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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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筱雲認出叢峻是孟晴的學生,卻不知旁邊那個身穿道袍的少年是何許人,對於這場突如其來的處處透著詭譎的會麵,三人中隻有這少年還能處之泰然,甚至很不合時宜地賣了個萌,看起來古裏古怪的。更奇怪的是,他們隔得並不遠,可當少年開口說話,張筱雲卻聽不到聲音,雜亂的過道依然沉寂。
他不禁有些坐不住了,雖然剛剛被震飛的時候摔得不輕,所幸並沒傷筋動骨,如今稍稍緩過勁來,就地起身,主動走近二人。
“咚!”
他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但覺自己倏然撞上一股氣流,連驚呼都來不及喊出口,就再一次被彈飛出去,而且是結結實實地撞在牆上,直到倒地才疼得發出一聲悶哼。
“沒事吧?”叢峻見狀想去扶他,不想被吱吱攔了一把。
“他聽不見你說話的,他身上種著”印”,就是被索命的目標。冤死鬼不滅,他也隻能被困在裏頭。本尊打開的是入口,隻進不出。”先前的尷尬已經在吱吱臉上蕩然無存,他故意走在叢峻前在,頭也不回就說,“走吧。將錯就錯,哪頭都一樣。”
叢峻也照舊懶得吭聲,默默跟在他後頭。
此時,結界內外的三人誰也沒有料到,吱吱這副囂張自如的神態並沒能持續多久。
鄭星耀沒想到在分開的這段時間裏,林楊所經曆的,遠比始終徒勞地行走於暗無天日且如迷宮般的走廊裏的他要複雜得多。
待對方訴說完,他保持著沉默,開始獨自消化這一幕幕聽聞。
林楊趁著這個間隙也開始環顧四下,始於希望的白色光芒,此刻卻更似另一個罩住他們的透明牢籠,空氣變得壓抑而沉重。
他再去看鄭星耀,後者正啃咬著手指甲深陷沉思中。“想事情就想事情,別啃了,都禿了。”說完,他情不自禁地握住那隻他想拯救的手,頓了頓,才將其從鄭星耀唇邊挪開。
鄭星耀的神情立即鬆快了些,晶亮的目光並沒有因為身處白光之下而黯淡分毫。“你呀你,能不能再多一點緊張感啊。”他忍不住揶揄道。
“剛才找你的時候緊張過度,現在你就在這裏,又太放鬆了。”林楊則赧然撓了撓頭。
鄭星耀垂眸,遂又抿了抿嘴唇,再抬頭時忽然張開了雙臂,“再抱一個。”
他的主動讓林楊欣喜不已,這回他擁抱的動作格外小心翼翼,雙手從對方腋下穿過,輕輕地擁住對方後背如同對待世間絕無僅有的珍寶。
鄭星耀抱得更緊些,下巴擱在林楊一側肩頭,胸口流動脈脈溫情,若不是疑雲重重、危機四伏,他真恨不能一直這樣擁抱下去。
“好啦,說正事吧。”他扳著林楊的肩膀將他輕輕推離,並沒有刻意隱藏語氣中的眷戀。
林楊不說話,一雙手掌還悄然虛扶在對方的蜂腰上。
鄭星耀為了不讓自己繼續心猿意馬,狠心拍下那雙作怪的手,正色道,“我覺得有必要先把我們各自的情況整合起來。”
“你已經理清頭緒了?說實話,發現你不見之後我急的團團轉,腦子裏一直亂哄哄的,到現在都還有點亂。”林楊不可思議地說。
“理不清。”鄭星耀攏了把頭發,“因為我有種預感,所有這些已經混在一起了。”
“我不太明白……”
“我也有很多事不明白,所以不如幹脆隻挑那些能弄清楚的事去想。”鄭星耀理解林楊的迷惘,示意他寬心後,繼續說,“首先是我,我摸到了眉心上的血,吱吱說那是厲鬼重下的印記,冤魂索命,說來好笑,我直到被冤魂關進了這個鬼地方,都搞不清楚它到底是誰?在你追上我之前,我除了在一條黑暗無邊的走廊一直走、一直走,什麼也做不了……”
“星耀,別再想了,你現在有我。”鄭星耀的麵色煞白,林楊知道是因為可怕的回憶。冤魂索命,死亡的陰影無處不在,鄭星耀卻獨自忍受到現在。在責怪對方一直對自己隱瞞之前,他首先感到心疼不已。
言語的力量和溫柔的目光讓鄭星耀的心情得以平複,也許有點自私,但他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為林楊此刻願與自己共患難而慶幸,讓他得以重振精神,接著分析,“再說說你。你懷疑自己進入的第一個異界是夢境,對此,我也覺得說得通。結合你和阿K對於夢境的討論,你看到的應該就是情景重現,關於一場在這個學校裏發生的詭異的謀殺。是你的夢給了我答案。”
“答案?你知道死的是誰了?”林楊急切地插了一句。
“我一直覺得自己記性還不錯,偏偏就忘了把某些片斷關聯起來,是你的夢點醒了我。”鄭星耀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大腦飛快地過濾掉冗餘的部份,借此盡可能清晰地組織之後要說的話,“這場謀殺涉及到兩個人,凶手是西霞公寓裏某個我們都見過的住戶,你描停的人我有印象,單單一次可能記不清,不過我確定自己曾經在門廳和電梯裏也都遇見過他。仔細回想每一次見到他的情景,我忽然記起了一個細節,就在帶你看房的那一天,一樓的電梯口,我們和一對年輕男女撞上了……”
“經你那麼一說,是有這麼回事……”林楊也加入回憶,緊接著拍掌驚道,“沒錯!是那個男的。”
得到林楊的肯定,鄭星耀籲了口氣,確認自己可以繼續往下推論,“他旁邊的女孩很的輕,當時有意無意地在回避我,因為她好像剛哭過,我原以為是因為不好意思。現在,我卻覺得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她認識我。”
“吱吱說過,冤魂索命雖無關因果報應,但兩者之間總會有哪怕一絲的聯係,換言之,就是那隻鬼魂和我有過交集。”
“好像就在你搬來的那天,我耳邊開始時不時飄進一個女聲,喊我”鄭老師”。結合那個被殺的少女穿著校服出現在補習學校裏,足以說明她就是這裏的學生,但肯定不會是我班上的學生,否則我不會毫無頭緒。那麼,在其他班級和要我有交集最說的通的情況就是我去代過班。”
“我又想起叢峻在不久之前曾經跟我提到過有個補習生失蹤了,巧的是我確實去她的班上代過一節課,似乎還在課間幫她解過題……好了,接下來的結論有一半是我蒙的,不過現在看來被我蒙對的概率非常之大。”
鄭星耀抬手摩挲著下巴琢磨道,“想要殺我的冤魂就是那個失蹤的女學生,她的失蹤其實就是遇害了。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沒有去找凶手報仇,不過那個人連根手指都沒動一下就能害人性命,八成也有問題。總之,她大仇不得報,補習班是她的葬身之處,在這裏成為怨魂也不足為奇。女高中生和成年人的戀愛往往秘而不宣,假設誰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而我可能是唯一她認識又正好見過她和凶手在一起的人,還整天在它麵前晃來晃去。因此被盯上倒不足為奇,很明顯,我就是被遷怒了。”
他苦笑著結束了這番結論,林楊起初聽得一愣一愣的,明白過來後誠然地感歎,“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但也不怪你一直想不起來,任誰都預料不到匆匆忙忙的一次偶遇竟然會給自己招來殺生之禍。”
鄭星耀也隨他一塊兒唏噓,“唉,真是流年不利啊。”
林楊原本還想安慰幾句,但鄭星耀卻沒再長籲短歎,直接將話題過渡到下一個,“不管怎樣,真相大白,總好過懵懵懂懂。到此為止,我對自己的推斷還挺有信心。但剩下的問題要複雜的多,比如,冤魂把我困在這裏無疑是要取我性命,可它有大把機會可以對我動手,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呢?除了曾經冒充過你叫我,我甚至都沒感覺到它的存在。”
他都想不通的事,林楊更不會沒有答案,隻是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那女鬼七竅流血、麵目猙獰的形象。
“但最叫我意外的是,你卻見到了它。”鄭星耀提出這點後沉吟道,“感覺像不像是它暫且丟下我不管而特意去找你……”
林楊還沒待他說完整個人已經陷入了驚疑,逐漸緊繃的身體無法自抑地打了個寒噤。
阿K跟著張篤棟來到一片偌大的地下停車廠,燈光不足,放眼望去有不少死角,那些停在黑暗中的車子,影影綽綽地在他們的視野中堆疊,顯得格外死氣沉沉。
滴水聲未歇,無論音量和頻率都沒有變化,如影相隨。
“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兜兜轉轉連身在何方都弄不清楚,阿K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我不行難道你行啊。”張篤棟冷冷地睨著他譏誚。
“都不知道該不該信你。”被那雙蛇眼射出的毫無溫度的目光擊中,阿K心頭的無名火瞬間被澆滅,改成細若蚊足的小聲嘀咕。
可惜還是逃不過張篤棟的耳朵,好在後者現在隻在意張筱雲的蹤跡,懶得再威嚇他。隻是冷笑道,“你別忘了是你自己選擇留下來跟我一路的。不信我又如何,有本事你自己想辦法出去找那隻臭老鼠呀。”
聽他提起吱吱,阿K心思一轉,忍不住打聽,“那個吱吱……我是說鼠大仙看著挺厲害的,星耀那邊應該比我們順利吧。”
不料張篤棟聞言卻用力嗤笑一聲,眯起蛇眼陰惻惻地道,“狗屁大仙。那隻老鼠就是個不靠譜的半調子,要不是鼠運夠好,哪有它耀武揚威的份。跟著我而不是他,就足夠你偷笑一輩子了。”
“不是吧……”張篤棟雖然行為暴力,說話又不中聽,但不曾誆騙過自己。阿K心裏的憂慮更重了幾分,他這時也不知道,很快自己就再沒有功夫為鄭星耀他們操心了。
“阿欠!阿欠!阿欠!”張筱雲走不出去的房間裏,被打破的入口已經消失了,陰沉的過道上,一隻半人高的大老鼠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正揉著鼻子對身邊謫仙似的青年嘟噥著,“搞什麼,是不是有人說我壞話呀。”
至於張筱雲,他幾乎把背脊粘在牆壁上,瞪著他們瞳孔緊縮,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