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趙鋒番外:寂寞寒風吹夜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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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父皇總是抱著我,跟我開玩笑說,“鋒兒,長大後讓你來當皇可好?”
我聽了之後,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好。”
可母後總在這時慈愛地拍著我的頭,“好什麼,當皇要懂得很多東西的,你懂啥啊?”
我不服氣地鼓起腮子,“鋒兒會好好學習的,將來懂得肯定比父皇還多!”
父皇很高興的帶有幾分自豪地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兒子!”
母後微笑著看著父皇,柔聲道,“你可別把他寵壞了。”
父皇一手摟著母後,一手抱著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我看是你把他寵壞的……”
那年我隻有四歲,完全不懂什麼是“年少不知愁滋味”。
從那以後,我就很努力地學習,比其他的皇兄還要努力。四哥趙任見我如此的用功,就跟我開玩笑道,“太傅就愛打勤奮學生的板子!”
我把頭從書堆裏抽出,看著他,很認真地用稚嫩的聲音說道,“鋒兒長大後要做皇帝,母後說當皇帝要學很多的東西……”
四哥盯著我研究了很久,確認我不是在說謊後,就很義氣的坐在我旁邊,跟我一起學習。可是我卻不知道,那句跟四哥說的話,被魚貴妃,也就是趙展的母後聽到了。
聽宮人說,魚貴妃之前是很受寵幸的,隻是在母後來到之後,地位才有所下降。因此,從我有意識開始,我就注意到她看著我和我母後的那種怨恨的目光。
可是我不怕。在我心裏,父皇是很愛母後的,無論她用什麼方法和手段,都不能取代母後在父皇心中的地位。
當我長大後,再回想起這個想法,不禁自嘲自己的幼稚和天真。
後來在某一次的宴會上,父皇指著“慕然院”裏的滄浪亭,問,“這是先皇紀念先祖打下江山時所建的,不知各位可有什麼妙句?”
沒有人回答。
我略微思索,清了清嗓子,立即應聲回答:
“滄浪亭中憶古今,前朝禦女童車行。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
話音剛落,眾人都驚住了。父皇更是非常自豪地與周圍的人說,“好一句‘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真不愧是我的兒子!”
可是母後卻並不以此為傲,而是語重心長地對我說:“鋒兒,鋒芒太露,遲早會遭人暗算。你還太小,不明白什麼是宮廷之爭……哎……”
我聽出母後的憂慮,乖乖地點頭,並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於是,在往後的日子中,我學會了如何掩藏自己的光芒。
後來,柔然使者來到我國,給父皇帶來了他們的特產。沒想到那一天,卻是惡夢的開始。
記得柔然使者走後的第三天,母後的麵容開始憔悴衰老起來,九天後滿頭烏亮的頭發竟然全都變白了!
父皇知道後,不僅沒有一句問候,還冷冷地給母後一句淡淡的“到冷宮去休養吧”。
我知道,從那一刻起,母後的心已經碎了。
十七日,母後已經由一個閉月羞花傾城傾國的妙齡少婦變成一個滿臉皺紋的白發老嫗!父皇看我的眼神已經變了,沒有往昔的欣喜,有的隻是一絲的厭惡與不耐!
後來在某一次到學堂的路上,我又見到了父皇。可是,他正與魚貴妃在“慕然院”裏風花雪月著。而她的兒子趙展,正坐在他們的身邊,雙眼淫褻地望著周圍的年輕侍女。
我不屑地看著魚貴妃,心想:兒子不爭氣,再得寵也隻是鏡花水月,過眼雲煙罷了。
母後不僅是容貌變老了,連身體,也變得像一個已過花甲之年的老人,隻是神誌還算清醒。每當我陪在她身邊時,她總喜歡給我講她與父皇相遇的那段往事。
而我,靜靜地陪著她,微笑專注地做她唯一的聽眾,仿佛見到了過去那個傾國的美人,在漫天花雨中翩翩起舞的情景。
母後是臨安的一個舞女,琴藝高絕。
而父皇,慕名而來,隻因聽說“臨安素水舞天絕”。
高高的青玉台上,母後一身素衣,忘我地跳著舞著,卻不知命運將在這一刻改變。
這時父皇輕聲道,“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
母後驚愕地望向那個高貴的男子,隻見他含笑地望著她,又道,“落花繞樹疑無影,回雪從風暗有情。”
再後來,在一個雲淡風輕的日子,母後領旨進宮。
臨走時,花香四溢,滿城芬芳。
我記得懂事的時候,就時常聽父皇這樣對母後說道,“盈盈一笑,傾城傾國。素水,你可知道,你的出現,使所有貌美的女子都黯然失色,似乎天地間隻剩下你了。”
如今,聽著母後回憶的幸福聲調,我覺得內心難受得厲害。
秋天是一個淒冷的季節,因為母後就在這一個寂寥之景中仙去。
魚貴妃料到父皇已經不會關心母後的生死。於是命人把母後的手足砍掉,弄啞熏瞎了放進一個缸裏,取名為“人彘”。
四哥一早就得到消息,提早把我拉進一個隱蔽的地方,捂著我的嘴,鉗製住不斷掙紮的我,對我耳語道:“你不想留住性命報仇麼?”
我停止了掙紮,眼睜睜地看著母後活活疼死。
宮裏並沒有人來關心這事。他們所關心的,隻是該如何討好魚貴妃和趙展罷了。
我把母後葬在冷宮外的一棵大樹下,四哥在我旁邊安慰著我。
也是,人死不能複生。我擦掉眼淚,對著那棵大樹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對母後允諾,“總有一天,兒子會穿著黃衣龍袍,來看你的。”
接著,我抬起頭,望著四哥,堅定而帶著渴望,“四哥,鋒兒想要皇位,你……能幫我嗎?”
原以為他是不會答應的,沒想到他卻鄭重地對我說,“我答應。”似乎是為了哄我開心,他又說,“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盡力為你得到。”
秋風蕭瑟,我們都在那一年真正長大。
*
第二天宮中就傳出這麼一個消息:七皇子趙鋒因母逝去而痛哭不已,最後得了一場大病,治好後性情大變,整天流連於萬花叢中,劣跡多不勝數,竟然把太傅氣病。皇上卻對此不聞不問,隻說,“隨他。”
四年後,趙惠王崩,立趙展為皇。眾臣無不歎息,暗暗心道:趙國亡之期不遠矣。
同年,魚貴妃被賜毒酒,埋於先帝靈位之旁。
死前,魚貴妃大喊道:“我是新皇的母後,是你們的太後,誰敢殺我?”
執行的公公公事公辦地說:“這是先皇意旨,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太後娘娘喝了,讓我們好給先皇交代……”
可憐的魚貴妃,千算萬算,以為兒子登基後,自己就可以長命無憂,卻沒想到父皇早就給了安排好後事。
太傅曾經說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趙展其實胸無大誌,治國無能,品德不行,好女色。這點我早就看出來了,而且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愛聽大臣的馬屁,自以為是。
所以,我就如了他的願。
我對他說:“皇上,臣弟無能,不懂治國,與您根本不能相比,還請準許我到臨安享樂。”
他聽後很豪爽地封了我為翼王,把臨安和泅甘一帶分封給我。而四哥,被封為安王,留在了兆都,為我收集情報。
臨安,住著母後的哥哥。在母後得寵的那段日子,父皇曾給了他許多錢財。舅舅的經商頭腦好,因此不久就從一個落魄書生,變成了臨安一帶的首富。
而我並沒有忘記當初的誓言,專心地在趙府裏學習,等待羽翼豐滿之時。
十三歲時,我讓舅舅在臨安最繁華的地帶,建了一家青樓,取名為醉月樓。
我在那裏建了一個小暗室,用來秘密招集天下賢者才子,準備起兵謀反。
後來的某一天,我在青樓抱著一個歌伎時,遇到了遠之。
第一眼見到他,便覺得他很幹淨,氣質很好。周圍的男客隻是顧著與身旁的妓女嬉戲調笑,而他卻獨自坐在一個僻靜的位置上,小口的品嚐著美酒。
有趣!這是我對他的第一評價。
我不動聲色地走到他旁邊,在他的對麵坐下,開玩笑道,“舉杯銷愁愁更愁。這位仁兄有何煩惱,不如說給我一聽,看看我能否幫忙?”
他抬起好看的眼睛,望著我,長歎,“思牽今夜腸應直,雨冷香魂吊書客。秋墳鬼唱鮑家書,恨雪千年土中碧!”
我把玩著手上的酒杯,道,“時危見臣節,世亂識忠良。”
“可惜趙皇重色思傾國,得用之路遠又長。”
我微笑,“既然如此,何不另擇明主,助其成就大業?”
他挑起眉毛,說,“可惜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我放下酒杯,笑,“伯樂固然不常有,但並不代表沒有。你看我怎麼樣?”
他認真看著我,半晌,搖了搖頭。
我急了,忙問,“這是為何?”
他吐出一句話,“狡兔死,良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我當下保證,“正所謂‘月明星稀,烏鵲難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賢才擇選明主,我自然會給他們施展才能的地方。就算是成功後,我絕也不會讓其等事情發生!”
“可惜我才識不高……”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趙某求才若渴,不強求全才者。”
他當下舉起酒杯,對我說,“我姓宋,名遠之。既然你放心任用我,我自然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們對酒當歌,分析天下形勢,直到日落才各自離去。當時的疑心並不重,因此我放心地把事情交給他,而他也不負所望,把任務完成的非常好。
後來遇到那個牽動我的心的女子,才讓我真正懂得用人之道在於信任。當時她搖頭晃腦,好像太傅教書,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也因為她的這句話,讓我登位後得到了“愛賢”這個名君的稱號。
不過,我卻懷疑了她,讓她死在了我的手上。當然,這已是後話了。
十四歲,宋遠之又給我介紹了他的同門好友,名叫元永殊。我發現他與宋遠之一樣深不可測,見識非凡。
我問他是否會對我完全盡忠時,他回答說:“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此外,他知道我母後的事後,皺著眉跟我說,柔然有一種毒名為“解容”,我才知道,魚貴妃是在柔然使者那裏,偷偷弄到“解容”加害我母後的。
我冷笑著,說:“魚貴妃,如果看到你兒子的江山和性命都被我奪去,看到你的墳墓被我毀掉,會怎麼辦呢?”
於是,我把翼軍的一部分兵權交給了他,讓他挑選一部分筋骨好的培育成武藝高強的死士。
十六歲,四哥來到臨安,也給我帶來不少的驚喜。朝中的一些大臣對皇上日益不滿,另擇明君之心蠢蠢欲動。於是,他動用三寸不爛之舌,把這些大臣勸說過來。此外,我還聽說趙展得了一個妖豔的美人,名叫張麗環。
我對這張麗環頗感興趣,“不知這美人可否聰慧?”
四哥搖頭,“此女是佞臣張士元的妹妹,聰慧倒沒有,邀寵媚君的手段卻很高。”
“我看,這張麗環,很快就會成為這趙國的禍根。”
四哥會意,讚道,“七弟果然有遠見。”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不出所料,趙展把張麗環寵得簡直就是用“荒唐”二字來形容。
為了博她一笑,他竟然為她建造雪宮!頓時,軍中的士兵,全跑去做苦力了。
雪宮覆壓三百餘裏,隔離天日。宮內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勾心鬥角。趙展與張麗環淫樂其中,仍不滿足,再次擴大建築,把精珍異寶,收入其中。
更荒唐的是,張麗環一時好奇,要建一個裝滿酒的大池,一座堆滿肉的小林,趙展也答應了。
當然,這都是四哥告訴我的。
經過亭院的時候,聽到丫頭們在討論,說又有新的女孩子被賣進來了。
我不以為然,抬步便走,卻又聽到她們說,“謝梅菊?我知道!不就是謝石老爹的女兒麼?聽說她整天被打的。”
“也是,誰叫她爹是個暴力的賭鬼和酒鬼呢……”
謝梅菊?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她的父親是怎麼虐待他的呢?
她不會反抗嗎?
帶著好奇,我隨著下人來到了謝家村。
還沒走進謝石的家,就看到一個瘦小的女孩,指著一個肥頭肥腦的男子破口大罵,當即便覺得有意思。仔細一聽,發現她罵人的用語甚是有趣。周圍有的下人已經忍不住,悶笑出來了。
可是看到謝石拿著打棍子要打那女孩時,我怒了。
快步走過去,接下那一棍子,我似笑非笑地說:“謝石老爹,我們可不要傷殘的丫環。”
他嚇了一跳,見是我,忙陪笑著說,“趙二公子,你怎麼來了。”
儼然一副小人嘴臉,再看那小丫環,仿佛剛從牢獄中回來,滿是劫後餘生的驚喜。
出於對謝石的憤怒,我把一串銅錢甩在地上。
但是我卻沒想到謝石生怕別人搶他的錢似的,眼睛發綠地蹲下撿錢!再看謝梅菊,眼中盛滿了深深的厭惡。
嘿!仔細地一看,小不點的手上還有瘀痕呢!
回去的路上,她簡直就是把我當空氣,連一眼都沒有看過來。當我忍不住出言戲弄她時,她卻語出驚人地發表一番見解。
這讓我對她刮目相看。
在大夫人麵前,她的妙語連連更勾起我對她的興趣。
這是一個怎麼樣的女孩呢?
我非常好奇。
於是,我開口把她留在了我的身邊。
那小不點卻努力地挽留著自己那點根本不存在的權利。
我開始威脅她了。
剛開始時隻是抱著好奇的心理,可慢慢地,我發現自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也許是她聞所未聞的故事,也許是她才氣盡顯的詩詞,又或許是她別具風味的小吃……太多太多了,我已經分不清我到底喜歡她什麼了。
我仿佛變成了一個整天在街上閑蕩的更夫,帶著我的燈籠去追逐她的影子。
看到她和趙信在一起的時候,我很生氣。她是我的,怎麼可以跟別人在一起?就算是趙信也不可以!
於是我狠狠地懲罰她。
可是當她高燒不退時,我又開始後悔了,那一刻心很慌,似乎下一秒就會停止跳動。
而真正的噩夢,是那一晚看到渾身是傷的雲依。
綠泱喜歡我,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私自對我的丫環用刑!還敢命人攔著自己的小主子,不聽他的命令!
古語有雲: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可是,我不會讓她就這麼死了,那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我越發對雲依好了。
以前在青樓流連,與大家閨秀見麵的時候,還從沒有對那個的女孩子動過心。
而她,是第一個。所以,我想好好珍惜。
我喜歡叫她“小依”,因為那讓我感到她無時無刻都“依”在我的身旁。
登位後,我把她封為德妃。我再告訴她,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這丫頭倔強的很,比方說,不達到出宮這個目的誓不罷休,又是偷走,又是賭氣的。有一次竟然迷路走到了“慕然院”,扭到腳了。
可是,她卻再接再厲,越戰越勇。
於是,我就找了一個政務輕鬆的日子,把她帶出宮去。
在姻緣石下,她滿臉不情願。一位老人過來說了幾句,她就磨磨蹭蹭地跟著過來了。
原來這丫頭臉皮還挺薄的。
不可否認的是,她好吃極了。拉著我在賣小食的鋪子裏,像個小孩子一樣嚷著要我付錢。
當我說她好吃時,她卻振振有詞地說什麼“民以食為天”。
那時我就在想:如果能一直這樣,該多好啊!
後來,安躍來了,向我提出合作一事。
不僅這樣,他還給我帶來了三個難題。他的心思我知道,可卻不能明著說出來,隻好硬著頭皮答應。
傳說那本古書在大鄢國裏,看來他是準備在那裏找題目了。
那可是無人能解的千古之謎啊!
嘿!沒想到前兩個難題,竟然被那丫頭輕輕鬆鬆的解了!
就連安躍故意刁難的最後一題,她也輕而易舉地解了。
那一刻,我真想打開她的腦袋瓜子,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麼。
可是下一秒她就得意洋洋地轉著彎兒罵安躍言而無信。
我失笑,教育她不要亂說話,再和安躍道歉。
當時她委屈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
我從來沒有想過,當某一天我失去了她,會怎麼樣。
如果是,那我的心會不會因此而停止跳動?
看到她不顧廉恥與安躍拉拉扯扯的時候,我的怒火熊熊地燒起來了。
回到宮裏,我耐心地坐著,等待著她回來。
當日光依依不舍的親吻地大地時,她回來了,喜氣洋洋的。
可惡的是,她竟然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還怪我三心二意,對她不夠好!
於是我把她打進了冷宮,讓她反省一下,也讓我冷靜一下。
趙鋒,你千萬不要讓她像你的母後那樣。我這麼對自己說。
可是不久,馮瑜卻告訴我她想把軍事圖交給安躍,以博取他的歡心!
可能我當時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不然也不會立即賜她毒酒。
我已經分不清是惱她出賣我,還是惱她不愛我。
當白嵐和遠之來找我時,我才發現,後悔對我來說是一種奢侈。尤其是聽到大鄢國的變容技藝之後。
而小依,應該是很恨我吧!就連屍體,也不肯留給我。
當真相大白,水落石出之時,我坐在冷宮外的梅花樹下,一遍遍地叫著小依的名字。
她這麼討厭安躍,怎麼會去吻他求他呢?
馮瑜恨不得她早下黃泉,我怎麼會沒想到這事情可能有誤呢?
愛人已死,追悔有何用?
現在我才發現,她不僅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子,還是最後一個。
母後死了,我為她報了仇。
小依死了,我也為她報了仇。
可是報了仇後,她們都不會回來了……
明明是夏天,為什麼我卻感到如此的寒冷?
我寂寞的徘徊在這夏夜裏,思緒不禁飄向了與小依在一起的那個夏夜,那個與她一起看星星的晚上。她躺在我的懷裏,唱著一首不知名的好聽歌兒,聲音悅耳動聽。
那時候,她的心已經開始向我走進了吧!
猶記疏梅篩月影之時,我和她並肩走在“慕然院”裏,低聲絮語。她的話總能逗我開懷大笑,卻又能給我一些治國的啟迪。
她曾經對我說:“有一個皇帝,實行的是郡國並行的製度。就是在設郡縣的時候,又分封諸侯國。後來啊,其中一個諸侯國實力強大起來,已經不滿於現狀了,帶兵攻打皇都。哦,跟你的情況很像……”
後來,我根據她的建議,設立了刺史,實行了推恩令。
然後,在某一次宴會上,用貢品成色不好或數量不夠等的借口,廢掉100多個小諸侯國。
在慢慢削弱諸侯國的力量中,我的權力也慢慢增加了。
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精致乖巧的人兒呢?她簡直就是上天給我最美好的禮物!
我常常忘情地捉住她一陣親吻,直到她快要受不了時才離開她的雙唇,留戀在她的脖頸上。
而她把氣理順後就會怒氣衝衝地推開我,紅著小臉地罵我“色狼”。
明明被人罵,可我卻感到非常快樂。似乎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能扣著我的心弦,讓我恨不得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與她永遠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及今思之,空餘淚痕啊!
遠之又過來跟我討論國事了。其實我知道,他不過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罷了。
小依說過,“高處不勝寒。”
作為趙國的皇,我卻連自己最愛的女子都留不住,就算擁有至高的權力,站在眾人之上,還有什麼用呢?我現在才真正明白了何謂“百身何贖”。
伊人已去,梅花飄落,寂寞寒風吹夜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