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找人
    他要找的人身份不一般嘛，縣太爺私下裏叮囑過他不要向外麵亂說，找人時也要低調點。
    要是人家因為他們的關係出了什麼事，或是跑得更遠了。
    不用上頭發話，他直接就可以飲劍自刎了。
    要是他留下命來，連不連累家族不好說，被扒層皮是少不了的。
    他沒當回事，隻認為他是因為知道自己的習性，怕他敷衍了事，誇張了的說法。
    他依舊我行我素，不過半月，父親就又寫了加急信來，讓他收斂一下做為，要不然，他們一家人頭不保。
    他這才害怕起來，裝模作樣地認真走訪，也不逢人就顯擺他的來意了。
    最多就隻敢像現在一樣，留下個村長問問，有無這麼個相似的人。
    一路來到了趙家村這邊。
    現在這個隊伍裏，除了包副隊之外，沒人知道他們找的那人身份顯赫，是個皇親國戚。
    這無疑增加了查找難度，可這是上頭明文規定的，他也無法。
    他們所知道的，他的具體情報在公文上，是這麼描寫的。
    姓薄，小字重汝，未婚，可有疑似下仆伺候。
    性，冷漠高傲，略懶不待。
    貌，英俊有餘，氣勢不顯，麵白無須。
    年歲二一，身長六尺七（177cm），身形偏瘦。
    喜吃食，味鹹，次甜。
    喜靜，獨處，少人。
    不喜出門，不善交際。
    他起先對這麼一段描寫嗤之以鼻，隻依著上頭給的簡易畫像找人。
    這個畫像是各地頭的畫師一遍遍臨摹來的其中一張，它有沒有變形失真誰知道。
    林捕頭才不去管，他照著行程走一趟就行了。
    找到人了最好，找不到他又有什麼罪名嗎？
    反而是一不小心找錯了人報上去，讓上頭的人空歡喜一場，更像壞事。
    他好笑地把這種想法說給父親聽的時候，父親沒說話，隻是看了他半天，讓他哪來的滾哪去。
    這人姓薄，他父親聽一下就猜到那是誰了。
    之所以不說話，隻是無話可說。
    林捕頭說得也沒錯，這的確是個問題。
    他父親是回過頭去，讓自己在官家當姨娘的女兒又去找自家老爺打聽了下那人的情況，這才再寫信過去，耳提麵命的來催他的。
    這次，他就顯得慎重多了。
    林捕頭把他聽到的內容和這份情報一對，自然是不覺得這個叫明心的人可疑的。
    他不管了，可包副隊不能像他一樣就這麼算了。
    他見兩人沉默下來，各自分開，這才上去與縮到一邊的趙村長搭話。
    “趙村長啊，你來看看，那人長得是這個樣子的嗎？”
    趙村長看林捕頭都不說話了，還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了。自覺得走旁邊去呆著，不想挨著他們。
    不想這姓包的又跑了過來，手裏還拿了一張畫紙。
    他見他邊說話，邊展開那張畫，心裏沒來由的一陣害怕。
    “……呃，您是說那個明心的模樣？”
    他遲疑了一下，沒有去看，臉偏向一邊，去確認似的瞅了包副一眼。
    他對這叫個明心的書生見麵不多，除了他剛來那會兒，他要來找他確認房子的事，他們倆都沒再碰到過。
    這段時間他也沒來找過他，正式拜訪更是沒有。他明麵上不在意，暗地裏對他的印像已經變低了。
    認為他不知事，不通人情，是家中落魄了的原因。
    但他並不是為這個害怕，他莫名地心驚肉跳是因為，他想到了剛見到他時那種無言的氣場。
    當初明心想租那一整個小院子，他是不太樂意的。
    因為他隻有一個人，就他所表現出來的身家，他也不見得能租得起。
    他早想把那院子收回村裏，以圖重新分配。操作得當的話，現在它都已經變成他自己家的了。
    是他主動提出房租按價一月一交，絕不托延，在走之前會多給他一些孝敬，讓他安心收下後。
    他為了自家的利益，才答應下來的。
    包副隊見他這個樣子，眉頭一皺，手上一揚，抬起他老大的那把配劍。
    “你在看哪裏，躲什麼躲？我的話還不起做用了是不是？”
    他突然握上懷中的劍柄，作勢就要往外拔。
    那張紙也被捏在握住劍身的那隻手上，皺成了一團。
    趙村長一驚，往後一躲，嘴裏連忙答話，心裏再想不起其它。
    “我，不，小人看，這就看！包副隊您小心傷到自己，您別動怒。”
    他小心的避開那把劍的揮舞範圍，眼睛不由瞄向那張並沒有被小心對待的畫紙。
    “……”
    紙上的畫像很是粗糙，隻看得出來是一個麵像白淨的男人。
    衣服著裝簡單幾筆，就可以看出是很華貴的款式。
    最傳神的隻有那人像上的表情。
    那是個高傲矜貴的男人，目空一切，對那個畫畫之人不削一顧。
    他不耐煩的瞪了對方一眼，卻又沒有走開，而是微垂著頭，直視著那個下筆的人，似要說些什麼一樣。
    這就是趙村長現在的心之所想。
    要是這張畫有一個原版的話，應該是這幅模樣吧。
    他一直盯著那張紙不說話，包副隊舉了半天，手都快麻了，有點不滿。
    “像不像啊，你倒是說話啊，愣著幹什麼！”
    “啊，抱歉，小人隻是有點……”
    趙村長趕緊回神，還想禮貌的解釋一下自己的感慨。
    包副隊卻直接打斷他。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做勢就要上來抓他的衣領。
    “啊……不像，一點都不像。明心是個書生，書卷氣很重，就我了解，他的性格似乎不是如此高傲之人。”
    趙村長頓了下，到嘴巴裏的那個字被他吞了下去。
    他平靜的抬頭看著那包副隊，似一副誠懇的表情，表達出他的回應。
    包副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更深，似乎很不滿意這個結果。
    他看向那邊樹下的林捕頭，想了想，直接撇下趙村長，過去和他講私話去了。
    趙村長見他要走，立刻又討好的退後一步，給他讓出更多的道路，一副積極配合的態度。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剛剛有一瞬間，想說的話是……他像，很像。
    如果明心擺出一副這樣的表情的話，他想，他也是這麼一個樣子吧？
    隻不過，在他的印象裏，這個明心，性格卻是個愛笑的，他並沒有真正見過明心擺出這幅模樣。
    他隻是聽村民說過，明心在生氣時，是有些嚇人的。
    趙雙家的那婆娘，不知怎的，惹惱了他，近距離見識過。
    趙村長在腦子裏轉了轉思絮，怎麼都無法想象出明心會是個皇親國戚。
    他自認看人很準，那明心大概率隻是長地像而已。
    他轉眼偷偷注意那邊兩個人的表情，心念電轉，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主動走了上去。
    他靠近包副的身邊，在他突然掃來的視線下，扯出一絲強笑。
    他的接近自然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那個，林捕頭，包副，小人還想確認一下。您們想找的那個人，他長得有多高？”
    他停了停，微笑地對林捕頭恭敬，又對包副表示含首。
    “小人隻是看您與包副如此辛勞，想出一份微薄之力。小人剛剛想到，那明心長得不像可能是偽裝，身形身高總不會變不是？”
    趙村長口裏說著，心裏倒是忐忑難安。
    正如他所說，要讓他自己徹底放下心，他就得再去證明一下，那個明心，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他剛剛那一下的否認，何常不是給自己留退路。
    他剛剛要是直接說他明心像那個人，那林捕頭他們自會立刻要他去找他來看。
    要是接下來，這個人根本不是那個人，他自己白擔驚受怕一場不說，林捕頭他們被擔誤了時間，他也不會好過。
    要是明心就是他們要找的，那他一個皇親國戚被他趙家村的一個小村長出賣，他未必會高興。
    到那時，他要隨便吩咐一聲，就林捕頭這貨的得性，他不整死自己？
    而反過來，他先否認了明心長得像那個人，讓他們失去對他的興趣，他再以幫助的名義問些別的情報。
    他在自己私下裏對對，就可以知道明心究竟是不是他需要小心的人物了。
    對他沒有損失，也不得罪誰，可不更好。
    包副被他打斷說話本就不爽，看他一副獻媚的語氣，心中更是討厭。
    “喂！”
    他還沒有說什麼，林捕頭倒饒有些興致，插話進來。
    “哦？你說的也對。那……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隻是聽了之後，別到處亂說，知道不？”
    林捕頭對他突然又湊上來表示不解，不過不防礙他裝模作樣，體現優越。
    趙村長自是連連保證不敢，一個勁的拍他馬屁，把他捧得開了話匣子就關不上。
    不知不覺間，包副就又被甩一邊去了，都插不上話。
    包副隊瞪著忘我的兩人，手指緊緊握著，最後又悄無聲息地鬆開來。
    他們這三個人在這邊有沒有得出結論先不知道。
    那邊，奔走村中找人去了的大隊人馬回來了。
    他們身邊，一個趙家村的疑似村民都沒有。
    林捕頭挑了挑眉，斜眼看向趙村長，得到他一臉為難的笑。
    “……小人說過，小人這趙家村實在是窮，沒有外人願意來的。這些本地村民們，又有誰會是長得那麼……一副高傲冷漠的樣的，您說是不是？”
    他一臉討好，還借用他剛剛得到的情報說話。說完就要再拉著林捕頭進村裏，去他家裏吃一頓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