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色漸漸深沉，這座白日裏熱鬧的邊界小鎮在夜裏再次歸於安靜。街道上除了打更的更夫便也沒有幾個人行走於昏暗的街道上了。
    海棠靠臥在自己真身的樹幹之上，粉色的裙擺與那桔紅的花團一起搖曳在夜風中。
    海棠借著月色看著自己纖細的指尖，忽然想起前日白天裏街上替她解圍的那個楊家少爺。楊家少爺膚色較她到是不差多少，隻是手指骨節分明更為有力。雖然說沒有最初她撞上的那倆個人容顏出色，但也算生得風流倜儻。隻是不知道，這楊家少爺到底是這鎮中那一戶楊家的公子哥。
    正在這時，風中傳來了有人朝這裏走過來的腳步聲。隻是聽來腳步聲錯亂無章法，還伴有偶爾的一聲低喘咳嗽的聲音。
    等人走得進了，發現是一名男子。男子身穿一身白衣藍底公子服，左手握著一壇酒，歪歪扭扭的向著海棠樹走過來。眼見來人越走越近，海棠便也隻好隱了身形。
    “嘔。。。。咳。。咳。”
    男子搖搖晃晃到了海棠樹跟前，抬頭看著這滿樹桔紅的花朵出了神。
    突然男子臉上神色一變，皺緊了眉頭，捂緊了嘴。約莫應該是酒勁上湧，想吐的原因。男子忍了忍，到底還是沒有忍住。低下頭右手扶了海棠樹幹，便立馬翻江倒海的吐在了海棠的樹根之處。
    男子吐了一地的酒液，酒臭味撲麵而來。大約因為吐過了，男子比剛來時到是要顯得清醒了幾分。
    “啊。。。對不住了！吐了你一身。。。。”
    海棠被男子吐了一身酒，本來是十分不滿。想要輕微教訓一下他的。可一聽男子這樣說，海棠心中的火倒是奇跡般的消了。不過，砸他一臉一頭的花還是要的。
    “嗬。。。嗬。。。你隻是一顆樹罷了，我向你道什麼歉呢？真是。。。。。”
    男子拍了拍自己的頭，笑話自己當真是喝糊塗了。竟然把一顆樹當人來對待。男子這廂還沒有感歎完，便被突如起來的一場花雨給砸得噤了聲。
    海棠使勁抖了抖枝椏，砸了樹下的男子滿身的花朵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你這顆海棠樹，怎麼還像能聽懂我話一樣？怎麼，吐你一身惹你生氣了？”
    男子也不拾去落在自己身上，頭上，肩上的花朵。就地尋了一處幹淨的地方，背靠著海棠樹幹而坐。捧了酒壇便狠狠的飲了一口。
    “咳。。咳。。。”
    男子喝得急，全然不顧流出的酒液浸濕了自己的衣領袖口。
    左右現下無其他人，隻有一棵不通人情世故的海棠樹。男子幹脆徹底的放縱自己任性一回，不再像平日裏那般嚴已律己，恪守己份。
    男子名叫楊顏，年方十八，是這鎮中首富楊守成之子。因著他家底殷實，人也長得一表人材，所以這鎮中大半的女子都欽慕於他。卯足了勁想嫁進楊家。
    按說楊顏也算得上天之驕子了。本不該有憂愁之事正該是意氣風發之時，卻不知是為了什麼樣的事情醉倒在此地。
    “人人都道我楊顏家底殷實。我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不知我啊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
    楊顏說完這句話，頭一歪便徹底的醉死過去了。
    海棠等了約莫有半柱香的時間，見樹下的人除了偶爾難受的哼哼幾聲之外便再沒有其他反應了，就現了身形來。
    海棠彎腰替樹下的人拈去沾了滿頭滿身的花朵花瓣。又把已經空掉了的酒瓶叢這人手中抽走，免得這人一會不小心摔碎了把自己給割傷了。
    “那日你替我解了圍，今日正好還了你的人情。”
    海棠看著樹下已經全然不醒人事的人輕歎一聲，手腕翻轉之間手上便多了一件鬥篷。海棠俯身替這人蓋上。雖然說現下已經是入夏的季節，可這人醉了酒。可這夜裏濕冷，這樣在樹下睡一宿怕是難免會染上風寒生病。
    也不知過了多久，楊家的隨身小廝尋找了過來。海棠隻得再次隱了身形。
    “少爺。。。少爺。。。。你快醒醒啊。。。這更深露重的，少爺你怎麼能在這裏入睡啊！。”
    小廝著急的想要喚醒他家少爺，可又不敢太過於大聲。怕惹惱了他家少爺。
    “嘶。。。。別搖！我頭好痛！”
    楊顏小睡了一會雖然不算太久，但醉意倒是退了不少沒有之前醉得那般利害了。隻是現在委實頭痛乏力得很，再被這小廝一頓不知輕重的搖晃，更加難受了。
    “嗚嗚。。。。。嗚嗚。。。。少爺。。。。你去哪裏了？小鄧子付完帳少爺你就不見了，要得老爺知道小的把少爺給弄丟了。老爺一定會把小的打死的。。。。。。。少爺。。。。。”
    小廝眼裏含著淚花，可見要真被老爺知道了。一頓打肯定是跑不了的。
    “行了。。行了。。。哭什麼。。。你少爺我這還沒死。。你也還沒死。。哭喪呢？我不說，父親怎麼會知道。你怕什麼，出了事有少爺我呢！”
    楊顏扶了扶額頭，很是無奈。他這小廝什麼都好，就是膽小怕事的很。雖然小鄧子是自己的隨身小廝，可到底是自己身邊打小一塊長大的人。要真有什麼，楊顏還是會護著他一二的。最多私下裏責罵幾句，倒也不會拿他怎樣。
    “行了，扶我起來。回去吧！”
    “是，少爺。”
    小鄧子隨手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趕緊伸手扶了他家少爺的胳膊把人叢地上給扶了起來。
    “咦？少爺，你身上怎麼還有件鬥篷？”
    “什麼鬥篷？”
    楊顏這時才發覺身上披了件鬥篷。
    楊顏他剛睡醒還不是很清醒，而小廝更是心思全放在剛找到了的少爺身上。所以兩人都第一時間沒有發現這件鬥篷。
    “少爺，你看這個樣式像是那個女子的鬥篷。”
    “沒事，應該是那位姑娘好心路過這裏，看我躺這怕我冷替我披上的吧。我們先回去，明日白天你去打聽下看下是那家姑娘的。如果你打聽到，將這鬥篷還給姑娘並贈些銀兩表示感謝。”
    “好的，少爺，小的明日。小鄧子明天一早就去辦了這件事情。”
    “記住，一定要悄悄打聽，私下還給姑娘。切不可聲張，以免平白無故的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
    “是，少爺。小的知道了。”
    小鄧子扶著自家少爺，兩人慢慢的往回府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