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後徐子歸和向南的交流漸漸多了起來，也知道他是同一個學校大三生物係的，準備考研。在徐子歸和向南的來往中，大多數時間她都是被動的那個人，向南每天發的消息也不再是日常問候，多了向徐子歸述說一天當中的趣事，會主動約她一起吃飯什麼的。
    向南讓徐子歸感到舒適的一點是他不像其他男生那樣，追喜歡的女生都是送各種自以為很貼心的禮物，一直追問對方的答複，他的方式常常溫和的讓徐子歸覺得兩人是誌趣相投的朋友，各種小舉動不會頻繁的讓人反感，非常的進退有度。有向南的調劑，父母日複一日的吵鬧都變得沒那麼揪心了，而那所謂的性向選擇更是不值一提，生活就是用來攻克難關的，不是嗎？徐子歸樂觀的開解自己。
    日子就在這樣的吵吵鬧鬧中度過，不過事情都有一個臨界點，就好像水有沸點、繩子等物也有它所承受的節點，徐子歸父母的吵架也在一天晚上達到了最高點。那天晚上徐子歸從店裏回寢室洗漱完已經十點多了，本來正準備上床休息的她接到了徐子柯的奪命連環扣，她剛接通電話就從那端傳來了弟弟無助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徐母哭哭啼啼說著去死、要跳樓的話語，徐父罵罵咧咧的咒罵聲和人拉扯的摩擦聲。
    徐子歸慌的詢問怎麼回事，可每一個人理她，為了不打擾室友，她急急忙忙的扯過外套向外麵寢室樓道走去，一邊走一邊穿衣服叫人，“答話啊！”“鬧什麼鬧，非要一家人一起去死才開心是不是？啊！”“xxx，xxx，你們真的很失敗。”徐子歸叫了父母的名字，平靜的說出後半句話，到後來她的眼淚不聽話的往下掉，奇怪的是徐子歸並不覺得委屈，隻是滿心的疲累，在那一瞬間她心底浮現出“原來是這樣發展的啊。”一想到自己的年紀，“原來時間才過去這麼點啊。”
    “姐！”徐子柯帶哭聲的呼喊將徐子歸拉回現實，周圍的環境似真空寂寥，除了電話那端傳過來的一陣陣啜泣聲，徐母駕輕就熟話經常的追憶自己為這個家庭的辛苦付出，徐父無言的抽煙聲，還有弟弟那不安的哭聲一點一滴的戳在徐子歸的心上？
    “你們想怎麼樣，說吧。”徐子歸對電話那頭的徐父徐母已經無力說其他。
    “姐！”徐子柯發出了一絲顫音。
    “我知道開的免提，別裝聽不見。”徐子歸緩了緩出聲，“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我聽厭了，現在兩個選擇，一：誰都說話，一起跳樓，反正家裏15樓，我這也13樓，絕對一跳沒後顧之憂；二：誰有意見不滿、都給我憋著，等我回家。”
    “反正我也活了二十幾年差不多了，就是苦了徐子柯還沒成年。”徐子歸頓了頓，“誰讓他不會投胎來了我們家，可惜了。”語氣惋惜有無可奈何。
    徐子歸話音落下空氣靜的可怕，哭的不哭了，埋怨的不埋怨了，嘴裏的煙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過了好幾分鍾，徐父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幽幽傳來，“子歸啊……”
    “想好了沒，選哪個，時間也不早了。”徐子歸沒有理會冷冰冰的話傳到電話那端三人的耳裏，到這裏情勢又僵持住，最後還是徐子歸占主動權，“想好了再告訴我。”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徐子歸握著手機將頭埋起來，沒有哭聲，眼淚像關不住閘的誰流往外淌。
    半個小時後手機震動，是弟弟徐子柯的電話，徐子歸緩了緩心情接通。
    “姐……”徐子柯一開口就是溢出手機的哭聲，委屈、不安都在這一刻爆發。
    “怎麼樣了？”徐子歸歎了口氣。
    “他們在你掛電話後坐了會兒就回房間了，叫我回房間睡覺，到現在都沒聽到什麼動靜。”徐子柯壓低聲音，語氣裏還帶著後怕。“姐，你們大學是不是不可以請假啊？”話語中帶著期待？
    徐子歸聽到弟弟的話沉默了，過了半晌，徐子柯的聲音從聽筒傳進耳朵，“我開玩笑的姐，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語氣牽強的徐子柯不忍戳破，“我們在家裏等你，別擔心，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拜拜。”話語剛落電話就斷了，“嘟嘟”的忙音透出這個家庭的搖搖欲墜。
    徐子歸對弟弟的懂事心疼，在同齡人無憂無慮的年紀承受著不該他承擔的重擔，心疼又無可奈何，她看著從外麵偷偷溜進來的縷縷月光，臉上無悲無喜，雙眼空洞無神。
    冷清的樓道裏燈忽滅忽亮，一件件衣服掛在杆子上，樓梯間還坐著一個人一動不動的，這場景看起來是那麼的詭異。冷冷的從風口灌進來，揚起徐子歸長長的頭發，小小的身影在環境的映襯下格外的無助、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