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楊，我喜歡你。”
    鄭星耀聽到自己這麼說時反倒是輕鬆了，至少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再刻意去掩藏自己眸光中快要盈溢的熱意。
    林楊起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思及自己身在夢中，就開始懷疑眼前這個剛剛表白的鄭星耀怕不是也隻是個夢幻的虛影，並非本尊。
    在鄭星耀看來，林楊一臉驚嚇過度的樣子比剛剛見到陽台外那一片黑暗時的表情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見他如此反映，鄭星耀心頭剛燃起的星點激情之火宛如忽遇一場冰冷的驟雨，立時被澆滅。
    “你也不用緊張成這樣，我知道你對我沒有意思，你也就不用把我的自作多情放在心上了。”鄭星耀說完就想甩開林楊的手，不料對方非但不撒手，反而還加上了另一隻手，等於是把他的右手緊緊捂在自個兒掌心裏。
    鄭星耀一愣，心跳又亂了節奏，他不知道對方的用意，既便在這怪誕的夢境中，卻還能夠對著林楊溫柔的眉眼感到臉頰隱隱發燙，竟然是後知後覺地臊了。
    “星耀，你的話都讓我有點分不清是幻覺還是現實了……”林楊低聲說，他當然不是在抱怨，隻是滿腦子都是“喜歡你”、“自作多情”諸如此類的聲音在回響，嚴重影響了他思考的能力。
    “看來我是真嚇到你了？”鄭星耀剛因為林楊拉住自己的舉動生出的一絲希望轉瞬就被自己的誤解摁滅。他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之前他總想著不要抱有奢望其實多少有點自欺，剛才頭腦一熱告白的時候他確實還是在暗自期待的，不過現在是徹底失望了。失望之餘，他另有滿腹憋屈，不禁自說自話地發起牢騷來，“你真不用擔心我糾纏你。我喜歡你是真的，但一直以來也是誠心誠意在和你交朋友。我記掛你、關注你、做什麼都是自己心甘情願，沒有多餘的目的。自知之名我還是有的，我清楚你喜歡的是可愛的妹子，我算什麼……”
    “你也很可愛！”鄭星耀嘟嘟囔囔的樣子在林楊眼中確實可愛，可醒過神來的林楊沒有讓他再說下去，不管這個可愛的鄭星耀是不是自己虛幻的產物，都喚起了他一直深藏的似水柔情。他怎能任由對方自顧自地誤會下去，連告白都不應該是讓對方先啟口。“而且，在我眼裏，一直都很可愛。”他頓了頓又說了一遍，語氣更加堅定。
    “你什麼意思？”鄭星耀低聲問，聲音很輕，生怕打破兩人間逐漸旖旎的氣氛。
    “我……”
    四目相交，如訴衷情，林楊這廂愛戀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卻被“砰、砰、砰”的撞擊聲突兀地打斷了。
    兩人同時別開眼，一個臉紅，一個耳熱，很有默契地沉默了片刻，鄭星耀才率先清了清喉嚨道，“不知道阿K他們是不是也還在你的夢中，聽剛剛那動靜我真不太放心，還是先去看看吧。”
    “好。”林楊柔聲答應著，看鄭星耀的眼神還在持續升溫。
    他那能未宣之於口的表白其實已在不言中，鄭星耀雖然滿心動容，但同時又不太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兩情相悅，不但別扭也有點忍俊不禁的意思。他沒繃住“噗嗤”笑了一聲，在對方不解地注視下催促，“那就快走吧。我估摸要由你領著才能離開這裏。”
    “嗯。”林楊正了正心神，拉著鄭星耀的手腕就往門口去。
    鄭星耀被他一扯，才恍然想起這出，暗自偷笑，沒有掙紮就自覺地跟著他走。
    開門的時候，鄭星耀當著林楊的麵又試了一次，手剛挨著門把，門就虛晃一下，在他們眼前扭曲變形，成了一道光影交疊的屏障，看似虛浮卻穿透不了。
    鄭星耀向林楊投去無奈的一瞥，向後退了一步，門板才回複原狀。
    “我來吧。”林楊說話的同時已經把手伸向門把，金屬握在手裏並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觸，當他輕而易舉地拉動門把時就苦笑了起來，親眼見證，他還有什麼理由再逞強去懷疑鄭星耀的推斷。
    鄭星耀見狀輕輕扶上他的肩頭，寬慰道，“別發愁了，是夢總會醒的。”
    林楊輕輕點頭，說起來也是矛盾，他滿以為最怕拖累鄭星耀，可每次心慌意亂的時候，卻總要依賴鄭星耀的安撫才能定下心來。
    林楊緩緩拉開房門，逐漸顯現在他們眼前的情景，再一次讓他們驚詫不已。
    張筱雲也不知道自己該先為言瑞的突然出現訝異，還是該先為他把身邊的靜竹被稱作師兄而驚奇。
    他輪流重新打量了兩人一番，很自然的覺得更願意和靜竹說話，於是問，“靜竹大師，你認識這人？”
    其實靜竹心裏也有一樣的疑問，言瑞一進門招呼的可是張筱雲，他們兩個人又怎麼會認識的呢？
    靜竹因為走神沒有立即回話，言瑞倒先搶白了，“我也是這座廟裏的俗家子弟，曾在這裏修行，幾年前離的寺。”
    “你一聲不響地離開，如今又為何回來？”張筱雲剛想開口，沒想到比靜竹慢了一步。
    “我昨晚夢到你……和大家了，甚是想念，故特來探望。我總記得師兄你愛吃甜食，還給你帶了蛋糕。”言瑞眯眼望著靜竹，順便舉起手裏的紙袋。
    張筱雲狐疑地鎖住眉頭，突然感覺有點插入不了兩人之間有些古怪的氣氛。
    “你來的正好，幫忙救人。”靜竹思索了片刻，才下定決心說。
    “噢？”言瑞一挑眉，覷向張筱雲，慢悠悠地說，“我還在好奇怎麼會在這裏見到張警官，原來是有事發生。哎呀，莫不是公寓裏的人在這出了什麼事？”說完，他動了動身形，試圖朝經聲傳出的佛堂探望。
    “是出了點事，師傅和惠蓮師兄都不在，你先隨我去看看禮堂裏躺著的幾位師主吧。”靜竹說的有所保留，並且還若有似無地看了張筱雲一眼。
    張筱雲還算敏銳，察覺到他隱密的視線，會意地沒有補充說明，此外，其實他心裏對言瑞這人的忌諱遠比靜竹要深。
    “那個……要不還是再等等住持他們吧。”他想了想還是對靜竹建議道。
    張筱雲始終對言瑞用的都是近乎無視的態度，對此，言瑞卻好像並未察覺似的，還是在靜竹也有點猶豫之際從容淡定地同他講話，“如鄙人剛才猜想，張警官既然出現在這，那麼很有可能和師兄要我去看的幾位有所牽連，想來也該是我認識的。會需要廟堂處理的事情，又是張警官也解決不了的，你我都清楚肯定不是等閑尋常的問題。不是鄙人狂妄自大，隻是倘若師傅和大師兄不在，現今這裏能幫上忙的恐怕也就隻有區區在下了。”
    張筱雲聞言將信將疑地看向靜竹，看對方微微頷首，非常時期，就算對言瑞再有看法也隻能暫且隱忍了。
    “我們先進去吧。”靜竹說完，打頭往他和張筱雲才剛離開的廟堂裏走，言瑞則對張筱雲比了個“請”的手勢讓他先行，等到張筱雲也轉過頭去，眼神才逐漸變得犀利。
    門外並不是林楊和鄭星耀熟悉的走道，更像一條幽深的筆直隧道，兩邊又皆是無邊的黑暗。
    隧道盡頭隱約能看到一扇門被微光照亮，看不清門前光景，卻遠遠傳來“砰、砰、砰”的撞擊聲，聲聲都激起層層回音，震得他們心頭俱是一顫。
    “門後頭好像有人，會不會阿K他們就被困在裏麵？”鄭星耀猜測。
    “很有可能。不管怎麼樣，我們先過去看看吧。”林楊和他想的也差不了多少。
    兩人又對視一眼，並肩走出房間，順著隧道前行。此時，他倆若是回過頭，就會看到他們身後的房間正被黑暗一點、一點的吞食。
    “我來的真是巧，原來24樓的幾位都在這了。”
    言瑞沒有像張筱雲之前一樣蹲下身去察看昏迷不醒的林楊等人的情況，隻是負手而立俯視著他們。
    張筱雲覺得他說話陰陽怪氣的，可礙於救人要緊，仍舊選擇默不做聲。
    “我發現他們的時候就都已經這樣了，呼吸平穩，神態安然，也不像是中邪之兆，可就是昏迷不醒，你可有什麼辦法喚醒他們？”靜竹見言瑞隻管端詳幾人，並沒有表示有沒有主意，隻得先開口問他。
    言瑞倒是一派成竹在胸，轉向身邊二人說，“我瞧幾位的樣子倒是無大礙，不過是看起來睡得正香，流連夢中罷了。”
    “那他們什麼時候會醒？”張筱雲可學不來他那般淡定，怕他不作為，趕緊問道。
    “等到想醒時方會醒吧。”言瑞答得輕描淡寫。
    “你什麼意思？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幫忙吧！”張筱雲聽後覺得不對勁，當下就急了。
    “張警官，稍安勿躁。”言瑞斜覷了張筱雲一眼，信步又走到幾人跟前，歎了口氣，“如果你堅持，辦法我自然是有。隻怕是要擾人睡夢，著實不太好。”
    語畢，他把進來時放在牆邊的紙盒又拿了過來，不緊不慢地從裏頭取出了蛋糕盒，同時還在自言自語，“可惜了，我還專門給師兄帶了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