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章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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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楊在黑暗中沉浮了許久,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公寓裏,正躺在自家臥室的床上。是誰送自己回來的?阿K大伯他們呢?在他的夢魘被打破的時候異界又有沒有一並解開呢?
頭腦似乎尚有些混沌,讓他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最後還是擔心占據了主導,他決定先下床去看看同行的夥伴是否都無恙。
他的腳步略嫌虛浮,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間,經過廚房和浴室外的過道,剛才在房間裏沒有留意,此刻看見夕陽投射在通往陽台那扇玻璃門上的霞光,才驚覺昏迷前還是夜晚此刻卻已是黃昏,晝夜更替,時間遊走,他竟昏睡了那麼久?!
他突然就定住了腳步,從他的角度已經能清楚看到被照入房間的晚霞染紅的陽台上那一抹背影。
對方黑色的短發泛起光暈,挺拔健美的身形亦被鍍上一層朦朧的光影,林楊凝望著,心中不知不覺就有股強烈的熟悉感像浪潮般翻湧。不僅是因為他認出站在陽台上的那個人正是鄭星耀,是他情係之人。這種感覺的根源要更久遠、更繾綣、更纏綿,他應該早就見過這個人,仿佛跨越了宿世的距離……
他又想起有段日子沒出現的那個夢中人。鄭星耀和夢中人是否就是同一個人?對此,他總是先懷疑又否定,這個過程周而複始,讓他糾結。
林楊悄然向陽台走去,鄭星耀不知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什麼,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出聲打擾,更不確定如果對方應聲回頭,他是期待看到鄭星耀式的燦爛笑容,還是聽到夢中人那聲溫溫然的“我一直都在等你”。
但這些很快都容不得他再想,當他再一次頓住腳步的時候,心裏隻剩下驚惶,他瞪著陽台外的光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雖然身在滿室餘暉中,視野中卻是一片漆黑。
一個小時後,張筱雲被自稱靜竹的清瘦和尚帶進一座廟堂,堂前供著神佛,幾個僧侶正在佛前隨著木魚和引磬聲誦念經文,他在靜竹的指引下很快看到一側的牆邊臨時鋪著織錦的毯子,上麵並排躺著五個人,除了24樓的四人還有個他沒見過的少年。
張筱雲連忙走過去查看幾人的情況,隻見他們個個雙目緊閉如同熟睡,他蹲下身嚐試著推了推躺在最外側的阿K,對方的身體隨他的力道晃了晃,之後並沒有一絲要蘇醒的跡象。
難怪電話裏靜竹和尚說他們都陷入昏迷,但五個人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時昏迷,也太古怪了吧。
張筱雲心念一動,站起身又問靜竹,“你不把他們送去醫院,而是留在佛堂裏還安排人誦經,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靜竹看起來約摸四十來歲,身高和張筱雲差不多,十分削瘦,長相平平,隻一雙眼睛格外黑白分明,過於深沉的瞳色甚至遮掩了眸光,讓他看起來欠缺神采。靜竹聲線較低,說話的節奏輕緩,張筱雲隻能聚精會神地聽,以免不經意就錯過隻字片語。
但他這句話問完,別說隻字片語,連那低緩的聲音都不曾聽見,他仔細觀察靜竹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好不容易發現了少許躊躇之色。
張筱雲頓時了然,先是從口袋裏摸出皮夾,打開讓靜竹看夾在裏頭的證件,“我是警察。”緊接著又補充道,“也是柯峻的鄰居和朋友。”
靜竹是在聽到後麵一句話後才表現出一絲鬆動,他打量了張筱雲一番後答道,“其實他們之所以會這樣和本寺也有些關係。”
張筱雲聽他這樣說,多少也猜到了一半關聯,“我記得阿……柯駿提起過,他有個出家的大伯。”
“你說的正是我師兄惠蓮。”靜竹立馬接口道。
張筱雲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肯定,但他能想到的也僅止於此,接下來就須聽靜竹娓娓道來。
見他沉默地望著自己靜竹也立即會意,比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張筱雲出去說話,想來是怕打擾其他僧侶誦經。
“他們在念什麼?”張筱雲跨過門檻的時候問靜竹。
“愣嚴咒。”靜竹站定在前庭中,說著回首,視線越過跟在他後麵的張筱雲深深看了眼廟裏的情形,一字一頓地解釋道,“驅邪伏魔。”
房間裏是黃昏的光景,陽台外卻暗無天日,這讓林楊驚出了冷汗,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鄭星耀會失神想來也是因為被這異相給震住了,聽到林楊的聲音才驀然醒過神,轉過身驚喜參半地看著林楊。
“林楊,看見你真是太好了!”顯然讓鄭星耀如此激動的原因是林楊的出現,如此他就不用再獨自麵對這詭異的處境。
但林楊對他的話卻感到費解,“我人就在臥室,你沒看到我?”
鄭星耀歎了口氣,一臉後怕地搖頭道,“我清醒的時候是在客廳,和你一樣發現異樣後就很害怕,想要趕快離開去找你們。可是所有的門都打不開,簡直是被困在你家客廳裏哪也去不了。”
林楊邊聽邊擰起了兩道濃眉,越發覺得匪夷所思,“可我能開門呀,剛剛就是這麼出來的。”
鄭星耀沒回應他的話,和林楊一樣苦思冥想地皺起眉頭,右手還下意識的在空中劃了一下,像是想要觸碰夕陽的光華。窗外的黑暗像是道屏障,把全部的光亮都關在了室內,同樣被關住的還有他們。
“對於現在的情況你有什麼看法嗎?”半晌後鄭星耀問他。
“除了這麼詭異的場麵也沒看到吱吱和木木,我覺得我們現在肯定不是在真正的西霞公寓。可我的噩夢應該是被阿K打破了的,為什麼會這樣?還是說……”林楊想了半天猜測道,“當時我們已經找到了異界的入口,會不會夢破了可異界還在,我們現在就身在其中?”
“我剛才一個人站在這裏想的也和你差不多,直到你告訴我你能打開我根本打不開的房門,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鄭星耀神色逐漸凝重,目光緊盯著林楊說,“也許我們根本還在你的夢中。”
月色如霜,了無星光。
靜竹領著張筱雲在一處挨著舊式路燈的石凳上坐下,兩人之間隔著張圓形的石桌,桌上還放著個棋盤,張筱雲不懂下棋,看不懂留在上頭的殘局,也沒辦法把心思放在旁騖上,隻看了一眼便將視線重新轉向靜竹,開門見山地問,“大師,我真的很擔心他們,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師主,你剛才到底為什麼會特別問我這些人的昏迷是不是有特別的原因?”靜竹頓了頓,卻依然在反問他。
張筱雲長籲一口氣,選擇如實回答,“因為近來我們都相繼碰到些非常理可以解釋的怪事,讓我不禁有點擔心。”
“我倒是聽師兄提過幾句。”靜竹原本微微低著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走神,待他說完就忽的感慨道,“既然舉頭有神靈,在我們腳下自然也有幽冥。”
張筱雲表麵上默然以對,心裏卻對他的言論有了誠然之勢。
“昨天有位信徒帶著她的女兒來到我寺找住持師傅。”靜竹這話有些突兀,張筱雲消化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這是終於開始言事了。“姑娘神情呆滯,喃喃自語,原本姣好的麵容顯得浮腫晦暗,眼下青黑,時不時翻白眼……分明是中邪之相。信徒說她女兒失蹤了一天一夜後突然失魂落魄的出現在家門口,不吃不喝、任誰跟她說話都沒有反映,她看女兒神情不對勁,於是就請我師傅相助,於是寺裏就為姑娘辦了驅邪儀式。”
“這事和阿K他們有什麼關係?”張筱雲盡量耐心聽他講,等到他稍作停頓的時候趕緊插空問。
“師主且耐心聽我講。”可是靜竹並沒有直接作答,依舊不緊不慢地繼續往下說,“姑娘雖然是中邪,但隻見陰鬼氣並無魂附體,照理說我師傅和師兄隻需驅走附在她身上的那縷邪氣即可。儀式進行得很順利,姑娘也恢複了意識,隻是她受了邪氣侵害,以防萬一,她母親還是聽從住持師傅的建議讓她留在這裏住上幾日。誰成想,到了夜裏就有了變故。”
夜裏風寒,一陣風掃向他們,張筱雲緊了緊裹在身上的鴨絨外套,卻還是起了個激靈。
“我原本在房中打坐,突然掃地的小僧跑來報信,說那姑娘無故在房裏發了狂,拚了命地要往本寺的後門跑,好幾個人都攔不住她。等我趕到後門所在的院落時,隻見院門洞開,那幾個攔她的僧侶都跌坐在地上,一打聽才知道,師傅和師兄比我先到,沒想到她身上的邪氣不但卷土重來又控製住她,而且力量倍增,他二人沒有準備之下,聯手竟也沒能阻止她跑走。又過了一會兒,跟著師兄他們跑出去的小僧突然驚慌失措的衝回院裏,說是他看到師傅和師兄追著那姑娘沒跑幾步路,後巷裏忽的飄來一陣血霧,轉瞬就將三人的身影吞噬。他不敢輕舉妄動,等霧散了,才發現眼前已是了無人煙。”靜竹滿麵肅容,說到後來一直平穩的語氣也起了些微的顫動,“我們聽了那小僧的描述,擔心師傅和師伯出事,所有人都急忙趕到門外去找人……再之後,卻是誰也記不起來發生了什麼。”
“什麼意思?”張筱雲感覺自己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我想我們大概是失了魂,喪了智,意識被困在了混沌之地,此地定然非人間。”靜竹幽幽說道,漆黑的瞳色越發濃重,立時變得比夜色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