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是誰造了大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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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抱過女人,我不曾嚐過女人的滋味,那是花香釀成的蜜,而我偏偏絕緣。
童子之身才是我,天雷地火神功才是我,我以父親偷偷交換,毀了誰的功成。
吾乃東衛無人,父母早逝,撫養我的住持說:“想了解你的父親,唯有冷骨劍心。”
吾之父母自相殘殺流盡最後一滴血,僅存我身上的稚血卻逐漸增長。
人說生養者皆是父母,卻不曾為不趕盡殺絕者下過定義。
是誰將吾寄養大白寺,是誰每月送上撫養嬰孩的白銀,又是誰交代住持:“因緣成熟時,讓他來見我。”
鬼劍的確神奇,連篇鬼計的確傳奇,當年渾然不知,而今已然見識。
大白寺後方石窟內,陰風沁骨,外麵正在下雨,武長瓔邪染三分,力含霸威,邪功修練有成,抓住一隻鑽進來的白蛇,掐住那條軟溜的蛇身時那魔氣氛氛的舉止讓人不寒而栗,已遭邪能充塞的武長瓔說:“我的確回不去了。”
蛇尾掙紮著四處亂打,雲璽歪著頭,“什麼意思?”
武長瓔說:“雲璽,當年叱吒整座南盟的你可是滿懷雄心壯誌,銳不可擋,是我祿馬台眼中的芒刺,仇恨使人喪失理智,令你做出錯誤的判斷,舉措皆失,無德以立,更遑論配位,困我九年,我父親從不與你談論條件將我換回,因為絆住你的腳步、禍亂你的心智、引導你走向歧途,才是我祿馬台想做的事。”
明顯攤牌是否另有所圖?雲璽狐疑著,心底升起諸多疑問,他緩緩拔劍,一步一步趨近,劍鋒冷俏,逼對方離開。
“我不會讓你再靠近我一步。”
“會的,你會,因為你現在更恨我了,你的仇恨加劇,恨不得剝我的皮,喝我的血,吃我的肉,甚至將我浸入糞坑裏。”
“你漏掉了,我還要削你的骨。”
“八指再少一指,七指,我已有心理準備。”
雲璽陷入瘋狂,眼突裂眥:“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武長瓔說:“中院已撤,我沒有退路,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實情卻是,整個中院隨我前進,深入南盟四大派門,我的影子部隊就臥底在這裏。”
雲璽說:“你果然幹出這樣的好事!”
武長瓔語帶冷嘲:“闖王如何得名,我率領的中院怎會乖乖安分蹲在祿馬台辦事,自然是要親自深入虎穴,燭龍門削弱泰半隻剩一點殘火,雲璽呀,你已是窮途末路。”
“我要宰了你!”
“你無法殺我,看看你的左右前後,當你殺我時,你認為這些是我的人還是你的人?”
武長瓔拔劍相對,剽悍邪霸之威舉世罕見,口中一吐,運放十成功體,武林盟主武紅玉底下一馬當先的闖王,氣走邪脈,精研天雷地火未成,反而練就引火自焚的邪功,一尊黑壓壓的大黑天王矗立在望。
是誰在這幽閉之中造化出一個大黑天?
是他雲璽?
是自願以身犯險的武長瓔?
還是,東衛無人?
雲璽突然急急奔出洞外,頂上陽光普照,他的身子抖動得很厲害,他仰天長嘯,拚命搥胸,一聲長長的,長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聽不到尾音的,啊──────,聲傳千裏,擊碎千巒頂上最昂然最盛氣的那層孤峰。
他是雲璽,一尊崩落凡間的絕嶺孤峰,他瘋了。
***
我在哪裏,我在我走過的路上,在我觸摸過的東西上。
我在石頭上,在轉角,在水畔,在英雄中箭落馬的意外現場。
吾乃東衛無人,我在朱焰的火海中,誰也不曾察覺我的氣息。
遠方的通天窯除了焚燒女人,還燒著什麼?
這日,天藍日大,東衛無人十年前在燭龍門留下無形劍氣,經十年蘊化,已經開始呈現,忽而在牆上,忽而在不經意路過的石頭上,忽而在窯場外,忽而在高崗上,如一縷鬼魂牽絆無處不在,竟寫著,一劍一字十個年,斑斑懺向無字帖。
狂人一覺醒來發現了這個奇象,突然受不了這些刺激,竟然發狂,命人將所有帶字石碑拆了,搬入窯內焚燒。
“我要燒了你留下的石碑,什麼劍,懺悔什麼,東衛無人,你給我出來說清楚,你究竟在我背後做了什麼!給我滾出來!”
“東衛無人並不在這裏。”貼身侍者小聲回答。
“他在!他在!我知道他在!”雲璽終於發出了怒吼。
“這裏沒有東衛無人的影子。”
“我知道他在,我知道,我知道他在!”
終於,有人察覺了我的存在。
又或許,發現我者不能算是人,而是一個墮入江湖深淵的厲鬼。
***
我不想了解那名花樣少年為何一路跟著我,也不想了解為何我不驅趕他。
跟蹤的步履有些可笑,但我彷佛重回往昔與那人陌上策馬的時光。
對我這樣一個江湖人好奇,後果絕對令他難以承受,因我在哪裏哪裏便有混亂。
如今我又回到熟悉的兄弟麵前,他醉酒後不省人事,而我希望他永遠別醒。
也許醒後他會看見麵目可憎的彼此,我知道他定會不計前嫌原諒我,因為我將引領他步向新的旅程。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我的好兄弟。
東衛無人獨自一人踏入久違的燭龍門,內部人員悉是新麵孔,雲璽神智不清,語無倫次,近似瘋癲狀態,他的眼皮子又沉又重,嘴巴呼出的氣臭醺醺,連續數日酩酊大醉,沒有一日清醒,是以當東衛無人上前來呼他一個脆掌時,他還懵了許久才看清來者何人。
“你……?”
東衛無人冷靜道,“還記得你睡了多久嗎?”
雲璽一覺醒來,發現另一道陌生清朗的影子在床榻邊晃過來晃過去,起身問:“你又是誰?在這裏做什麼?”
京采楓一路跟隨,正在清點財物,旁邊幾個奴才正扛著東西,也有掛畫,也有補窗,也有修梁的,不過睡一會兒的功夫,雲璽的房間窗明幾淨,宛如全新的一般。
“你是誰,你在做什麼?”雲璽捂著額,搖了兩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怒目裂眥,看來,他已然忘了醉酒後做了什麼事。
“你說我輸了?我輸了什麼?”
“你的全部江山。”
“不可能。”朝門外大喊:“來人呀!”
喊了半天也不見半個家將前來,京采楓說:“東衛無人將所有財產接收之後交我管理,他已解散燭龍門,我不是他的跟班,我是什麼呢,據他所說你在少年時期,氣質模樣與我非常相似,咱倆有緣,不妨直呼我采楓兄弟,他說你即將遠行,他已將你的人馬全部轟出此地,我沒怎麼闔眼還不就是為了盡速重整這裏,你瞧,這屋子是不是又明又亮,你瞧。”
“你在開什麼玩笑,馬上給我停手!”
雲璽下床,勃然大怒,拿劍就要劈下。
京采楓身形一閃,後方卻閃出一人,空手奪白刃,搶下雲璽的天璽寶劍,東衛無人果然實力雄厚,一手擒人,一手擒劍:“我忘了,還有這口劍。”轉身扔去:“小崽子,接住,這是你的了。”
京采楓將手一伸,握住了天璽寶劍,眼神為之一亮,好一口劍!
“還我!”
雲璽朝京采楓撲去,東衛無人嚴厲雙掌交運轟出兩道利掌,打中雲璽前胸,頓時將他打飛出去,砰然落地後從竅口湧出數道鮮血,雲璽他不解,他不解地望著、瞪著東衛無人。
“雲璽,跟我走吧。”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小崽子,將他抬上車。”
車聲轆轆,沿途荒野,方向朝東。
走了許多日,車行速度緩慢,東衛無人正坐在車前駕馬,手拉韁繩,背影威武。
雲璽動彈不得,不願配合,他的筋骨遭受嚴重摧毀,隻餘微弱力氣。
“我不走!”
東衛無人道:“你沒有選擇。”
“你要帶我去哪裏?”
東衛無人以背影答他:“遠離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