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 (阮西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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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初次見到她時,是我剛回國,那時何教授因為有事不能來接我,他派了一個學生過來。
我手裏拿著那張照片:一個很清秀的女生,感覺就好像是從清水裏出來的一樣!照片上的她笑眯眯地,而她的眼睛因為那笑竟然像月亮一樣彎彎的,嘴唇的弧度也是一樣的,我不禁想到那是怎樣一個開心的人兒,竟讓人感覺是那樣的舒心!
我在學校的廣場上拿著照片一直等著,想要看看這照片上的本人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果然不遠處我看見了和照片上很像的她,她穿著白色T恤,外麵套了一件紫色的毛衣,在廣場上到處走著,似乎在找誰,那樣子有些急躁,隻見她眉頭微微皺著,嘴唇微微抿著,樣子煞是可愛。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走過去拉住她。她似乎是被嚇倒了,轉過來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我,劈頭就是一句:“你是誰啊?要帶我去哪兒?”
看著她那樣子,我愣了一下,離得這麼近看,才發現她的皮膚很白,五官也很精致,活像個從漫畫裏走出來的洋娃娃,似乎與照片裏的她的感覺不太一樣,但是相似的外貌讓我沒有想太多。
聽了她的話,想來她還是個新生,對學校不太熟悉,我不由得搖搖頭,看來隻有我帶著她走了,於是我就拉著她向前走去。
可是她卻一直想要掙脫我的手,嘴裏隻嚷嚷著讓我放手,還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看我年紀小不跟我計較之類的,我沒理她繼續拉著她往前走,誰想她卻給我了一次難忘的教訓,我隻知道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隻是下意識地大叫了一聲,鬆開了拉著她的手。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被她狠狠咬著的手,卻聽到她不耐煩的一篇大論,我走上前去卻不想後麵有誰猛地拉住了我,害我踉蹌的退了好幾步,我隻覺自己是出門不利,待抬頭看向站在我麵前的另一個她時,我驚呆了!
我不由得看看照片,又看看麵前那另一個她,脫口問道:“你是尹融!”
麵前另一個她似乎是了然了情況,輕輕一笑:“是啊!”接著看了看我肯定地說:“你是何教授讓我接的阮西澤學長!”
我點點頭指指站在她後麵的她,她看了一下笑著介紹那個讓我一輩子難忘的人。
“我姐姐------尹繽。”
他們姐妹倆除了長得很像之外真的再也找不出什麼共同點了,那時了然情況的我跑去跟尹繽道歉,我沒意識到自己又抓住了她的手,我看到她正一臉不悅的看著我,有些不明所以,待看到我的手時,想起之前的教訓,我馬上縮回了手,誰知還是晚了一步,她再一次給了我難忘的教訓!我轉過頭時隻看到尹融站在那兒搖著頭笑著,那笑容就跟照片裏一模一樣,我不禁感歎道:我怎麼會認錯呢?!
後來的日子我一直陪著尹融帶著尹繽在城市和學校裏轉,因為難忘那雙瞪著我的眼睛,我總是喜歡時不時地去逗她,可是尹繽似乎很清楚對付我這種人的手段,抑或是她對男生根本就沒興趣,當時看到她不理我時,我這樣想著,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不是如此,至少跟尹融比起來完全不是如此。
說起尹融,我沒想到她真的是對這個城市一點都不了解,不過對學校到還是很熟悉的。
尹融是個很聰敏的女孩,這一點你隻要稍加注意就能知道,她也很喜歡笑,但似乎更多的時候都隻是在淡淡地笑著,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我還記得在陳默家那次,看到她對璐然的畫的評價,顯然不可能是一個隻是簡單的修修美術鑒賞就能評論出來的,還有吃飯時她走掉,我們知道了是她切的菜,我也知道如果一個人真不會炒菜,又怎麼會用那麼多心思去學刀工呢?我不太明白她為什麼要瞞著這一切,她似乎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忽略她,所以才極力的將自己隱藏起來,就像她瞞著我們《彌望者》是她寫的一樣,當時聽到她說出對結局猜想的那番話時,我沒想到一年後她自己竟也是那樣做了,也許小說裏真的體現了她的思想。
對於孟宇熙,這個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不僅僅因為他的家境更是他的為人,很獨立,很自信,對人也很溫和,長到這麼大我似乎都還沒見過他發脾氣。
他和文嘉在別人眼裏似乎是公認的一對,兩個家世外表同樣出眾的人,可是我卻看得出來他對文嘉隻有出自青梅竹馬的感情,沒有更進一步,甚至是連一個讓人誤會的舉動都沒有。也許他的心裏根本就裝不下任何一個人,我一直都這樣想著。因為他對任何人都永遠是那麼謙和,讓你看不出他一絲的情緒。即使是在陳默生日那天,看到尹融對著溫梓灝那略顯驚愕的臉,他也都隻是淡淡的表情,好像自己真的隻是一個旁觀者一樣,所以我根本就沒想到原來他的心裏一直藏著那個人。
真正發現他喜歡尹融,是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圖書館。
那時圖書館裏的人很多,我們開始也都沒有注意到,直到慢慢地快吃晚飯的時候,學生陸陸續續的都走了,視野一下空曠了許多,所以我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坐在靠窗的角落的尹融!
隻是那時尹融的表情很奇怪,我從來都沒見過她那樣的表情。她一直以來給我的感覺都是在笑著,有時候很開心,有時候是淡淡地。而現在她卻沒有笑,隻是癡癡的歪著頭望著坐在她對麵的溫梓灝,那目光裏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外麵的風吹著樹葉慢慢飛舞著,尹融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溫梓灝,似乎是在看著一件十分心愛的禮物,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美好!
心愛的禮物!霎時一個念頭閃過我的腦海:尹融喜歡溫梓灝!
這樣一想,我不由得又看向他們,尹融的眼睛裏似乎不僅僅是溫柔那麼簡單,似乎還有些心痛!究竟他們兩個之間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我轉過頭來想要問問旁邊的宇熙時,卻發現他正怔怔的望著前方,尹融和溫梓灝的位置!是啊,像我都能明顯看出來的事情,他又怎會看不出來呢?!
隻是宇熙微微皺著眉頭,嘴唇微微抿著,手也握得緊緊地,依稀可見上麵的青筋。在我的印象中,從來沒見過宇熙情緒上有這麼大地反映,更何況還表現了出來,顯然他是在極力的壓抑著什麼。
我慢慢望向尹融,此時她的表情又恢複到了以往,正和溫梓灝說著什麼,然後便見他們收拾了東西一起走出去。
我看向宇熙,他的情緒似乎也已經恢複了過來,我這才明白原來宇熙一直都喜歡著尹融,而尹融和溫梓灝之間究竟又發生過什麼事情呢?我不禁望向門口他們剛剛消失的那個地方。
真正得知事情的真相卻是在一年以後,我沒法想象自己當時的震驚!
那還是在尹繽生病住院那次,宇熙和尹融回學校後,我就留在了Z市。那天我在阮晴家裏,看到了他們班以前的相冊,看到了溫梓灝和尹融,我想起了什麼便問了阮晴。
當時隻見阮晴看了我一眼說道:“他們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大概能猜出來,畢竟我和尹融很好,而周儼又和溫梓灝是好兄弟!當時他們在一起的事,班上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幾個特別親密的,你也知道他們兩人都不是那種愛張揚的人,隻是後來的事具體怎樣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阮晴頓了頓看向我,我讓她繼續說。
“尹融雖然是班長,可是成績一直不是很拔尖,隻是中等偏上水平,他們那時商量著要不要考同一所學校,尹融一直沒說什麼,因為溫梓灝的成績很好!可是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一天沒見溫梓灝來上課,我們後來才知道原來溫梓灝出了車禍,情況似乎很嚴重,因為他住了很久的院。等到他回來的時候,一切好像都不一樣了,他不記得以前很多事,而尹融似乎也是變了一個人,雖然表麵上沒什麼變化,可是我們能看得出來她對溫梓灝要麼是避著,要麼就很客氣!溫梓灝的情況似乎不太穩定,他家裏給他辦了休學,但是他仍然還跟著我們一起上課,隻是第二年再參加高考。那一年高考完後,尹融不知道為什麼考的特別不好,雖然她的成績並不是很好,可是也不至於到那個程度,後來我們便聽說她連誌願都沒填,直接報了複習班,之後就一年沒見她,然後就是一年後她考上了溫梓灝當時跟她說起的那所大學,大學四年裏聽說她一門心思在學習上,一個男朋友也沒找,你也知道,她那麼漂亮又聰明,怎麼會沒有人追!再然後就是她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現在那所大學的研究生,之後的事你們就知道了!”
“唉!”說著阮晴歎了口氣:“現在想來她當時高考隻怕也是故意考砸,然後留下來陪著溫梓灝一起複習,雖然不是在一塊兒,可是心境卻是不一樣的。隻怕是她都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了吧?他們倆也真是可憐!”
聽完阮晴的話,我隻覺心裏無法平靜,我不知道在尹融的背後竟有這樣一段過去,也明白了她為什麼一直都希望別人忽略自己,隻是那樣一個優秀的人又怎是她想要別人忽略就忽略的掉的呢?
回到家後我一直考慮著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給宇熙,看到宇熙一直那樣堅持的等著,我想如果他們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就讓這件事徹底埋藏起來。隻是沒想到平安夜那天晚上,聽到尹融說要出國,看到她那逃避的眼神,我的心裏不知哪兒來的一把火,一把拉住了她,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我從來沒想到那會對她造成那樣的傷害,我清楚地看到她當時那痛苦而又絕望的眼神,就好像是結了疤的傷口被人生生撕開一樣,我當時也嚇倒了,難道真實的情況還不僅僅是我聽到的那樣,她為什麼要將過錯都歸在自己身上,而懲罰自己那麼多年,難道那場車禍跟她有關?我不敢想象,我突然覺得自己做錯了,因為我看到她使勁揮開宇熙的手,朝我們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竟是那樣的淒美,竟好像是來自冥界一樣,我忽然害怕極了!我看著她腳步踉蹌的跑了出去,而宇熙竟絕望的愣在那兒一動不動,追出去時,早已沒了人影!
我沒想到這次之後竟會長達幾年不見尹融,更不曾想到會得到那樣的一個消息!當知道尹融的飛機失事時,那是我第二次見到宇熙那絕望的眼神,去他家看他時,他猶如一尊雕塑一般,眼神空洞,沒有焦點!
我隻覺一陣心痛,原來他竟已愛得那麼深!
後來四年裏宇熙表麵上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我能看到他對很多事情的態度都強硬了起來。就像他堅持在電台工作而不繼承宇文阿姨的事業一樣,當時我問他:“你從來都不忤逆阿姨的,這次是怎麼了?”
宇熙看了看我靜靜地說:“我隻是不想再次失去我想要得而已。”說得我一陣心酸。
後來他果然爭取到了,也經過了自己的努力,成為了一名很年輕的電台台長。他心裏很開心,可依舊是落寞的!
我記得我第一次得知尹融的消息時,當時我差點沒發起火來,那是在我和尹繽結婚的前一段時間,我不小心看到尹繽電腦上尹融傳過來的照片,背景一看就不是國內,我當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但是很快的驚訝便被怒氣取代,憑什麼宇熙在這裏這麼痛苦著,而她卻在國外瀟灑著!我努力壓抑著自己不衝尹繽發火。
後來有一天我問宇熙:“如果尹融還在,你會怎麼樣?”
似乎是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宇熙明顯的愣了一下,接著淡淡地說道:“西澤,都已經過去了,不要說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隻希望她開開心心的就好!”
聞言,我想也許不說對他來說也是好的,就讓他慢慢得放開。我哪裏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哪能說放開就放開,如果我知道我和尹繽結婚當天他會是那樣的狀況,我當時一定什麼都告訴他了,隻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如果,不然很多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
再次看到尹融時,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笑得淡淡的,隻是明顯的避著宇熙,要麼就是很生疏!我突然想起當年她是不是也是這樣麵對溫梓灝的,竟有些心痛,直到看到莫啟邯的出現。
莫啟邯,我跟尹繽回家時見到尹融帶回來的那個人,一眼便能看出是一個同宇熙一樣優秀的人,看到她和尹融兩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我忽然有些痛恨起尹融來,又有些替宇熙不值。我知道宇熙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以為他一定不會就此放手,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就那樣放棄了,還祝他們幸福!
再後來一切似乎都已成定論,一天不知道為什麼,宇熙突然查起了幾年前加拿大溫哥華的一樁案子,他居然通過當時尹融送給阮晴那娃娃的包裝地址查到了尹融的大學的室友青舞,他從她那裏證實了一些事情,跟著加拿大的那份報紙也傳了過來,一切的事情也都揭曉了!
原來當天尹融接受采訪時,宇熙在台下和尹融的老師交談著,當時她老師很是驕傲她的這個學生,她無不感歎地說:“尹融有今天的成績,完全是她自己努力得來的,我還記得最讓人痛心的是那次她一直跟著,想要說服一個企業老板,結果她成功了,可是她卻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匪徒的刀刺進了她的腹部,她……可能永遠也做不了母親了!”
我無法想象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宇熙是什麼樣的心情,可是後來他所做的一切都證明了他要挽回尹融,他沒有在得知消息後馬上詢問尹融,而是在拿到確切的證據後,他是要讓尹融無路可退啊!他是要她麵對自己啊!可是我卻知道他在自己調查那些事情時的痛心一點也不會比尹融少。
後來,終於尹融還是回到了宇熙的身邊,看著麵前的這對人兒,他們此時正坐在我麵前抱著孩子,眼睛裏隻有彼此!
如果當時他們又錯過了彼此,那麼這世上又將少了一幅如此美麗的畫麵!我笑著看向他們,幸好沒有!
我也是,我抬頭望向牽著孩子走下樓梯的尹繽,我們都是幸福的,而且也將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