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馳騁八極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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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時古原道。
正常人寧願繞遠路也不會選擇的一條路。
此道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作為一個古戰場,它以生靈之墳場揚了名。
數十年前,搶時古原道忽然被描繪得鬼影幢幢,成了出了名的孤魂野鬼聚眾之地,誰也不敢以這裏為家,所有村民紛紛遷移外地,就算非不得已必須借道,行人也都戰戰兢兢,繃緊了神經。
一條慎入此道的規矩刻在石碑上,文字斑駁。
究竟是誰定下這驚悚的條文?
此道首尾兩端各立著一塊與人齊高的石碑,上頭以朱漆示警——未時過後不入古戰場。
鐵律已成規,此時,一組灰蒙蒙的人影策馬強驅,各個單騎入篁林,速度好快!
為首者正是西川濯錦,他一身幹練勁裝,頂戴一笠,肩係黑氅披風,臉孔半分邪氣,塊頭高大,腰仗一刀,雙眼迷離淺灰,大眼高鼻,雜揉著一股梟雄風韻,能說一口標準西京腔,率著兄弟出來走走,看看有何好處可拿。
時辰洽是申時,晚了一個時辰,執意踏入搶時古原道,此舉不折不扣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西川濯錦。
是一個人。
西川濯錦刀。
是一口刀。
江湖上少數膽敢挑戰申時進入古戰場的江湖刀客,閑暇之於,沒事便來走走查看地勢與民情,現在,西川濯錦正全神貫注於自己的下一步,對沿途的景致毫不關心,傲慢致使他渾然不覺自己已被跟蹤,劍君衣懷著一口神妙之劍正凜凜然然藏在一處等候著他。
然而,風林湧動,藏身在暗處者並非獨他一人爾爾,抓拿江洋大盜本就是衙門的家務事,一名年輕捕頭亮著一雙敏銳鷹眼,與劍君衣做著相同的事,西川濯錦朝哪裏移動,這兩名隱身者就朝哪裏移動。
安流朱奕。
神鷹飛馬隊破格設立的小隊長,仗著傲人的家世一柱擎天,像這樣盯住西川濯錦的事兒本該派個手下執行才是,但他日前聽聞手下詳細回報之後,眉眼一揚,哦了一聲,“是劍君衣啊。”
他剛參加祿馬台甄選,不知結果如何,甫回京便馬不停蹄加快速度辦案,他的性子有些急,不待手下盯梢便將自己撂進去,自請緝拿西川濯錦,一心辦案的他卻反常地改變主意,對上要求說:“給我私人長假,神鷹飛馬隊也全部放假!”
上頭不敢不同意,畢竟這支特任捕快乃禦賜欽點,本就不掛在組織之內,也不受公務進退限製,屬於特任組織,安流朱奕本人才是真正的主子,也就是說,神鷹飛馬隊享有無上特權,要殺要剮都由他自己裁奪。
樹梢上結果累累,蔽蔭強光,兩個人分別蹲踞兩棵樹幹上,一個不動,另一個也不動,兩個人,兩口劍,四隻眼,各懷馳騁八極之姿睨著對方。
西川濯錦已經走遠了。
這兩個人顯然不打算追上去。
其中一個眼神依然不放過,低聲說:“閣下想必就是劍君衣。”
另一個人知道對方是名高手,也低聲道:“神鷹飛馬隊的小隊長,明明有許多機會可以將他緝拿歸案,為何放水,反而一路跟著我?”
安流朱奕說:“也許是,我想將他留給你。”
劍君衣說:“既然要將他留給我,為何還對我窮追不舍數日之久?”
安流朱奕說:“也許是,我想看看你的身手。”
劍君衣說:“可我偏不願讓你看穿,否則,我怎會錯過這麼多可以動手的機會。”
***
劍君衣經常無故外出,事前不報備,事後不道歉,這日,他又匆匆出門,因為,他在搶時古原道附近聽到消息,江湖上,有一名江洋大盜,南州令第七號分支首領西川濯錦,出現在附近。
南州令,是南州令!
此人所隸屬的南州令是中原四大殺手團之一,近日不知怎地,竟幹起亂七八糟的勾當,淪落為強盜土匪低賤之屬,他正打算幹完這一票後金盆洗手,當一個錢多多的好命爺。
這世上有許多江洋大盜,他們騙你的錢,拐走你畢生積蓄,他們騙走寂寞人的情感,不惜毀去最真摯的一顆心,他們破壞你所規劃的美好生活,使人頓陷失序,他們從不認為自己是江洋大盜,而這些原本該屬於江湖最底層也是最下三濫的人,縱有頂尖的思路,縱有一流的十八般武藝,縱使師出名門,有情有義的江湖人也不屑與之為伍。
唾棄之士從不缺少,挺身而出者,卻如鳳毛麟角。
劍君衣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南州令內部分裂,互相鬥毆,情況愈演愈烈,內部人員紛紛思考未來前程該怎麼走下去。
西川濯錦他身為南州令第七號首領,為一方小霸,所做所為卻皆為傷天害理之事,地方上又正在整肅治安,這一年來遭捕的神偷強盜一個接著一個鋃鐺入獄,就連他也快混不下去了。
其實,西川濯錦的頭腦已非凡人能解,他經常做出不合情理的事兒,南州令,一個江湖組織,一個歸屬於南方大雲旗下燭龍門之特殊組織,內哄劇烈,他決定幹玩這一票就金盆洗手,啐,老子不玩了!
他做起了準備當起大地主的計劃,綺麗好夢相隨,搶時古原道,啐,老子我從未走過這麼美的路!
***
一場騙局總有人起個頭,設個局,受害者不知情跳下去,江洋大盜不在乎你的心靈受創,不在乎你的生活過不下去,不會想到被他拐走的錢正是某某人辛苦一生的積蓄,江洋大盜總是以歪理說服自己幹完一大票之後就會改邪歸正,金盆洗手,然後開始做個好人。
這些人有個共同特色,難以捉摸其真正心思,狡猾多端,騙術日益精進,他們最後連自己都騙,毫無操守可言,小人構不上他們的邊,因為,他們多半精於掌控局麵,一步一步讓對方陷入圈套。
西川濯錦來到萬民同春館,開張不到兩年,萬民同春館已經成為京都最負盛名的花樓。
豪飲痛快,忽覺一道冷鋒逼近,身旁的兄弟尚未驚呼,頸子上已多出一口冰冷劍鋒,西川濯錦迷離醉眼搖搖晃晃出刀,走著歪步,還來不及呼喊你是誰,身體瞬間多了一個好大的窟窿,血流如注,他緩緩往側邊一倒,竟當場死亡,其餘兄弟也遭同樣手法一劍封喉。
這幫南州令旗下兄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前來取命者到底是誰。
出手的人是個俊逸高手,神情蒼茫略顯絕望,眼帶劍光,私下經常為民除害,暫居京都郊外射鹿山莊,他頂戴星紋紫紗帽,名喚——
“這位捕爺,你現在看見我的身手了,為何還跟著,難道你沒有重要的事去做?”
拭劍,收入鞘,插上腰,劍君衣瞅著一個隻用眼睛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