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馬車停在了麟王府門前，一隻纖白如玉的手從裏頭伸了出來，輕輕掀開了馬車的門簾。
    同行的侍衛立即上來稟報：“九皇子，十二皇子，麟王府已經到了。”
    “先將東西送進去。”
    “是，殿下。”
    話語之間麟王府門前的景象已然入了眼底，守門的奴才個個身穿喪服麵色戚然，門前也掛起了白布白燈籠，那人的死依然成了定局。
    “小九，皇叔帶了新奇玩意兒來，給。”
    “小九，你若是長大了，肯定是咱們大周最最美的人兒，到時候你可不能被人拐跑了，皇叔這裏……喏，這盒雲酥糕就當是皇叔給你的定禮了。”
    “小九最是好看了。”
    ……
    那人笑著說話的樣子依舊清晰，不過總是沒個正形，不是出言輕浮就是浪蕩不羈，長久以來都沒個正經樣兒，說好聽點那是風流灑脫，說難聽點就是無賴一個，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對那個人也從沒給過什麼好臉色。
    畫麵一轉，又出現了三日前家宴上那人淺笑的一句話”小九不打算幫一幫皇叔嘛？”……當時隻覺得輕浮放浪，如今想來卻讓人有些隱隱的不安。
    “九哥，你想什麼呢？”
    “下車吧。
    “九……”
    並不想在一個已死之人的身上浪費言語，男人下了馬車，白衣少年見狀也趕緊下去，跟上男人進了麟王府大門。
    碰見正在往靈堂走的兩兄弟，負責主持喪事禮儀的禮部官吏見了紛紛上前行禮叩拜：“見過九皇子，見過十二皇子。”
    男人應了一聲後便往靈堂走去。
    “不是說來的是太子爺麼？怎麼成了九皇子？”
    “太子爺與麟王向來不合，怕是不肯來才有的這一出。”
    “話說這九皇子打小不討陛下歡心，生性孤僻又與兄弟不睦，這回的差事也是太子爺不願前來才落到他頭上的。同樣都是陛下的兒子，這九皇子鳳聿……”
    ……
    “狗東西！”話未說完，那官吏就被迎麵而來的一腳踢了個正著，當即飛了出去摔倒在地，少年仍不肯作罷，怒氣衝衝地奔上前去一腳踩在了那人胸口，腳下狠狠一碾：“把你方才所說的再講一遍！”
    見少年怒了，禮部的人全都過來行禮賠罪。
    “你是什麼東西也配談論我九哥？！信不信本殿下叫你今天就下去給皇叔陪葬？！”
    “十二皇子請恕罪，下官……”
    “阿璃。”
    就在少年起了殺心之時，一道溫煦輕緩的聲音在吵雜的院子內響了起來。
    “狗東西！”被喚做阿璃的少年又給了那人一腳，這才悻悻地收了腳跟上前麵喚他之人——
    大周人盡皆知不被老皇帝所喜的九皇子，鳳聿。
    “九哥，我不想去了。”
    “為何？”
    “你方才沒聽見那些狗奴才議論麼些什麼……”阿璃越想越氣，索性站住不走了：“咱們這才剛從校場過來，那些狗奴才就已經知道該來的是東宮的人，並非你我兄弟。現在都當咱們撿現成的，怕是傳出去都要以為咱們故意從東宮那兒搶了功勞。”
    “是是非非又豈是他人的一張嘴能說通的？”
    “可是九哥……”
    “走吧。”
    阿璃訕訕，快步跟上鳳聿，隻是越往裏走阿璃越感覺不對勁，尤其是快到靈堂也沒聽見什麼聲音，阿璃就越覺得困惑。梅家這些年隨被繳了兵權淡出朝堂，但世襲並肩王的封號還在，該有的恩賜也都沒少過，怎麼色胚子死前風光無限錢銀大把，反倒是一死連個守在靈堂哭喪的人都沒有？
    前頭領路的管家也察覺到了異樣，趕緊高聲喊來幾個下人詢問情況：“這門怎麼關著？還有那些個守靈的奴才……怎麼一個個連影子都瞧不見？你們是怎麼當差的？！”
    “都、都跑了。”回話的下人一臉的戰戰兢兢。
    “跑了？”
    “裏頭，裏頭……”
    ……
    “來人呐！快來人！”
    下人話還沒說完，靈堂裏就傳出了呼叫聲，像是裏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聽得靈堂外站著的人心裏發毛，那回話的下人幹脆就被嚇跑了，管家倒是想跑，可扭頭一見鳳聿和阿璃還在，隻能是硬著頭皮在院裏站著。
    阿璃悄悄伸手拉了拉鳳聿的衣袍：“九哥，難不成色胚子詐屍了？”
    鳳聿目色漸深，麵上卻是絲毫未動：“阿璃，你在這等著。”
    “九哥，我跟你一道……”
    “聽話。”
    阿璃打小就聽鳳聿的話，隻得老實在院裏等著。
    鳳聿拾階而上，朝緊閉大門的靈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