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不曾知道在我們城市的地下存在著什麼樣的生活？在城市拐角的陰影裏有什麼樣的眼睛在窺視著我們。就連那些整天和地下水溝，排汙用的水管，接連整個城市的電纜線路打交道的人們或者在漆黑胡同裏酣睡的流浪漢們也不曾了解。因為這些世界離我們所能觸摸的地表過於遙遠，又或者，這些世界根本不是存在於我們的地表之下，而是假借那黑暗幽邃的地底掩飾著那座無比光亮繁華的國度。而這座過分美麗堂皇的世界就在我們伸手處就可以觸摸到，不過是平行於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個魔幻國度，自然這個國度不一定美麗，它可能醜陋非常，或許並不是一個國度，而是一個巨大的廢墟。
    當然，就算這些世界在我們身邊存在千百年我們也不曾有人去感知到，就像在那些世界裏的人們無法發現我們庸庸碌碌地早出晚歸，夾著公文包乘坐地鐵，在深夜枯坐在電腦前或者完全沒有目的性地狂歡。因為對於他們來說這些世界根本不存在交集。
    而命運之神總會作怪，像是一個淘氣的孩子一樣玩弄著手裏的玩具。我們在樓道裏接吻，酒吧裏嬉戲，馬路上瘋狂地流蕩的時候，一個聲音用不可察覺的語調在提醒我們，注意，這個城市並不是隻屬於你們。
    莫北覺得頭痛。
    可能是酒精的隔夜作用，他現在覺得昏昏沉沉。夜晚的狂歡對於他來說，可能是一種透支生命的運動，在他早上起來的時候，撫摸這唇邊那刺乎乎的胡茬，要不是腫大的眼袋因為地心引力下垂，莫北可能都無法睜開他那烏青的眼睛。他覺得喉頭如同著了火，或者濃烈的酒精還粘在那脆弱的粘膜上。掙紮地起身，垂拉著脖頸摸出杯子，混混沌沌地拖著腳步挪進了廚房，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超市買回的礦泉水。莫北看著冰箱光亮鍍層上如同僵屍一般地自己，長歎地拿著水杯準備喝下，客廳的電話卻不合時宜地想起。
    莫北無力地放下水杯，依舊拖著沉重的腳步去接電話。他沒有看見的是，在他轉身的那一刹那，天花板忽然扭曲起來，出現了一個不規則的孔洞，然後一滴液體從上麵滑落下來，直直地落在莫北的水杯中，發出滴答的聲響。杯子裏的水不情願地翻滾了一下，吐出幾蓬密集的小泡泡，然後歸於平靜。一切好像不曾發生一樣，就連天花板上的洞，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在某個地方，一個胡子長長的矮人不相信似地撫摸著木質的桌子，桌子上一片光滑，似乎都能照出人的倒影來。矮人不可置信地抬起他的臉，那是張有趣到極致的臉，有著女性也不能比肩的嬌柔麵容，大眼睛撲扇著，碧藍的眼珠滴溜溜地旋轉。而奇異的是他的下巴，從腮邊冒出毛發來，如同是最柔順的少女長發，順著他的衣衫滑下，鋪得像金箔一樣閃閃發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怪異至極。
    “我說白白，你看見了吧？”有著女性麵孔的矮人看向一邊的瘦高男人，用著尖利的嗓音說著話。“桌子剛剛明明穿了個孔的，但是忽然又不見了。”
    瘦高男人摸摸自己長長下垂的兔子耳朵，看著手中的水晶試管。“抱歉，我不知道，這是我見過最怪異的事情了，剛剛我不過弄灑了新的試劑，結果桌子就有了一個奇怪的洞，我發誓我這輩子再也沒有見過這麼怪異的事情了，就像……就像是那滴液體穿過了某種我們不了解的東西，到了另一個世界。”
    “看來我們不能在試驗了，白白。”矮人摸著自己的胡子說。兩人小心地捧著試管，放在銀製的架子上，轉身離開。
    兩人離開後，桌子似乎活了起來，扭曲著變成個人形。
    人形桌子繞著實驗室走了一圈，然後把目光定焦在銀架子上的水晶試管，剛要伸手去拿，卻似乎被什麼綁住似地，人形桌子的身體扭動了幾下，發出一聲怪叫，然後呯地變回了桌子。這個時候，實驗室漂亮的大天窗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剛穿透進來。
    這一切莫北自然不可能知道，他正在客廳裏聽著自己最不耐煩的電話。電話那頭，老板在聲嘶力竭地形容自己的員工多麼地懶惰，就連工作都沒有做完就跑出去玩樂。
    “抱歉，但是那工作不是這個星期內做完都可以嗎？現在才星期三。“莫北試探地問道。
    “別找借口！”老板怒喝著“我們需要一個星期能做完兩個星期事情的員工，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在酒吧玩樂，別怪我不客氣。還有！現在已經是八點半了，如果我沒有在九點前看見你進入辦公室，你知道後果的。”老板掛上了電話。
    莫北真的覺得沒有語言可以形容自己的無奈了，不過是在酒吧撞見自己的老板而已，居然引來這麼大的麻煩，莫北看看表。
    真的八點半了！
    所有的疲憊全部被這個驚雷般的數字驅散，莫北飛快地換上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刮完胡須。拎上公文包剛想出門，忽然想起了什麼。跑進廚房抓起水杯。
    咕嘟！
    這一聲似乎決定了什麼似的，在屋內徘徊，似乎有什麼在輕聲歎息。莫北急得火燒火燎，根本沒有注意這些，急匆匆地奔出了門去。
    乓！門關上了。
    早晨的城市深處，一種奇異的聲響如同漣漪般地散開，早起的上班族夾雜著不情願的情緒穿行在街道上，年輕人們一臉無奈地邁著腳步逼近他們的學校，。在他們身後，一種奇妙的力量在蔓延著，似乎在預告這今天開始什麼都不一樣了。
    一個奇妙的契機正在莫北的肚子裏翻滾，但是此時的莫北卻根本沒有察覺，他站在地鐵的最後麵，用公文包阻擋著身邊的人壓擠自己的身體。
    “你從現在開始屬於我了。”一個聲音在莫北耳邊響起。
    莫北奇怪地東張西望，看著貼近耳邊的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老男人，一陣嫌惡的情緒湧上心頭。
    現在的人真是變態！莫北心裏嘀咕著。