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牆頭落了地，梅青禾動了動有些崴到的腳，這時候離山也從裏麵出來了，梅青禾眯著眼睛瞄了他兩眼，隻見他一身皂衣纖塵不染，就連一塊褶皺都沒有，再看看自己一身狼狽的樣子……梅青禾不禁納悶，同樣是練過輕功的，差別怎麼就那麼大？
    “少主沒事吧？”見梅青禾活動腳踝，離山不禁想上前查看。
    梅青禾擺擺手，問離山道：“人送進去了？”
    “送進去了。”
    “沒被翼王的人發覺？”
    離山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著梅青禾。
    梅青禾尷尬地笑笑，抬手拍了拍離山的肩膀後就朝前麵街口走去。
    離山隨即跟上。
    主仆兩人在沒有人的街上一前一後地走著，梅青禾在前頭，離山在後頭，偶爾梅青禾回頭看上一眼，離山都是隔著兩三步的距離跟著，這讓梅青禾覺得心安。
    “離山。”
    “屬下在。”
    “翼王留我夜宿扶柳苑，想必王府那邊也安排了人盯著，今兒個晚上咱倆是回不去了。”梅青禾將手塞進袖口中取暖，慢慢在前頭走著：“一路上走著也無聊，咱們兩個聊幾句吧。”
    離山在後頭跟著，沒答話。
    “那我就當你同意了。”梅青禾笑：“你覺得三七如何？”
    “太吵。”
    “他太吵，你太靜，倒是絕配。”
    “屬下隻是不喜歡說廢話。”
    “那來說點有用的。”梅青禾邊往前走邊道：“你覺得翼王此人，如何？”
    離山道：“少主指的哪一方麵？”
    梅青禾腳步一頓，回頭似笑非笑地望向離山：“我怎麼覺得自翼王回京之後你越發地喜歡開我玩笑了？”
    “屬下不敢。”
    “別敢不敢的，想說就說罷。”
    “翼王此人不可深交。”
    離山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梅青禾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個兒多想了，梅青禾總覺得離山看他的眼神有點深意，就好像——
    他跟鳳翼之間有一腿似的。
    白了離山一眼，梅青禾轉身繼續往前慢慢走著：“以前的事我記起來的不多，倒是翼王跟小九之間，他們兩個有什麼過節？”
    “少主當真不知？”
    “……有話說話。”
    “要說過節，其一是因為太子。”
    梅青禾聞言微微挑眉：“小九得罪過太子？”
    “算不上得罪。”離山道：“上一代的恩怨罷了。”
    “怎麼說？”
    “當年九殿下的生母惠嬪娘娘本是皇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女，後來被陛下寵幸接連誕下二子，照道理說惠嬪娘娘得對皇後心存感恩才對，隻是後來不知怎麼的，惠嬪娘娘在藥膳中下毒害得皇後小產失去了一位小公主，陛下震怒，將惠嬪娘娘打入了冷宮。”
    梅青禾心道，怪不得鳳聿鳳璃兩兄弟不受老皇帝待見，原來是有這麼一段往事，隻不過離山剛說的是”生母”？
    梅青禾立即問道：“那位被打入冷宮的惠嬪娘娘後來怎麼樣了？”
    “沒到半年就瘋了，後來不慎失足落入井中丟了性命。”
    “失足？”
    “刑獄司的卷宗裏是這麼記錄的。”
    宮中執掌刑罰的刑獄司？
    梅青禾倒是從一些劄記書冊裏讀到過有關於大周朝各職能部門以及權力分配的內容，其中就有一篇講到過刑獄司，主要是掌管宮中刑獄案件的，直接聽命於當今天子，而大周朝的刑罰向來以嚴酷著稱，宮中亦是如此，所以刑獄司對於宮內那些婢女太監來說如同是地獄一般的存在，隻要是一腳踏進刑獄司的大門就再無出來的可能。
    不過說到底，刑獄司終究隻是加固皇權的利器罷了，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調查的結果就隻會隨著當權者的心意而改變。
    逝者已矣，梅青禾也就沒再追問惠嬪的死因究竟是不是真的，何況以他現在的身份隻需要知道有這麼一出就好，至於其他，知道太多對他來講並不是什麼好事。
    “走累了，找個地方歇腳罷。”
    “少主問完了？”
    “問完了。”
    “方才隻是其一。”
    “這就足夠了。”
    梅青禾很明確的表達了不想再聽離山說下去的意願，不再理會離山，徑直朝不遠處亮著燈籠的客棧走去，而就在他們主仆二人踏進客棧門的時候一輛馬車從身後快速駛了過去。馬車在街道上狂奔，又是在深夜，梅青禾下意識地往馬車方向瞧了一眼，隻是一眼，夜風恰好吹起了簾子。
    “離山，你也瞧見了？”梅青禾站在客棧門口問離山。
    離山點頭。
    梅青禾這才扭頭看向馬車駛離的方向，道：“那是？”
    “您沒看錯，是九殿下。”
    “……他不是在咱們前頭走的？”
    “或許是有事耽擱了。”
    “你說或許？”
    “還有可能是遭人暗算了。”離山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道：“這種可能比較大。”
    梅青禾蹙起眉頭，沉默稍許問道：“那……管不管？”
    離山一臉你看著辦我沒意見的表情。
    梅青禾歎了口氣，隨即扭頭快步朝馬車駛離的方向走去，離山二話不說迅速跟上，等追到馬車拐彎的地方，離山抄起梅青禾一躍而起，施展輕功朝著馬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