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很聰明，我叫了他一次，他就知道我叫泡沫的時候是在叫他。
    他很快明白我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他會盡量用肢體語言和表情來表達他最想說的。
    在海裏晃了幾天，發現了個很嚴重的問題，來了這麼多天，沒見一條人魚哭過，自然也沒有人魚的眼淚。
    人魚的生活很單純，就像泡沫會帶我遊很久就為看了一株很漂亮的植物開花，而他會為了那朵花開心好幾天。
    人魚們都很友好，善良，根本沒有爭吵，而且人魚的壽命都很長，在海底沒有意外，死亡在海底很稀有。
    仰著肚皮躺在水底，細細的沙粒滑進衣內，擦著皮膚，好舒服，人魚的眼淚讓人傷腦筋，但泡沫更讓人傷腦筋。
    在和泡沫待了幾天後的某一天，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能聽的懂人魚的語言，就像我在家時能聽的懂那些狗叫一樣，每一種語言每一種交流都是有規律的，隻要找到其中的規律，破解任何一種語言都輕而易舉。
    問題是聽的懂人魚的語言後，我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魚，包括泡沫，承認我的內心有點醜陋，當你聽的懂別人的語言而別人以為你聽不懂時，你就是一個最光明正大的偷聽者。
    就像現在，泡沫的媽媽和泡沫在我的旁邊說話，我沉在水底，他們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
    “洋，你不能愛上那個女孩，送她走吧！她是人類，不屬於海洋。”
    “媽媽，我知道，可是我不能送她走，我想和她在一起。”
    “洋，人類是不可能和人魚在一起的，她們總會回到自己的世界去的。難道你忘了海嗎？海苦苦等候了兩年，最後連自己的生命都沒了。”
    “媽媽，她和雪不一樣，我和她在一起真的很快樂。”
    “洋，不要傻了，你喜歡她，可是她喜歡你嗎？你有問過她，她願意和你在一起嗎？人魚的壽命上千年，而人類隻有百年不到，洋，你真的能和她在一起嗎？”
    “媽媽，媽媽，不要說了，我會送她走的，當她想走的時候我會送她走的，媽媽，海的一生很短，可是我知道他很幸福，雖然他等不到他愛的人，但他和她之間有過愛情。”
    假裝若無其事的閉上眼，泡沫，泡沫，你不該喜歡我的。
    想到幾百年前的陳雪，用了兩年的時間研製出龍丹，找到傳人傳下一身的道術，然後躍身石門潭，她說她要重回海底，去尋找自己的愛情，可是沒了愛人的牽引她卻再也找不到了，七天後，她的屍體浮出水麵，她的臉上還帶著笑。
    原來陳雪和海之間缺少的並不是愛情，而是時間，如果海能晚一步，雪能早一步，他們的結局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泡沫的手撫著我的臉，他的肌膚，細膩柔滑，很舒服。
    他伏在我的耳邊，他說，“怎麼辦？怎麼辦？我知道你在找人魚的眼淚，是不是你找到了就會離開我？我該怎麼辦？”
    睜開眼時，仿若剛睡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拉著泡沫四處遊，在海底啥都沒學會，除了遊泳，我想我現在的泳技，說不定能趕上奧運會選手了。
    遊過一個隱蔽的珊瑚樹群，看到有兩條人魚的尾巴緊緊的纏繞在一起，好像很舒服的互相撫摸著，轉過頭好奇的看泡沫，但泡沫紅著臉低著頭拉著我飛快的遊走。
    被拉著遊了好半天，我才意識到我剛才看到了什麼，太勁爆了，竟然看到人魚做愛。
    但泡沫的自言自語讓我瞬間像被火燙了一樣。
    “好想和木木做，媽媽說和心愛的人做這種事會很舒服的。“
    這條小色魚，我想我的臉紅肯定紅透了，不要誤會，不是害羞，而是快氣爆了，但不能表現的太過，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遊離泡沫的身邊。
    不行，不行，我得快點找到人魚的眼淚，然後早點離開。
    海底世界沒有明顯的晝夜分劃，等身邊的泡沫伏在珊瑚床上睡熟後，然後我遊啊遊，遊啊遊。
    遠遠的看見泡沫的媽媽在采摘果實，用海藻編織的網袋裏已裝了不少，這個已有過兩個孩子的母親在人魚族中還算年輕漂亮。和泡沫相似的海藍色大眼，銀色尾巴，凸出的胸部赤裸裸的展現著為人母的驕傲，人魚的母人魚，如果還未生育哺乳過他們的胸部都是平的。
    我遊近她的身旁，她看過我友好的向我打招呼，我看著她。
    “對不起，我知道你想要我離開，我知道你怕我會傷害了洋，可是我需要人魚的眼淚，我的朋友需要它救命。”人魚優美動聽的語言在我口中說出卻支離破碎，低沉暗啞。
    “你會說我們的語言，你都知道？”
    “是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我不想傷害洋，所以請你給我你的眼淚，我會馬上離開的。”
    “如果你走了，洋會傷心的。”
    “對不起，我不想騙他，不想傷害他，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他的一生還很長久，他一定會找到和他真心相愛的人的。”
    “可是你不知道每條人魚一生隻會愛一個人，人魚的愛情忠貞不渝，愛了就不會變心。”
    愣愣的呆立在水中，一生隻愛一個人，一生隻會愛一個人。
    “媽媽，媽媽，不要說了。木木，我給你眼淚，眼淚，很多的眼淚，我送你走好不好。”
    泡沫到聲音出現在背後，為什麼不好好睡覺，為什麼要出現，是不是最後我還是傷害了你。
    回頭對上泡沫紅腫的眼睛，濕潤的液體滑出他的眼眶，遇水成珠，一顆顆藍色的仿若珍珠的眼淚，瞬間灑滿泡沫的底下。
    “夠了，夠了，泡沫不要哭了，泡沫不要哭了。”趴在他的身上跟著哭，“泡沫，對不起，對不起。”
    人魚的眼淚，珍貴的感情，泡沫是好孩子，我是大壞蛋，泡沫、泡沫，對不起。
    “木木，是我不好，是我好自私，我知道你想要人魚的眼淚，我知道你想回家，可是我卻一直裝作不知道，木木，對不起。”
    “泡沫，泡沫，不要哭了，我們是好朋友，即使我走了我也會回來看你的，泡沫，你要好好活著，如果沒了你的指引我就在也回不來了，泡沫，我們是朋友，朋友。”
    “我們不是朋友，我會繼續愛著你的，木木，我答應你，我會好好的活著，即使你不回來，我也會一直唱歌等你的。”
    對不起，對不起，那麼強烈真摯的感情，泡沫，泡沫，我不希望你愛我，我不希望你的至死不渝，泡沫，為什麼你不肯讓我心安一點的走。
    曾經牽引我的歌聲再次響起，泡沫，不要流著淚唱歌，那樣我好難過，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