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不錯，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錯，晚上打烊回家路過石橋時，看到軒轅越也主動地打招呼。
    翻身麵朝裏坐在石橋欄杆上，卻被軒轅越突然拉下，差點重心不穩摔個狗吃屎。氣鼓鼓的抬眼，惡狠狠的瞪著軒轅越，搞什麼啊？
    “不要坐，很髒。”軒轅越拿出紙巾，往欄杆一擦，黑黑的，的確很髒。
    不過我再次翻身坐上欄杆，無所謂的對著軒轅越，“說不定是人髒，而不是欄杆髒。”
    軒轅越好像反應不過來，有點愣愣的，但下一刻，卻笑得仿若夏花，沉靜如水的容顏一下子生動，真實的笑容不再隻是淡淡的笑意。
    我揚了揚嘴角，低下頭，心裏不禁有一些猶豫。
    重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我說“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他的笑容淡去，了無痕跡，他說“好。”
    “雪衣像個公主，就像童話裏的白雪公主，甚至比白雪公主更純真、善良、而且美好。”
    我費力的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不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很丟臉，我一直以為白雪公主是世界上最無用的花瓶，空有美貌，卻白癡、愚蠢到了極點，沒想到還有比白雪公主更甚者，佩服佩服，垂下眼瞼，不敢看軒轅越，如果他知道我這麼毀謗他心中的公主，他會不會殺了我啊！
    “可是她卻沒有白雪公主那麼幸運，雪衣從一出生就帶著胎毒，那些毒素潛伏在她的腦中，就像不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發作。所以雪衣的童年基本都是在病床上度過的，直到後來連藥物都不能控製毒素了，所有人都以為雪衣隻能等死了，可是那個人卻說雪衣還有機會，隻要有龍丹，雪衣就能活下去。”軒轅越說到龍丹時，眼裏充滿希翼。
    “那個人不會騙你們嗎？也許根本沒有龍丹，沒有空空道士，畢竟那是不符合科學的。”我忍不住潑冷水，原諒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不會的，洛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而且這個世界本來就有很多科學不能解釋的事，所以一定有龍丹的，隻要找到空空道士。”
    軒轅越的語氣很堅定，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擊他，跳下欄杆，拍了拍屁股，準備走人，但突然想到一點，回頭看著軒轅越，“你見過空空道士嗎？”
    “沒有，我們通過很多渠道都沒有他的一絲消息，好像空空道士隻是一個傳名，根本沒有人見過他。”
    “哦，再見。”對他揮了揮手，轉回頭，大步向前走，用牙尖磨了磨嘴唇，有點疼，不過很清醒。
    第二夜
    依舊朝裏坐在欄杆上，耙了耙亂七八糟的頭發，我拆開剛買的番茄味的薯片，我說，“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軒轅越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然後說“好！”
    “雪衣很單純，她的世界很小，她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她甚至沒有出過門。很小的時候她和我們一起接受教育，可是也隻有一段時間，後來在上課時發了一次病後就再也沒來了，不過那樣也好，我知道，她不喜歡那些枯燥的東西。她喜歡的是音樂，可是她不能練樂器，於是優給他買了整整一書櫃的唱片，每張都是優親自挑的，其實，優真的是我們之間最疼雪衣的……”
    軒轅越一點一點的陷入回憶，我在他眼中看著越來越模糊的自己，掩著嘴狂打哈欠，半個小時後，實在忍不住，有點歉意的看著軒轅越，“對不起，今天就到這吧！”
    搖搖晃晃的回家，在家門口的那條巷子，一群野狗又聚集在開會，蹲在地上看著那群狗，那群狗一致回頭看我，然後一致轉頭繼續討論。
    好奇怪哦！我好像聽得懂它們在說什麼！搖了搖腦袋，我覺得我開始出現幻覺了，回到家倒頭就睡，可是，我知道，我很清醒。
    第三夜
    我坐在欄杆上晃蕩著雙腿，依舊是同樣的話，“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軒轅越站在微黃的路燈下，臉色有一絲蒼白，不過在燈光的掩飾下，看起來還好。依舊是淡淡的笑容，溫文爾雅。
    其實我很想知道卸下這淡淡的笑容，他會有多麼的狠厲，可是縮了縮自己的脖子，我還是很要命的。
    軒轅越開口，一貫的柔和、動聽，隻不過他每次說雪衣的時候聲音都很輕很輕，到底他是怕嚇到自己還是嚇到她呢。
    軒轅越總是很快就會陷入回憶，我低下頭，掩去嘴角無奈的笑容
    其實我不喜歡通過另一個人的訴說和回憶來了解一個人，那樣我對那個人的認知也僅限於另一個人。
    所以軒轅越說的話很多我都沒有聽進去，我隻是在等，等他能堅持多久。
    其實這是一種折磨，軒轅越愛雪衣，而雪衣活不了多久了，讓他不停的想著雪衣，回憶著過去，然後讓雪衣即將死的現實刺激著他，他有多愛雪衣，那麼他就會有那麼的痛苦。
    有人曾經說過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不是肉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軒轅越，用這種精神折磨法折磨你，我隻是想知道你有多愛雪衣，而我是否該為你的愛而付出我的信任。
    第四夜“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第五夜
    “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軒轅越越來越憔悴，看起來不怎麼好，才幾天他就瘦了很多，看起來顯得更高了。
    第六夜“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第七夜
    “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我承認我的心很軟，可是軒轅越，對不起，你們有你們想要守護的人，而我也有我想保護的人。
    第八夜
    “軒轅越，你和我講講雪衣吧。”
    軒轅越的臉色很蒼白，非常的難看，而且身形不穩，氣息也很亂，我坐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看著他嘴角牽強的笑，他的眼底終於浮現那冷漠的倔強，和隱藏很深的堅持。
    我想很快了，一些東西一旦出現，那麼離破碎的時候也很近了。
    第九夜
    他撐在欄杆上，發絲淩亂，微低著頭，看起來很憂鬱。他轉頭看我，蒼白的臉上有種淡淡的紅暈，迷離的眼神，微揚的發絲，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覺得他好誘惑。
    淡淡的酒香自他身上散開，他看著我，笑得好天真，他說：“你是個好人。”
    我很想笑，可是撓了撓頭，“軒轅越，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要，陳木，我沒醉。我隻喝了一點點酒，真的。”他很認真的看著我，然後，轉頭看著橋對麵，“陳木，我想帶你去看看雪衣，真的很想。”
    然後他哭了，寂靜的街，古老的石橋，微亮的夜，他的淚滴落在我的掌心，冰冷但炙痛。
    有什麼比一個成年男人無聲的淚更有殺傷力，我告訴自己，不哭，不哭。
    第十夜
    一個人站在石橋邊，站在他站的位置，看著天慢慢變亮。
    今夜，他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