管我們了,我們在這裏和這婦人周旋。”
說完,他回頭朝那婦人望去,隻見她鬼魅的臉上奇怪地一笑。他正自琢磨她笑容背後的深意,卻突然見那婦人向後一仰,竟是筆直朝裂縫的熔岩中掉落下去。
幾名弟子飛縱到裂縫邊,低頭望去,除了流動的熔岩,卻是什麼都沒有瞧見。
他們驚詫地對視,麵上的表情更是古怪恐懼。
難道,這老婦人是鬼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